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天帮忙，这仗难道还会输吗？！他抬头望向两侧，仍是无法看清两寨之中内情，但听那ว几声颤抖而不成调的号音，衢山守兵张皇失措之形，却如在眼前。‘不会输了！’郑庆之心已๐稳如泰山。
郑庆头也不回，只盯着越来越近的码头，森然道：“没时间耽搁，让他们自己游上来罢！”
“……嗯！说得也是！”郑庆点头。郑凌说得确是没错。这两年，两浙外海上跑的新近海船，都是仿着衢山船的式样，船身修长，桅杆高耸，形制同旧式海船差了不少，与福船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要是突然有两艘福船行在一群衢山船中ณ，就如一群白羊中混了两只黑羊进来，的确扎眼，说不定就会被赵家的眼线盯上。虽然按郑凌早ຉ前的猜测，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这点风险不值得冒。
郑凌笑了一下：“既ຂ然要买就买好的，不上不下，钱花的却冤枉了。庆叔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潜去衢山探查的时候，也曾顺道去两浙路的几家大船坊走了一趟。在那几家船坊，与我们脚下这两艘形制相同的衢山船，作价也要两ä千五百贯，但做工还不如泉州的精细。跟衢山比起来，差得更远。”他摇头感叹：“明州船场传承几百年的老字号，毕竟不是那些新起的暴发户能ม比得上的。”
衢山岛上的军事训练从没停过，只要赵瑜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抽调出五百名经过严å格训练且大部分见过血的战兵。不仅如此，良乡船行之下有千料é以上的海ร船七十四艘，虽然常年在外跑着水运，但衢山港中随时都有五艘以上的海ร船停泊，从商船转为ฦ战船，只需水手们持弓披甲就可以了，弓弩、甲胄、旋风砲，向来都在底舱备着。
不过，赵瑜的出兵时间取决于童贯。必须等童太尉开始对衢山动手，他才能ม顺ิ理成章揭竿起兵。所谓师出有名，没有让人认同的理由，就算以赵瑜的威望，也无法命令衢山军民重新下海反叛。官逼民反，官不逼，赵瑜想反都反不起来，下面的人如何会好日子不过，跟他干断头买卖？只有当现下富足丰裕ษ的生活被官府破坏，岛上数千从良海寇方会在赵瑜的煽๓动下再度亮出爪牙。
时间慢慢过去，两队队员已经在球场边热身了很久，支援他们的鼓吹手却也把擅长的调子翻来覆去的吹了七八遍，口干舌燥，却仍不见开场。看台上等着的观众们也开始鼓噪起来。
鼓声三通响罢，球员们跑入半场各自站定。一身穿黑衣的裁判，把十二片牛皮缝制的皮球向场中一抛，便吹响了口中的木笛。
“哎，俺要出去瞅瞅！”
“如果今天没球赛，你会自己起来才有鬼！”一个少年一口道破原委。他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高颧骨，尖下巴，精瘦如猴，看起来却极干练的样子。他姓黄名洋，在房内的十个孩子中，是最年长的一个，也是这一学队的队正。
“许是那边的军器坊造出什么เ新玩意儿罢！这些天，东边岛上不一直轰轰轰的响着？定是弄出了个厉害的火器！”
“谁知道！”
三天来，土著联军接连不断的发动攻势，每一次攻击都留แ下大批尸首而溃退，河边田à土尽赤，壕河几乎为之断流。虽然土著的每次攻击皆尽失败，但给那ว霸寨中ณ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土著的攻城技术竟然在不断进步。
几天下来，八千乌合之众却越来越像一支军队了。
赵瑜一挥手，笑道：“去吧，去吧！一张一弛，文武之ใ道。这些日子你也够累了，也该歇一歇！”
赵瑜坐回位子，伸了懒腰。想起赵文方才的情状，不由á得失笑。尽管岛上的蹴鞠联赛的赛制由他定下，比赛的规则也是他所确立，甚至连球门大小、位置——那种三丈高的旗杆上架着的一尺大小的门框【注1้】，没有汴梁齐云社【注2】的水准，不靠运气根本踢不进去——以及球队人数，他都做了改进并正规化，但对于赵文和岛上军民那种为一场蹴鞠比赛而疯狂的行为ฦ，赵瑜仍是难以理解。
许继祖大怒跳起，一把抽出腰刀，作势向前，口中骂道：“就让小子你看看爷爷的胆子！”
两个ฐ副都头赶着要单挑，下面的队正吓得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抓腰的抓腰，忙把两ä人扯开。
赵瑜、赵文收敛笑容。赵瑜冷道：“当然有……童贯他动不了我们，但他能动岛上生意！”
陈五皱眉思索着，总觉得赵瑜、赵文两人的话里有些不对劲，很快，他猛然抬头道：“大当家！按你所说，童贯会找衢山麻烦，是因为蔡ກ京有他的把柄。而蔡京会有童贯把柄，却是因为蔡倬。既然二郎已知蔡倬会给岛上带来天大的麻烦，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却让某陪着他在岛上游逛，最后还放他回去呢？”
丁涛摸着脑袋，回头怒视。却见那水手抱拳躬身，恭恭敬敬道：“禀大当家，四十二个娃娃一个ฐ不少，却都齐了。”
丁涛不敢怠慢，也跟着弯腰行礼，大声道：“见过大当家。”
这个闷嘴葫芦，既ຂ然不肯说话，当然也就不会帮浪港寨做事，章渝去劝，却吃了闭门羹。最后惹得赵橹烦了，虽舍不得杀他，但一气之下还是把他丢到了衢山，让赵瑜处理。
等到เ赵瑜开办义学的消เ息传了出去后，陈先生自己找上门来毛遂自荐。一个进士肯帮忙，赵瑜当然高兴，便顺水推舟让他当了衢山义学的塾长。但就算这样，去问他姓名家世，却仍得不到เ回答，最多也只在他口音中听出一点福建腔。只是见他教书时认真卖力，赵瑜便也就不去深究了，谁没有点呢？
陈五回礼道：“托福，甚好。”他迟疑了一下，又道：“如果大当家与文兄弟有要事相谈，某过阵子再来也无妨！”
两人入了屋内，一人从厅中ณ上首主位站起身。陈五低头抱拳：“大当家！”
汉子哈哈一笑，“某粗人一个，哪当得起官人‘兄台’二子。某姓陈，行五，是这艘‘甲â十三号’上的船长。官人若要称呼，直接唤某‘陈五’便是。”他又打量了三人一眼，道，“看官人的装束打扮，应是大户人家出身。想必不愿跟那些粗人挤在一屋。我这船艉舵楼，尚存一间上房，虽比不上城中楼坊的富贵气，却也打理得甚是干净，正适合三位小住……只是船资略略高了点，包了三餐，却要十八贯，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陈五却笑道：“某一跑船的，当然不算生意人，东家才是。这船资也是东家定的，某只是照ั例收取罢了……”他突然一拍脑门，“差ๆ点忘了，还没请教官人的高姓大名。”
他输不起！
夏三矛迟疑地偷眼看看熊将军脸色，方小心道：“叛贼占据上风，又有阳光遮挡，我军地势不利，绝不能ม回头迎击。只能分兵从港口两侧突出去，然后再反包抄到贼军身后……不过这要快，迟恐不及。”
蔡婧屈膝一福，应声道：“小妹知道了。”她牵起陈绣娘的手，跟着赵瑜便要离开。
蔡婧轻轻摇头：“瑜哥哥没让我带，那就不需要带，或是不能带。我听瑜哥哥的。”
慌忙转回头，弓起六尺高的身子，夏三矛恭恭敬敬道：“熊将军！”
夏三矛不善言辞，也不知何为ฦ横班，只得干笑两ä声，又道：“这里风浪大，雨水又甚寒，熊指使不如下舱避一避。”
“没事，没事，精神着呢！”
晚间。
“小人只是想求二郎，如果二郎日后真的要远行海外，能否在船上给小人留แ给位子？”
“一言为定！”
“闭嘴！”赵橹一声大吼。赵瑾一惊，俯首听令。
“二弟……”赵瑾出声打断，“为ฦ何章先生会必死？”
赵武抬头傲然看着前方：“不是说杭州来的官军有七十条船嘛。蟹浦æ港就那ว点大，几十条千料战船挤在里面，就算所有人都在船上，不花上一个ฐ时辰也出不来。就像曹军在赤壁一样，所有船都连在一起，只有被烧的份。当年，周郎火烧赤壁，今天，浪港照样火烧蟹浦æ。”
遵照赵橹旗舰的指挥，海盗船只分作三队，把蟹浦港团团围住，静待官军的突围。
“靠女人！”赵文沉声道：“打下衢山之ใ后，寨中的兄弟几乎都娶了亲。现下占了昌国，各家大户抄出来的女眷有千人之多。俺挑了些相貌端正性格柔顺的，送进各个头领的房里。再剔去老的小的，还剩下有四百多人。俺请三叔派了人到海边各渔村宣告，只要入我寨中ณ，经过一月训练，考核合格的前五十人，可以在四百人中给自己挑一个婆娘，接下来的五十人，寨里会给他配一个ฐ。其他人只要日后有了战功，一样会有女眷分配！”
“当然！那ว些村子里，过了三十都没娶ດ亲的，兄弟几个合用一个婆娘的，不知有多少……三天之内，俺就招募到一千五百人，消息传出去，连南面黄公山【今六横岛】和桃花岛都有人赶来投军……”
马林溪见两人说得肯定，也打起精神，同意道：“好罢，便去看看。”
三人溜着骡子，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沿大道缓缓驰上蛇移门南面的高丘。大道的尽头处有一座烽火台，乃去年刚刚ธ修起，其地势为岛东最高，正好能让人把附近地形一览无余。
车鞭当空一挥，拉车的水牛便举步前行。牛车穿过寨中，寨里的喽罗见了赵瑜都弯腰行礼，赵瑜一一点头回应。他心中暗喜，寨里的这些喽罗，比昌国之ใ战前要恭敬了许多。
上得岛后，马林溪一惊再惊，但这主寨确是最让他吃惊。他瞪大眼睛，顾视赵瑜，“这寨子到底花了多少人工，恁地如此雄阔？”
马林溪沉思着，这几年浪港寨的行动在心中流过，他想起一句俗话，喃喃道：“要当官，杀人放火收招安？”
他盯着马林溪，目光灼灼，“马叔，现在你已经入了伙，我们已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若被剿了，你还能逃得过？难道你愿意让令孙、我那侄儿，被官府追到，被官府剿了，最后被官府阉了送进宫中吗？”
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赵瑜看着半月渐渐升高，江风也愈加凛冽，但冰寒的朔风却压不住他心中越来越盛的烦躁和不安。胸口仿佛被石头压着，他深呼吸，胃却开始有些抽痛。
就在这时，号角声终于从船场的方向传来，三长一短，这是成功的乐音。赵瑜大叫一声，心中ณ欣喜难耐。四艘战船拔碇起航，没有升帆，全靠从船尾处伸出的长橹划着江水慢慢驶进船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