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皱眉，这几年衢山无战事，也就欺负些野人时，会动动刀兵，随便给点也就打发了。三年下来，他倒忘了订立战功的赏格标准。“比照前几年，几次战役的赏格如何？”
“按照ั当年昌国之战的赏格呢？”赵瑜问道。当年偷袭昌国，百人的奇袭队除了在县内缴获财物中能分到三成，每人还有五十贯加赏，而伤亡人员则能ม得到更多。这样的赏格，放在现在，也足以让人心满意足了。
“是吗？”赵瑜转回头，再看向敌阵，说了两句话，心情已然轻松许多。
敌阵中号角声响，前军阵列稍稍加速，队形也渐渐分散开来，刀盾手走在最前，与中军拉开一段距离。
郑庆皱眉无语，他和郑凌都是见过石砲的。不论是泉州城还是兴化军，都有武库和城墙下都有几架石砲。那些石砲皆是用人力扯动砲车前端的绳索，籍此把杠杆远端的砲弹发射出去。其中ณ作为杠杆的砲梢，由单独一根木杆制成的，称为单梢砲，两根并扎就是双梢。再多就是五梢、七梢。梢数越多，代表砲杆越坚韧，能投得石弹就越重，但耗用的人力也就越多。单梢虎蹲砲只需七十人扯索，但七稍重砲据说就要两百五十人拉绳【注1】。
只是道理虽是这样，但事实却摆在眼前，两ä寨加起来十门石砲，发射速度、砲弹重量皆是惊人，若说没有几百人服侍，怎么也不可能做到。
郑凌回望那些落水者，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有不少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啊。他们都穿了纸甲â，这纸甲一旦沾湿，就坚如铁甲，能防箭矢刀砍，但对于落水的郑家子弟来说，也如同在身上压了一件铁甲，就算水性再高，也无法施展得开，游上岸去。郑凌不愿去想，在沉入水底前，有几人能及时把甲â胄卸下？他硬起心肠，把头转回来，轻声对自己道：“只怪他们命不好！”
不待战船停稳，郑庆一把拔出了腰刀，扯起一根帆索，当先跳下甲板。人在空中，却大喝道：“孩儿们，跟我上！”
“就算如此，四千五百贯也太贵了。衢山船坊，这型号新制ๆ海船却也不过三千五！跑了两年的旧船，竟然比新的还要贵上一千贯！”提起这事，郑庆就是一肚子火气，福建路上从来都是郑家拿刀斩ล人，现在却给中介旧船买卖的船牙子血淋淋的反斩了一刀，他郑庆几曾吃过这等冤枉亏。
衢山船坊每年出产各式大小海舶一百五十余艘，其中ณ最好的两ä成留作自用，其余的则向外发卖。两ä浙路的船主们对此趋之若鹜，争先抢购，就算要排队等上几年也毫不在意。当年浪ฐ港寨的几次海战，以及良乡船行的顺ิ利运作，早ຉ把衢山船坊和马大工的名号打出去了。船速快，载货多，抗风浪，易操纵，同时还经过了海战的证明，极是坚实耐用，哪个船主不喜欢这样的船？
按赵瑜和赵文的推算，从现在起，童贯的攻势随时可能到来。但具体时间却无法确定，可能就是明天，也可能ม是半年后。说不定等到邓肯把几十门青铜炮都造出来后，良乡船行还能安安稳稳的作着生意。但赵瑜却不打算多耗时间，如果三个ฐ月后还没动静，他便会派人上陆散布些流言，把童贯当年浪港惨败的底揭上一揭。‘不信那ว阉货还能ม忍得住！’
赵瑜猛的站起，“文兄弟可说了究竟何事？”
开场笛声鸣响，东西两队队员立刻๑上前追逐。皮球在球员脚下传递，不论哪队抢到球，另一队队员必会冲上来，或铲或撞，定要把球抢回。除了不许用手，其他动作都在规则范围之内。球员们的行动粗野豪放，每次交脚，都会有人翻倒在地，开场没多久，东队便有一人见血，在球场上翻滚着，到地不起。
岛外的客商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在衢山以外，从没见识过如此激烈的球赛。宋时的蹴鞠运动，要么是两队隔着中央竖起的球框，各自射门，数多为胜，如同射箭，比试准头；要么เ就是杂耍式的白打，没有球门，仅是踢出花样，比的是哪个踢得更高，更巧，控制ๆ球不使球着地的时间更长，对抗性并不强。像衢山这样，如同军阵厮杀般激烈的蹴鞠比赛，自汉代之后，已经少有人见了。也只有在汉代，《蹴鞠二十五篇》之类的运动书籍，才会被归入兵书一类。
高明辉打个哈哈，不言语了。今日午后就是蹴鞠春季联赛的决赛，岛上军民大半都会去观战，义学也会放上半天假。他早早的就做好准备，从昨天起就兴奋着，一夜都没怎么เ合眼。
其他人在闹着，而丁涛๙却已经结束整齐，回头整理起被褥。义学里的规矩，学生个人的内务须得整齐，比如被子，就必须叠成豆腐块，线条乱了点，就会被扣分。这分数一月三计，每到逢九之日，义学都要把三个学年的各支学队的分数加以统计排比，每个年级的分数前三的队伍各有赏赐，而最后三队却要受罚。
且不提船匠们纷纷乱ກ乱的猜测。赵瑜等人上了渡船后，出海不过两刻钟，便到了鼠浪湖岛。海湾中，简陋的码头上却早泊下了一艘海船。形制却极为特异，没有主桅，只有几条尾橹，干舷低矮，甲板平坦，却有两个并排的船身，竟是一艘连体船。除了船坊中的工匠，衢山岛上怕是没几人能叫出这艘双体船只的名字——舫。
不过这些缺点，对于在衢山和鼠浪ฐ间来回转运的工作而言，却也算不上大问题。不过三四里地，又少风浪，自不惧舫船会出意外。而且干舷低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装卸货物方便。尤其是几百上千斤ภ的重物，从干舷几丈高的海ร船运下来时，总是要费大力气，不像舫船，木板一搭，很轻易的就能ม搬下来。
现在那霸寨周围已被土著四面围定，每次攻击，都是从四面八方同时进行。不过西侧台地陡峭，可以稍减兵力，只用一队汉军带着三十个ฐ奴兵守着，而其他三面，都有多人驻守，尤其是东侧，由于地势不高，多次被土著冲到石墙下，不得不汇集了寨中近半的兵力。
敌军如蚁，在壕河外蠕蠕而动。赵琦在望楼上捏紧ู了横木，指甲已崩裂流血，他仍恍若未觉。寨外的几千敌军，就像在他脖子上不断ษ收紧的绞索，勒得他几乎要窒息。不得喘息的时间，近乎绝望的战斗，竟是如此的难熬。对于击败敌军，赵琦已不抱指望，他现在都在怀疑，到底能不能等到土著粮尽退兵的那一刻๑。
虽然从模糊的记忆中已找不到原因，可赵瑜一看到เ二十个人追一个球的场面，总是生不起好感，尤其是男人踢的时候更是如此，甚至有种作呕的感觉。倒是蔡ກ婧和几个侍女把红漆金线装饰着的皮球在空中踢出各种花样时，那ว个ฐ裙裾飞扬的画面更令人赏心悦目。
赵瑜正回忆着蔡婧踢球时的样儿，门外的走廊上便响起清脆的环佩声。
“陆哥！许叔！”赵琦一拍扶手，脸色铁青，他想骂人，却不知该骂什么。他知道，如果是赵瑜主持军议，两人绝不敢如此放肆，就算放屁，也只敢闷着放。“你们给我坐下！”最后，他只憋出这么一句。
见下面的人都若无其事的坐下，赵琦心里堵得慌，却不好发作。只得又开口问道：“除了偷袭、守城二策，还有谁有其他提议？”
赵瑜叹道：“杀了他就能一劳永逸，我早ຉ把他装进麻袋，沉进海底了。只是，杀不胜杀，杀了他一个，难道蔡京不会派第二个吗？而且，我们现在说的这些，也仅仅是未雨绸缪。蔡倬此行也许是真的来采办的也说不定！就算他不是来采办海货，而是探子，他在岛上也不一定能找到เ什么。要是我们真的把他杀了，反倒坐实了罪名。更何况，三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失了踪，蔡家不会派人寻找吗？如果蔡相公下令让两浙路各州ะ各县寻那蔡倬，把蛛丝马迹一汇集，本没有事，反而会弄出事来，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凡事预则立，不预ไ则废。既然童贯有可能对付我衢山，那从现在起，就要必须做好准备，每一分的力量也都得用起来。”见陈五被说服，赵瑜也不想再提童贯之事，他踱了两步，转身对陈五郑重道，“五哥，以你的资历、能耐，这两年却只能当个渡船的船长，的确是委屈了。”
“哦！”赵瑜一笑，‘这小子倒精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识字？”见丁涛报出自己名字的写法，赵瑜便问道。
赵瑜能体谅，但赵文却不会。在他看来，那陈先生分明看不起岛上众人，才会如此倨傲，“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又没拘着他不让他走，天天板着脸给谁看啊！？”他抱怨着。
赵文低头，脸色微红。他知道，赵瑜是在点醒他。
那人沉声道：“五哥！”正是赵瑜。
三人叙礼坐定，赵文挑起话头：“方才那两小子不知礼数，慢待了五哥。等会儿，小弟定会将他们重加责罚，还望五哥莫要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蔡官人心知陈五是在岔开话题，却也不便追问，遂答道：“吾姓蔡，单名一个倬字。”
蔡倬摇摇头：“我去衢山是采办海货，却没什么要带的。不过……我有三匹牲口，现寄放在城中丰邑楼，却不知能ม不能带上船来？”
熊将军听完，没犹豫，扭头对亲兵吼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