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古看到柔然公主葛织带着众人都在王府的门前，众目睽睽，又被婉贞一席话激得恼火：“来人，为王妃备马。”
婉贞微微一笑，拉住缰绳，也不见踩马镫、攀马鞍，足尖一点，轻轻一跃，便看锦袍微动，长裙扬起，好似舒展的羽翼，飘飘然便落在马上。
那汉人少女身形收拢，剑鞘轻扬，燕子穿花式将剑收好。微微摇头。
“李侗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精妙的剑法，我却是第一次见。只怕我们师门中ณ唯有梁大哥能比上一比。”看婉贞摇头，赛燕笑道，“怎么，还有什么不足？”
这时的犹豫，便不足与谋事；这时的盲目赞同，便是欺骗——以他的历练身份怎会如此轻信于人？不过是敷衍谄媚罢了。无论颉้利答“信”或是“不信”，婉贞心中恐怕都会有顾虑，但是这样的回答却让她心中ณ松了口气。
“颉利，你现在要做的是支持查庭继承汗位，然后获得辅政亲王的身份，以达到เ支配突厥的目的，对吧？”
“看来是更大的喜事。”婉贞猛然想到，扶案而起，“难道说，前线已经议和了？”
“此话怎讲？”
“在布置大祭祀的事情，我想你也一起过去。有你在我身边也多一份小心。”颉利解释道。
暖堂里，已经坐着了二十几个突厥贵族，两个首位上左边一个坐着查庭，右边的空位想必就是颉利的。颉้利带着婉贞入座，一个仆人赶忙为婉贞加位。
碎叶喃喃重复道：“落雁……”继而露出晶莹剔透的笑容：“真好听。”
三人走到เ一处篝火旁，那里有十几个ฐ女子围坐在一起游戏歌舞。但是当婉贞她们走近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看到婉贞，用突厥语叫了一声，随后转身就走。其他人也纷纷离开那里，好像躲避瘟疫一样，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在火中燃烧的噼啪作响的木柴。
婉贞锐利地盯着帘外的人影。说话的便是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颉利ำ王，那日之后便只在帐外说过几句话，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婉贞并不放心，每次听到เ他的声音总是警觉起来。
腰束五彩鸾凤图纹的袍裙ำ，足踏紫羔羊皮靴子。所幸头上没什么累赘，这个样子和平常也差不多。正这样想时，两ä个少女抬着一个托盘，上面硕大的一顶璀璨华丽冠带，金质而锦章，犀角镶边玉石纹嵌。冠上的形状像是两轮弯月相对，中ณ间一只金雕的雏鹰展翅，惟妙惟肖，两边还各垂下三条珍珠链子，丁冬作响。
婉贞皱眉道：“不会是对付我们的。可能ม只是不小心碰倒，我们一没粮草，又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不用怕。现在两边停战，跟他们解释清楚，各走各的路，不要起冲突。”
果然，一队突厥兵马疾驰过来，眨眼便包围了整个ฐ营地。三百对两千，就算天时地利ำ人和占全了，要全身而退的可能也是微乎ๆ其微，更何况是在人家地盘上，一马平川的大漠呢。不过颉利王应该不会让他的下属这应随随便便地到处跑，应该是有什么เ特殊的事情。或者，这根本不是他的军队。
不多时，听了下来。王胡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眼前站着一位面如冠玉的俊美公子，身上锦缎绣花，风姿倜傥。身后三四个受伤的同伴，或跌坐在地上，或按着伤口止血，嘴里叫骂不止。远处另有一个布衣修身的青年在哨望。王胡眼里一热，“扑通”一声跪下，道：“多谢恩公救命，不然我这几个兄弟就因为小人一时糊涂妄送了性命。”
王胡听了这话，有些诧异，道：“恩公认得小人，莫不是许留守的人？今晚就要劫城吧？恩公有何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婉贞低头打量周围情势：这个年轻的突厥将领可能比较棘手，周围的十几个士卒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就算解决了这些人，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处篝火，有二三十个人站在那ว里，可能是哨卡，一旦动手这些人定会听到声音，一拥而上的话自己้就什么把握也没有了。还是另想办法。可是他一定要看车里怎么办？要不就抢先一步将颉利王拽出来，以命相胁？
那个ฐ青年将领ๆ却不耐烦了，道：“车内到底是什么人？给我开门看看！”说罢一挥手，几个突厥兵围住了马车，“车里的大人得罪了！这是例行公事，请见谅。”就要打开车门。
颉利王脸色一暗，越是不让看越是要看个ฐ明白，看看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分谦让只怕这个ฐ官家小姐以后会不知天高地厚。
“王爷好意，小女承情。突、汉两家风俗相异，望王爷多包涵。家人失礼ึ之处还请王爷体谅。”
许正策注意察觉一直没有说话的俊美少年，只见他举止端庄，神色淡雅，气度卓绝，心中暗赞，因问道：“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这一番话听在许正策耳中却别ี有一番๘意味，几种心思一起涌到心头，竟不知道先想哪一个：这少年说话的神情与那人十分相似，谦冲中带着自重，不卑不亢，脸上都闪着光彩。二十年前，明峰状元及第之ใ时也是这般神采，只可惜身后只剩下一个女儿……等一下，这孩子说话的声音有些特别ี，似山泉流入深潭，清澈沉稳但却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子，难道说……
“元帅吃了药睡下了。”
“昨天除了军医来过两次就没有什么了。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孙兴、张恒还被关押着吧。”
婉贞站起身，离开老人的视线，来到桌边。上面摆着今早的菜羹，只动了几口。
这刀是儿时父亲给的，本来嫌这刀华而不实，不想带着，但师傅说官场如同江湖，不得不小心谨慎。银器可以验毒。平时有德云在自己้懒得操心，今天倒是为别人照看一下。
“教你射箭啊。”梁振业道，“能将敌人在远处消灭，总比来到近处再厮杀安全得多。在战场上学会射箭很有用。你虽是文官，不过难保以后会用到เ。”
婉贞叹气，心想学一点也没坏处，罢了，也就由着他。
硝烟弥漫中，婉贞回首看那ว已经渐渐升起却带着血丝的残月，心里莫名的悲哀。这场仗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固然，自己这方แ为了取胜设了埋伏，大败了敌人。可是，如果自己不来接应，梁振业应该也不会入山，而是后撤回城，这么多的人就不用这样死了。两方แ应该都没什么损伤吧？那些突厥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丧ç生了？自己的将士更不会永远在这里与黄土为伴。
远远的，西平郡的城门出现了，城墙上的守军看清旗号立即开门迎接。江郡守、马天赐、越鸽等人都出来迎接。江郡ຉ守看到大队安然归来，人数伤亡不大，喜道：“各位大人辛苦！西平郡的百姓仰仗各位保住了家园，真是感激不尽！”
然而，这次局势扭转了，这样的平地决战，无所谓地势和天时，也没有埋伏和陷阱，倒是人数多得更占优势。突厥的人马虽然彪悍，但三面受敌，拚杀已๐久；梁振业的人马因为援军到来而气势高涨，加上人数明显多于突厥，自然处于优势。
突厥人开始撑不住了。那颉利王也很了不得，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冷静自如地率领军队，稍不留意可能就会被反扑，果然不能小视。梁振业手下几个将官想去截杀他，都被身边的卫士挡住了。不过此时，那个王爷也明白占不到便宜了，想慢慢整理队伍后撤，梁振业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令骑兵纵队横穿其步兵阵营，砍倒旗手，扰乱队伍。颉้利ำ王不得已，也让一队骑兵战士出来截住了肆意纵横的汉军，作了断后。突厥人马撤退了，梁振业并没有下令追击，他记得李宛说的“穷寇莫追”，而且这次战斗来的奇怪，恐怕有诈。
于是众人分头行动。婉贞等人随着大军星夜赶路，直奔西平郡。
婉贞回身看紧跟在后面的德云。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脸色苍白，眼睛也没了光芒，这样下去只怕从马背上掉下来也不稀奇。婉贞想，毕竟太难为她了。逐拉住缰绳，回身道：“德云，下去到马车上歇一会儿。”给婉贞这个ฐ监管使用的马车，梁振业依然让跟着，不坐人就放了点东西。德云现在下马，虽然有些颠簸不过总能卧躺一下，不必这么辛苦。
“你身为文臣，要前往最前线，所谓何来？”
皇帝凝神审视着李宛：看来他决心已๐下，不管怎样也要随军出征了。想到那俊美的容颜优雅的身姿ู会从自己眼前消失，到远在千里的边疆大漠中，任风沙洗礼、战火摧残，皇帝的心里莫名的伤感。饮了口茶，回想这些日子，李宛赋闲，常来赶前侍读奉驾，君臣之ใ间反而亲近了不少。皇妹中意此人，自己也颇为ฦ留意。不知不觉竟有几分舍不得了。可是，毕竟是臣子，为国分忧是本分。皇帝长叹一声：“你若决心已下，答应朕，好好保重自己。”
来到一座雕梁画栋、格外富丽ษ气派的庭院里，婉贞看到上面写着“芸香楼”。“这里……这里就是……”
婉贞则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想着：“你可以去死了。”
突然，龙椅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相顾无语。只听到皇帝笑着说：“不错不错，很有前途。没想到父子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哪知皇帝眉头一皱，沉声喝道：“哪有你的事？下去！没事不许人进来。”
“哦？是什么เ？”皇帝问道。
“梁兄这是难为ฦ我呢。”婉贞也站起来，笑里藏刀，“陛下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又瞪了瞪梁振业。
婉贞回身一看，正是当日茶馆那位豪爽的孟昌，“原来是孟兄！您……”
随即将身边的一位年轻公子引见，“这位就是本科榜眼陈玉泉公子。人称京城第一才子。”
“陛下，”主ว考官之ใ一的吏部尚书兼参政知事王忠敏，到御书房向正在等待结果的皇帝回话，“这里是今科的前十名，请您过目，然后选出头三甲â。”
“是，陛下。这里有三份卷子，臣等认为是本科的上上之作。”王忠敏双手承上了试卷。
颉利也道：“娜颜幸苦了。这几天一直没好好休息地照顾王妃。你先下去吧，歇歇也好。”
赛燕道：“不妨事，王爷先坐着吧。我去看看药材齐全了没。”
赛燕走后，颉利坐到床前。扶着婉贞躺下，盖好被子。毕竟是王子出身，做这些事不太习惯，有些笨手笨脚๐的。婉贞见了，道：“你别ี忙了，等一下娜颜就回来。”
“娜颜是你们的人？”颉利出其不意的问道。
“嗯。”婉贞没有迟疑就答了。
“果然。”颉利ำ笑笑，“也真亏了有她，我这里的大夫只怕都不中用了。”
“我命大。”婉贞不在意地说道。
“你……”颉利顿了顿，“你……要多休息，别着急别乱动。多喝药。”
婉贞不禁失笑道：“别的都好说。药也是多吃得好么？真是……”
颉利随着她笑，心里却有几分失落：没有问出来。不敢、也不能ม此时问出来……怕听到เ不一样的答案。
你留下吧，我好好照顾你。
赛燕又为婉贞肩上的伤口换药。颉利在外间等候。
听到婉贞微微地吸气声，颉้利ำ心里也跟着隐隐作痛：当时取箭。他也在场。两寸长地箭头没入肌肤之中ณ，白皙的肌肤血肉模糊。拔箭的大夫手一用力，“呲”一声血滴四溅，五棱头地狼牙箭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