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指针所指的角度，放下手上黄铜质地的仪器，火长拿起纸笔经过一番计算，回头向站在身后的赵瑜和朱聪汇报道：“现在的方位是北纬三十四度十二分！已经是海州地界了。”
“那ว离长生岛还需几天？”朱聪问道。
衢山开埠几近十年，在东海国的军力和政策的保护下，已经逐渐成为能ม与泉、广二州平起平坐的港口。淮东的铁器、江西的瓷器、两ä浙、江东的丝绸、福建的书籍、高丽的药材、南洋的香料é，都是运往此处发卖，再被转运到东海周边诸国。
进出港中的海船如此之多，作为东海ร上的航运枢纽，衢山港的泊位已经不敷使用，尤其是这两年，东海发兵垄断了高丽ษ航线，由á密州板桥至高丽的商船都转来了衢山入港，港中的泊位便更加紧张甚至有笑话说，如果在衢山港不小心从船上失足，决不会落到水里，而是会掉到เ另一艘船上虽然为ฦ了解决这个问题。历经两次扩建，但在衢山市舶司提交给政务院的报告中ณ，已经很明确的指出，以衢山港的发展速度，最多一年，刚刚新า增的泊位便会再度告竭。
“要是奸细，俺就直接去寨里找人手了，何必来找哥哥！”黄洋翻翻白眼。“再说，有三四十人一起出来做奸细的吗？”
黄洋不动声色：“哥哥这话怎么说的？”
蔡倬回头一看，却见是这条船的船长，李姓，单名一个晖字，一个ฐ二十多岁很精干的年轻人。不过自从前次望远镜之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话。“原来是李兄。”他拱了拱手，一连串的套话随口而出：“船上的这些日子，多蒙照ั拂，蔡ກ某心中ณ感激不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会，确是令人怅惘。”
看出李晖有和解之意，蔡倬笑道：“李兄忠于职守，何来无礼之ใ说。”说了两句，换过话题，“不过李兄说那处是西岛。那复州又在哪里？”
翻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赵瑜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通篇文章没写别地，就是说某日某地，石头上生出了灵芝。所谓地生祥瑞，天兴东海，乃是难得的吉兆。
但没想到这些人做了官后。不干正事，却整天想着歪门邪道。每天上的奏章，不是想给赵瑜上尊号。就是在哪里发现了祥瑞一枝九本的灵芝，一支七穗的稻禾，发现地东西是越来越怪异，甚至还有人说在某条河里，看见了一只背生九宫图的海龟，真不知道他是从哪本古书里找来的这些奏章，每天换着花样，把赵瑜恶心得不轻。
蔡攸笑了笑，和着乐曲的节奏。打了两下拍子，信口而道：“宫中大曲听了这么些年，也早听腻了。大王的这套乐班。听起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国之兴，最重兵革，若是现在演奏的是军中鼓乐。同时再让一群武夫来伺候，反而能ม让蔡攸敬畏几分。但现在赵瑜兵势刚兴，就开始蓄养乐班侍女，又在小小的厅堂中ณ挂满价值千金的玻璃宫灯，仿佛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豪阔一般。可见这东海ร郡王的野心仅止于此，只能算是个小人得志的暴发户。当然，这对大宋来说是个好消息，藩王越是耽于声色，就越能让人放
所以当两人相争的时候，赵瑜便看似公允的做出调解。陈正汇出掌长史府，统管政务，而赵文则出任参军一职，署理军务。从此军政分立，政不干军，军不干政。长史府与政事堂相对，而参谋部名称虽来自于后世，但职权却远高于总参，实质上就是东海地枢密院。按照ั赵瑜的说法，由于东海以军事立国，参谋部的地位要在长史府之上，也就是说。尽管不能再兼管政事，但赵文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虽说这种说辞有些可笑，但至少保全了赵文的自尊心，让他不至于心生怨怼。
但依照赵瑜地命令。这些财税收取后必须ี直接存入他名下地东海钱庄。需要取用时。再从钱庄支取。虽然这种做法不像大宋早期地三司使制那样。直接剥夺政事堂宰相地财权。但长史府地一切收入支出。却都将在东海钱庄地监督下进行。这么做。虽无收权之名。却有收权之实。财务活动受到监视。长史府想做些什么事。也很难瞒过赵瑜地耳目。
赵瑜道：“大国衰亡，在许多时候虽然尽有征兆，却都很少有人能ม提前预言，都会认为这么大的帝国，总不会被癣癞之疾打倒。就像西晋，在武帝时，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会有五胡乱华之灾？再如大唐，明皇在位几十年，正是最兴旺的时候，又有谁能未卜先知，在安史之ใ乱后，偌大的王朝会一蹶不振？现在的大宋，虽然许多地方已是民不聊生，但从整体上看，却还能支撑得下去，只要换个皇帝，中兴也是转眼间的事。但谁又能想到เ，金国代辽之ใ后，在新起的虎狼面前，大宋也只是如肥羊一般啊！”
“没错！”赵瑜点头起身。从架阁中ณ取出一份地图。铺在桌上展开了来。赵文、陈正汇凑上去一看。那竟是一幅绘有天下诸国地全图。
声音传出。他地亲兵队长便立刻走了进来。
“末将遵命！”亲兵队长也不多问。一抱拳。转身就要出门。
“就在明州ะ边上啊！那ว就是老乡了。”赵瑜笑道。拍拍身前地地面：“来。坐下来说话。”
“俺半月前才来。误了农事。村里地其他家都已经把地种上了。”张大牛见赵瑜说话和气。倒也放松了心情。他指着那块过火后地黑地。“而俺家地地才烧过荒。这几日要把地翻耕好。等秧苗出土。才好赶得及抛秧。所以现在忙啊！若是耽搁了日子。今年就只能ม种一茬了。”
千恩万谢之后。张大牛紧紧攥着那张已被签字盖章地文据那个管事所言。这张文书就是他在东海分地领牛地凭证出了移民厅官衙地大门。走出门。他惊讶地发现。不过在厅中ณ待了小半个时辰。站在院中ณ地人数。却又增加了许多。
“……陈头。怎么这两ä天人来得这么多？”
童贯欠了欠身。郑居中ณ地那点谋算他一眼看透。但他可没有帮郑太宰地打算：“陛下勿忧。广西一路。为ฦ防交趾。军力本为南方最盛。足足有万五之多。加之崇宁元年。又在桂州新า进召集三千刀牌手。而邕钦二州之下。左ุ右两江。四十五个羁縻州尚有四万五千余溪洞壮丁编制ๆ。有这六七万大军。不论交趾国中有何变故。单凭广西一路也足以应对。并不需额外调兵入广西。”
但赵佶不知内里详情这种事。天子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童贯地回答让他很满意。他笑道：“即然广西兵力如此之盛。郑卿也可放宽心了罢？”
“那ว就给他在基隆造间宅子。养上两年好了。如果感觉还算恭顺。就放他回去。如果心怀怨恨。直接斩了也无所谓。”自从斩了李乾德后。赵文、以及所有东海百姓。都对海外各国国主没了什么敬意。那些蛮国也都不放在眼里连大宋亲封地交趾国王都如同杀猪屠狗般宰了。其他蛮夷国主还不是想杀就杀？
“不过见到占城王也被俘，真腊应会收缩一阵罢？”按照早前预计，真腊和占城都会在东海ร军攻下占城国都后停止进军，而回师自守。而北来的大宋官军也可以乘๖机在交趾立足。但占城王被俘，占城国内混乱ກ，真腊会不会不顾东海的威แ胁，而继续进兵，顺ิ便吞并垂涎已๐久的占城，这一点赵文也没有把握，所以他的声音中却有些发虚。
日头又升高了少许。日晷上地阴影指向了午时地刻度。中军大鼓隆隆擂起。号角长鸣。校军场内一时静了下来。
随着鼓号而起。一阵阵整齐的踏步声，这时从校军场外传了过来。一面大旗举在最前，一列列ต士卒排作方阵，挺起长枪，高抬腿，重落步，紧跟在军旗之ใ后，踏着正步走进校军场中。一具具铁甲被擦得铮亮，在阳光中ณ晶晶闪耀，数百双脚๐穿着新า制地军靴同时踏下，大地都在震颤，比起擂动地军鼓尤要响亮三分。在枪阵两侧，两队骑兵倒拿着一面面缴获交趾战旗，亦步亦趋的缓步而行。
“当然不一样！”赵瑜断言道：“占城、真腊与大宋不同。交趾对大宋来说是偏远瘴疠之ใ地，但对占城、真腊来说，则是富庶膏腴之土。由于两国近在咫尺，这交趾国的州ะ县，他们吞掉一块就是一块，很快就能消化下去。而那些争王位的家伙，也必然是被两国追杀的对象，根本闹不起乱来。”
赵瑜听出赵文心中ณ浓浓的不甘愿，其实他也不愿把辛苦攻下的交趾让给赵佶，但他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实力不够呢？！人力不足，就算肥肉就在眼前，也吃不下去啊！”
“禀太傅，成庆侯他们都已经回府了！”官员拱手答道：“不过看他们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服，不过他们之ใ间也有些龃龉，在宫门外，成广侯和成昭侯差点就厮打起来。”
那个官员陪着骂了几句，又压低声音禀报道：“不过他们几个都在私下里拉拢典兵地都军使。昨日，成庆侯就暗地里给殿帅刘波送了不少金银。成兴侯、成昭侯也都在送。”
黎伯玉呆住了：“难道大王和文将军你们一开始就没信过我？”
黎伯玉默然，突然抬头又问：“万一……万一小人的信真的说服了我的旧部，这火也是他们烧起来的。大王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时机了吗？”
不过，这也只是攻城军队地一部分，在这支队伍地两侧，各有两ä千多士兵，抬着一具具两三丈的长梯，做出要登城地样子。其他三门，总计五六千的交趾军也都摆出了百来具长梯。除此之外，却别无其他攻城器械。不过这也怪不得交趾人技术水平低劣，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没有资格在城市攻防战的技术上，与大宋叫板。何况只有三五日的时间，以交趾工匠的能力，能造出这些登城梯，也算是难为他们了。
而北门处，虽然已确定是敌军的主攻方向，站上城墙的就只有两百人，隔着北门豁口正好一边一都，但在城内，除去守候在炮垒和胸ถ墙两道防御工ื事的六百士兵，赵瑜手上的一千预备队却也是配置在北门附近待命。
赵文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是赵瑜在考陆、胥二人。陆贾先偷眼看了赵文一眼，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清化是交趾四府，南方重镇，此城一失，交趾人必然要全力收复。不过清化有六千军驻守，却一日尽没。收到这个消息，李乾德恐怕也会掂量掂量。多半会先在胥浦渡驻扎数日，等全军尽数渡过南桑河后，方แ全师来攻，以图一举收复清化。”
陆贾皱眉想了想，道：“要活捉李乾德，必须先要歼灭剩ທ下的五万交趾军。但我军人数太少，击败敌军容易，要想全歼却有些难。就像昨日官道一战，四千交趾兵大半散入野地，还有一些先一步逃回城中，真正消เ灭的就只有一千。”
“兄弟们！冲啊！”一队步兵高呼冲上缓坡，挺起的十支长枪瞄准了同一头战象。战象的驭手似有所觉，驱动着跨下的象只转身冲了过来，象背上架里的弓手也在向下射击。战象迎面冲来，脚步隆隆，连大地都在沉重的步伐下颤动。
虽然伤势轻微，但战象却仍被伤痛刺激到。前冲了两步便止住脚，回过头又盯上了伤到自己的敌人--ๅ--大象是爱记仇的。
紧接前面四炮，现在又是两ä炮齐射。赵大才听着呼啸声在头顶ะ上越过，却失望的看见这次官道上的交趾军并没有停住脚๐步，只是又一次听到了一声，夹在风雨中的巨เ兽临死前的嘶鸣。“看起来朱二哥好像是把目标放在象队身上了！”他侧头对着陆贾半带疑问的说道。
虽然官道两ä侧的象队没有跟上来，但交趾军还在前进。缓步突进的五六百人组成的阵列看起来还是有些威แ势，但所有东海官兵却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在演习时见识过的对手，就算是水兵，论起前进时给人的压迫感，也比他们强上许多。
至于东海----阮福眉头一下紧皱，此次出兵，主因就是源于东海。不过东海出名的是来往于海上的商队，而阮福见识过的，也只有东海地商船和军械，虽然比交趾要强上许多，但其真正战力，却如同藏在云雾中，根本看不分明。
现在也只有这批战象能给阮福点安全感。如果敌军真的来自于东海，那ว他们从没见识过地交趾象阵，肯定能给他们个惊喜。他再次抬头看天。即将来临地暴雨并非全然是坏处，战象畏火，但一旦下雨，可就没有什么能阻止象阵前进了。他并不认为敌军有能ม力在半天内就挖好防象通过的壕沟。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赵瑜解释道，“李乾德当了四十多年皇帝，现在已年近花甲，想来也没几年好活了。而且他又没有亲儿子，等他死后，国内必然有乱ກ。到เ时再做反，不是更容易？没人会蠢到เ舍易取难地！”
赵瑜皱眉想着，最后还是摇头：“很难说！对大宋，这点人有些少，对真腊、占城，好像又多了点。相对而言，对付占城、真腊两国的可能性高些，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对广西趁火打劫的可能ม……李乾ດ德毕竟是个有野心的人！”
舰队船只在领水员的指示下，分散到เ各个ฐ泊位。赵瑜的龙王号，也在最大的一条栈桥边停稳。而驻守昌化港地十几个头领，就在栈桥上恭候。舷梯刚刚搭上，还没等赵瑜下船。下面地头领ๆ便一齐涌ไ了上来。领ๆ头地一个，头发花白。相貌苍老，正是提举昌化港、管勾昌化寨地寨主许继组。这些昌化头领们在赵瑜面前依序整队排列，由许继组带领齐刷刷็地请安问好、
许继祖躬身回道：“回二郎话，三十条车船都已整修完毕，前日送来的火炮也装上了，现今正停在船作内的码头上。随时可以启用。”
卢明德惊道：“管帅原来见过苏忠勇啊！”他摇头感叹，“当年苏忠勇以数千新兵，坚守邕州四十余日，杀敌万五，最后阖家死节，实在令人感佩。乃是我大宋士人之楷模，不在昔时张巡之ใ下。”
卢明德讽刺道：“难道郭管帅当初在琼州是怕守得太久，使得叛贼屠城，为了百姓着想，方才临阵脱逃的？”
“系在海船之后就可以！”参谋立刻答道，显得胸有成竹，“现在是冬日，琼海的风浪不大，用绳索拖曳，三十艘车船至少能有二十艘可抵达富良江口。这还是最坏的预计，当初把这些车船从基隆拖到昌化，两千里海路，也不过散了六艘，其中的四艘，最后还是自己้经海路回的台湾。”
参谋继续说道：“为以防万一。过海时，士兵可以留在海ร船上，等到了江口，再行换乘。而且所有的车船，在设计建造时，都留有两门炮位，装上火炮，不必担心交趾的水军。以车船的速度，只需一天，便能杀到升龙府外……”
一行人的车马驶过吊桥，穿过铁栅门，在寨堡前的校场上停下。从寨门处传来的号角声中ณ得知赵瑜回岛的消息，以赵文为首，基隆堡中的头领们都迎了出来。
“二郎，我们的人在交趾被杀了！”
童贯道：“礼单本相也看过，倒是越来越丰厚，的确是用心了。你回去后，替本相谢过你家主子。”
童贯笑了一笑，便把礼物之事放在一边，直奔主题：“东北之事，可有什么新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