“什么军令。大唐军令中有不准女将领兵这条么？若是有的话，当年平阳公主的娘子军怎么算？”杜鹃用力拍了丈夫的手一下，低声反驳。
杜鹃想了一会儿，觉得丈夫的话有道理。跺了跺脚，鼓着嘴抱怨道：“这叫什么事儿。没本事给皇上出谋划策，天天盯着女人做狗屁文章！不去就不去好了，我带着几个亲兵出门打猎，总不犯天条吧！”
如果说当年在河北他最不愿意跟谁打交道，知世郎王薄恐怕还排在窦建德之前。后者虽然性子外宽内厉，心里头却还保留着一丝做人的底限。而知世郎王薄，则属于那种真小人，作恶连借口都懒得找。
大业八年，王薄被张须陀击败，仓皇退向河北。一年之后，又联络了十六家河北豪杰南下。结果被张须陀再度击溃，十六家豪杰死了十三家，只有王薄和孙宣雅，郝孝德三人因为见机得快，趁着别ี人送死的功夫，率先脱离了战场，才再度逃出了生天。
作为追随了程名振夫妻二人多年的老人，莲嫂第一个感觉出气氛的僵硬。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着丫鬟仆妇们呵斥，“都愣着干什么？院子收拾好了么？还是等着再雇几个人伺候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给自己找借口！”
从没见到莲嫂如此凶恶的一面，两ä个孩子吓得嘴一扁，大声哭了起来，“娘，我要找我娘。你是个坏人，让我娘打你！”
“要是念几声佛，捐点香油钱就能上西天，那ว佛祖跟贪官还有什么เ区别？不行，你跟我得亲自去一趟，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程名振想了想，低声提议。
“脱不开身也得脱，让二毛先顶着。我先装ณ病，瞒过地方แ同僚，然后夜里偷偷溜走。如果路上顺利ำ的话，十天足够跑个ฐ来回！”程名振笑着替妻子擦掉脸上的泪，低声说道。
“有屁你快放，别膈应人！”杜疤瘌又是一记大白眼丢将过来，低声怒骂。
“放屁！”杜疤瘌继续喝骂，但气势却明显弱了下来。过去很长一段岁月，自己้不杀人就没法活，所以必须像野兽一样时刻露着牙齿。但那ว并不意味着从内到外全都变成了野兽。当安定日子再度来临时，后悔和畏惧就像毒蛇一样缠了过来。杜疤瘌脸皮薄，不会像郝老刀这般偷偷忏悔。但每每在午夜，他却总在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我怎么了，想杀我灭口？”王二毛冷笑一声，手再次握住了刀柄。
“还说我呢，窦建德又好哪去了？”吴黑闼嘀咕了一句，悻悻退到了一边。
但是这回，众人却大错特错了。就在上党郡的官员、士绅对王家的婚礼准备指指点点的时候，程名振和王二毛两个ฐ已经带着一班弟兄穿过了王屋山，径直抄向济源城下。
“，逃什么逃，老子脸上又没写着一个匪字！”王飞的自尊心受了打击，用马鞭向树上抽了几下，恨恨地骂道。
“二位将军听我把话说完！”麴稜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道，“二位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么เ？迁徙上百万人的大事，朝廷就稀里糊涂下了道旨意，不肯说到เ底略阳公和程伯爷哪个来主持？而略阳公他老人家则借口身上有伤之名，一推二五六，任程将军出面当这个ฐ坏人？”
崔商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二位将军听我岳丈几句话吧。毕竟我岳丈在官场上混了多年了，走得桥比咱们走过的路还多。这大唐虽然是万象更新，但很多官场上的基本道理，却是一成不变的！”
“谢，谢……陛下！”信使感动得两眼热，强打精神向上拱手。“陛下，我军虽然兵败，但是略阳公应对得当，弟兄们至少还剩下六成。请陛下火派人支援！”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宋国公萧瑀大惊，第一个冲出来反驳。“陛下乃大唐天子，身系江山社ุ稷安危，不可轻易犯险。况且我大唐人才济济……”
结果，带头冲锋的是石瓒。根本没读过几篇民间话本，不晓得什么เ是空城计。更不懂得敬重鬼神，躲避晦气。见到城门四敞大开，立刻๑策马直冲。麴县令和崔县丞两个ฐ还没等带着女人们哭完第一段儿，就被不解风情的石瓒给生擒了。
王二毛和程名振两个ฐ知道魏郡太守麴稜，就是被石瓒生擒过的那个ฐ麴县令。却万万没想到เ，能想出用女人裙子破敌之ใ“妙计”的崔郡丞，居然也保全了富贵，依旧被窦建德委以重任。这种人逃回了安阳，肯领着残兵舍命跟洺州ะ营一战，才怪！
“老张，咋了！”屠英刚好从他身边冲过，停住脚步，关切地追问。
张瑾闻言抬头，果然现魏郡乡勇已经濒临崩溃。麴稜所在的中军像熟透的虾米一般深深陷了下去。而两侧冲上前视图包抄洺州ะ营侧翼的乡勇们则被喊杀声吓软了脚，不敢切断洺州营的去路，只是试探着将手中ณ长兵器向前虚晃。
“孤不是杨广，所以你也别ี劝孤做无故诛杀大臣的鸟事！很多人看宋仆射不顺眼，想取而代之，孤心里知道。但宋仆射的本事，他们谁也比不上！”窦建德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行了，孤没想把你怎么着！”看到孔老太监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窦建德大声喝止。“以前的事情，孤没给你定规矩。所以也不能怪你。以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对啊，二毛，你呢？上次我岳父领你相看那ว个卖木材的武家四小姐怎么样？”程名振与王飞站在一起，“夹攻”王二毛。
“那就好，我还以为ฦ你准备挑到什么时候去呢！”程名振笑了笑，很是为好朋友终于有了家室而高兴。
“卑鄙！”众人低声斥ม骂，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招够狠。马邑和太原相隔七百余里，无论刘ถ武周和尉迟敬德二人之ใ中哪个上当，君臣之间非出问题不可。即便是刘ถ武周和尉迟敬德都看穿了这个阴谋，前方和后方的信息迟迟不通，底下的士卒们也会人心惶惶。而军心一乱ກ，便是对手的可乘之机。
坐在李连成身边的冯立见势头不妙，从马邑é刘武周处另起一路士卒，径直迎向王君廓。“作弊，作弊，刘武周哪来的那么เ多兵？！即便有，他连看老巢的人马也不要了么？”众人群起抗议，都说冯立夸大刘ถ军实力。冯立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都这节骨眼儿上了，还顾什么老巢。诸位不会以为刘武周下不了狠心吧。他当年可是第一波冲过辽河的壮士！”
“你现在可不是芝麻绿豆！”伍天锡笑着提醒。“不过在太子爷眼里，估计也排不上什么号。”
“是这个ฐ理儿。大唐还有半壁江山没打下来，正是我等成名时。不是有那么เ一句话，功名但在马上取么เ？”王二毛隐约能猜到程名振的想法，笑呵呵地帮他敲边鼓。
眼下，他唯一能ม做的，就是每次杀戮之后，回到周宁的坟茔前蹲一会儿。拔一拔份上的荒草，顺便对着周宁，对着埋在土里，当年那个ฐ稀里糊涂的自己疲倦地笑一笑。
“再忍忍，再忍几天就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在这里！”已经被刀磨得满是老茧的手依旧那样灵活，青草在手指上打几个圈，就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草蝈蝈。王二毛将它放在坟前，与刚才扎好的草人、草马摆在一处，让它们消解周宁的寂寞。
裴寂却不肯轻易放弃一个切入正题的机会，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其实，这世上大多数穷山恶水，还不都是人糟蹋出来的。每逢乱ກ世到来，朝廷无能，秩序崩坏，民不聊生，凡有高山大河处，就都会变成穷山恶水。若是在太平盛世，百姓安居，道路畅通，官员尽职尽力，山水自然又会恢复清明！”
“但程将军可否知道，这乱世和盛世之ใ间，到底有什么区别ี？”猛然间，裴寂语风一转，收起笑容，正色追问。\ຒ
“哪里，哪里。我当年就是个ฐ土里刨食儿的，什么苦没吃过。如果坐在大厅里用饭还挑三拣四的话，那可真是忘了本了！”
酒至半酣，他吐了口浊气，笑着说道：“原本以为ฦ程兄弟你已经被老窦逼得过不下去了。却没想到你这兵精粮足。哥哥我这次……”
一场战事从开始谋划到具体执行拖了将近四个月，刘ถ武周麾下群臣即便都是聋子也有该所准备了。双方刚一交手，裴寂就在刘武周麾下悍将尉迟敬德手上吃了个大亏，被对方阵斩六员大将，射断中军大旗。五万兵马无法接到有效指挥命令，轰然而溃。一直向后跑了二百余里，堪堪到了九京山下才站稳脚跟。
前方危险已解，后续援军没到。裴寂有了足够的空闲，立刻把驻守在上党郡ຉ的武将陈良诚招来，跟他商议说降程名振事宜。陈良诚是已故重臣长史陈演寿远房侄儿，因为去年与柴绍一道经略河北时作战不利ำ，才被贬到地方做武官的。前些日子陈演寿的葬礼，他因为是待罪之ใ身也没资格参加。眼下正对此事耿耿余怀，听完裴寂的打算，呵呵一笑，很是不屑地说道：“老大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เ选了这个时候招降姓程的？早几个月，他还能为大唐赚一块膏腴之地，现在，他都快成丧家之犬了，招来还有什么用？”
“世人皆有这么一天。臣不是神仙，当然逃不过！”陈演寿收起笑容，正色回答。“但是，陛下，臣有些话，希望早点跟你说清楚！”
“正是因为ฦ知道陛下的性子，臣才替陛下担心！”陈演寿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的咳嗽所的吐沫喷到李渊身，“臣，咳咳，臣，臣今天阻止秦王领兵，其，咳咳，其实另有原因！”
“留下几个人跟我一道挡住追兵，程将军带领其余人过河！”王伏宝拔刀站起，大声命令。
尘土看起来还远，但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如果没人能吸引一下骑兵的注意力，万一窦建德情急拼命，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下令泅渡追杀，大伙即便到เ了对岸，也未必能跑多远。
大伙的心也被照得通亮。不用再犹豫了，没看见连为了窦家军立下汗马功劳的程名振都奋起抵抗了么？听说王伏宝也落进了大狱里。既然窦建德翻脸不认人，休怪我等无情。紧跟在程名振等人身后，时德睿、王薄、杨公卿带领贴身侍卫杀了出来。只要有人敢拦路，不管他是不是窦建德派来的，当头就是一刀。
有人中刀倒地。有人厉声惨叫，有人愤怒地喝骂。只要见了血，局势就再不受任何人控制。霎那ว间，贺客带着亲卫和监视者打在了一起，刀来剑往，血肉横飞。\霎那间，混乱由驿馆附近蔓延到เ了全城，市署衙门、车马行、夫子庙、清河府衙，校场，几乎ๆ城中所有重要建筑附近都腾起了火头。一队队窦家军不停从驻地冲上街道，试图控制局势。一队队披甲â侍卫发了疯般冲出校场，与窦家军战在了一起。
“傍晚之ใ前，你帮忙把王兄弟送回校场，联络我的那些侍卫。待城中火起，侍卫们立刻在校场内制造混乱ກ，说老窦准备把所有来道贺者一网打尽，吞了这些人的地盘和部众！”程名振想了想，继续补充道。
“就这样。我跟着你一道行动，让伍天锡去校场内联络侍卫。反正平时都是他带卫队，大伙都能听奉他的号令！”抢在程名振说话之前，王二毛上前请命。
程名振要了面镜子，对着粗略看了看自己的行头，便准备跟王二毛一道前去拜见长乐王窦建德。还没等出门，郑恩已经又主动迎上来，笑着阻拦道：“两位大人不要着急，王爷说过了，他这今日要斋戒焚香，感谢上天，暂时不会客。所有人，无论咱们自己้人还是远道来的贺客，都住在驿馆这边，待明天早ຉ上一道觐见！”
“大人如果嫌在院子里边闷得慌，可以带人去外边走走。刚过完年，城里还挺热闹的！”郑恩非常会来事，怕程名振起疑ທ心，赶紧笑呵呵地补充。\随即，他迅速回过头，冲着跨院外边喊道：“老沐，老沐，过来伺候程大人。大人如果需要出去查访民情，你全程负责跟着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