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与婉贞曾在幽州一同并肩作战，重夺雁门关时，两ä人都乔装潜入城中，生死与共的同伴自然不比一般同僚；而齐家疏几次在朝堂之上维护李宛，也令婉贞着实感激。此二人不比外人，婉贞认为可以透露一下己方的意思，看看他们的想法。
晓茹见婉贞一连喝了四五杯了，虽然知道她素有酒量，仍不免关切地劝道：“莫喝得太急了，先多吃点菜吧。”凌霄由衷的说一句：“余夫人真是好贤惠，李兄好福气啊。”
“好！”德云转身离开，分外雀跃。婉贞回看了一下梁振业，微微笑着，显然懂得了他的心思，也十分默契。
婉贞道：“跟晓茹一起到寺里还愿去了。慕鹤、越鸽作陪。我都不知道她们这样担心我，晓茹姐姐去敬佛许愿求我平安。昨天总算尘埃落定，晓茹便说要去还愿，我见时间太晚了，拦着没让去。今早她们便一起出去了。”
成宗听完，阵阵愣。他不是不知道灾情严重，也不是不知道民生疾苦，但确实有人跪在面前一句一字的禀告时，还是另一番感受。他听到母亲用血水哺乳婴儿时，心里不免**：这就是他地治世，这就是他的子民么。那些话听起来是在请罪，对他而言却像一种审问和无声的谴责：他的治世下，他的子民就这样活着。
刘武威等跪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安，忽然这样一句问话，一时反应不来。他困惑的抬了头，终于看清了九五之尊地真颜：英俊刚毅的面容，气势沉稳，凛然威严之中有一丝难言的怜悯。
成宗笑道：“连礼部尚书都有此见解，可见李卿之德行并无亏欠之ใ处么。”
接下来众人正等待成宗皇帝ຓ颁下何种旨意，如何升赏两人时，婉贞忽然又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本奏。”
即使这样，这种关键时候同为新进官员的陈玉泉也明白这种对峙的艰险，却能表现出对自己的维护同为青年官员同为ฦ新生力量的坚定和昂扬。
成宗皇帝正翻看杭州呈报，又问道：“越州牧何在？”
踏入御书房，意外的现并没有其他重臣。一身黄色便袍的成宗皇帝刚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的神情倒是十分舒畅，剑眉舒展，薄唇带笑。成宗皇帝招呼道：“这不是状元公回来了吗？这一别可是时日不短，风波不少啊。”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又得体。成宗听了很是高兴。道：“朕很喜欢听你们这几个人说话。总能有些新鲜东西。不像很多老臣。他这一句还没完。朕已经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了。比如就连问安。你也能道出与旁้人不同地话来。”
赛燕白了他一眼：“看把他得意的。”
婉贞先问道：“去南边地大军班师了吧？梁振业他们回京了吗？”
那人还要穿过两条回廊才到เ庭前，二奶奶赶紧问道：“有什么เ吃惊的？”
史二爷道：“我幼时大伯病重。正巧医仙在杭州灵隐山上寻药。被请到家中给大伯治病。算来已๐经是快二十年地事情。我那时只远远见了一眼。记得不清。这回可以好好看看。”
婉贞因为中了软骨散，身上依旧无力，勉强能够坐起，让人一看觉得病恹恹，倒是比平时少了几分英气，难得多了几分娇弱柔和。
婉贞皱眉地看着他，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依然笑意盈盈。心里明白跟他争执也是没用，所幸转过头去不理睬。
又过了几年，他学戏已有所成时，南宫家因为行事太过招摇而被满门抄斩——所有人姓南宫的人，除了他和被送走的妹妹。
被舍弃了反而捡回一条命。忍气吞声的日子突然出现了转机。
婉贞道：“别担心，我只是拖住他们而已๐，那伙人身手都不错，单靠刘氏兄弟不成。你快过去。我不要紧。越鸽，”婉贞抬头看到一旁的越鸽，他虽然并无惊慌之色。但神色也颇为凝重，他向婉贞点点头：“我助你！”
“就是这位大人拿了我家地东西吧？怎么เ不让人家取回？强抢也成了官府地职责？”这人身形与婉贞仿佛，身材修长，手腕纤细，话却是字字犀利。
婉贞听这声音十分耳熟，而这种油腔滑调大概只有那个人了。她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熟ງ人。越鸽，阔别时日，你也愈洒脱俊逸了。”
这是在幽州ะ时留下的习惯，越鸽平日总有一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派头，喜玩闹，当着婉贞的面便可以直白的夸赞彼此的相貌，穿衣也是，就算夜行衣也得带着暗纹，爱美之ใ心甚已๐。婉贞起初对他有几分惊异，后来却也欣赏他坦坦荡荡的个性。见面便夸赞，倒是省了那ว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而且我们说得都是实话，越鸽每次总在梁振业摇头呼头痛时嬉皮笑脸的说道。此时的情景若有梁振业在场，估计会手扶额头，面露无奈吧。
刘武全叫一声：“这才对！”向右一避，待要避开这剑的锋芒，忽然右膝一软，竟单腿点地跪倒了！婉贞紧跟上前，剑锋一指，轻轻稳稳地点住他的要害。
婉贞和颜悦色道：“没使什么เ妖法。硬要说的话也只能算暗器。”示意一下地上的剑鞘。
“这山路两ä侧埋伏了至少百十来号人，我们跟人家是寡不敌众，人家又是有备而来。赵大人若不想被压寨上山您就免开尊口听本官地调遣吧！”婉贞毫不留แ情，一口气说完。
婉贞点点头，走上前去，向对方แ道：“我们双方如此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两边动手必有伤亡。你们体恤自己้弟兄的话不如就按我们刚才的约定，一对一决胜负。我们输了，东西可以拿走；若是赢了，可得毫无伤地让我们过去。怎么样？”
“大人很快要回京了吧？”博伶笃定地笑道。
博伶笑道：“什么时候启程？”
果然，这人不是可在黑暗中见物，就是听音辨位地本领十分高强。婉贞握住火把，向旁边跨了一步，不愿离此人太近。伸手向怀中摸索ิ火石。
“火石。”婉贞简短答道，只想赶快重新า燃起火光。心里踏实一点。
“自然不会。”婉贞见余魁已经带着十几人进了后院。自己也跟着走进去，“关于冰蚕丝的事这是最后一次。若没有，本官就奏请朝廷革去这一条。进贡之事。地方府衙应量力而行即可。”
又多等了一阵，还不见人回报，江中在一旁跺着脚๐，“这些个小子，到底有没有怎么没个回音啊！让大人干等着着急？”
齐家疏连声道：“好、好。这个自然。”
齐家疏ຕ笑道：“这个么，李大人说笑了。”
张蒙退下后，成宗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只觉得越看越不愿释手。指尖轻扫纸上，感受宣纸的细腻和画ฑ中ณ人眉宇间的锋利。成宗轻笑一声，随手将画像挂在一旁้地屏风上，端详了半响，又靠回榻上闭目养神，心中ณ道：文曲星要真是这样，也不错。与自己形似的画像前，抱着双臂，微微皱眉，脸上挂霜。下面江司马已经有些手足不安，擦擦额头的汗，道：“大人，这是城中的百姓对大人地敬仰之ใ情。大人丰神隽永，这个、这个……天人之姿……”声音低了下去，江中已经瞧见，惊为ฦ天人的李大人脸上露出十殿阎君的神情，不敢再说。
“秋贡？”婉贞挑起眉毛，她倒忘了这事，不过以浙东的情形没饿殍于野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力准备贡品。“让吴文书把呈报汇总一下，本官向朝中写申ã报，请朝里酌情减免杭州的赋税贡品好了。”
茅屋前的老人家须皆白，背也佝偻着，但眼睛明亮，说话也清楚。“农伯，这位是李大人，来看看田à里的收成，您好好招待一下。”
那老者点点头，连声道：“不怕不怕，这位大人想看什么？”
一首《望海潮》文不加点地写出。收了最后一笔，婉贞直起身来，听到身后一句“真是好词。”这一声好似珍珠碰到เ玉盘上，清亮悦耳，话音虽低，但听得真切，如同响在耳旁一般。婉贞讶然，回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流波美目和嫣红的泪痣。
婉贞正惊疑ທ这人的举ะ动，周围的人却似乎不以为ฦ意，看她写完都纷纷涌过来看，看完了更是不绝口的夸赞。“好文辞，真是绝妙好词。”“大气魄，可见大人胸襟宽广啊。”几个小公子更是羡慕不已๐。
“知道了又能ม怎样？”婉贞冷笑道：“难道他们还敢质问本官不成？再说你手脚麻利点，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你照ั办就行了，办好了，这月的薪金加倍。”
婉贞看这人老实得有些呆板。加钱都不敢要，便笑着安抚道：“本官知道，浙东一带民风尚巫，对鬼神、祭祀很是看重。这次重修天竺寺也是一样，一是民风如此。修建寺院可以让民心安定，二是壮丁闲置在家，若无正业恐怕对治安有影响。一个重修寺院，就是让钱流向民间，以求稳住民心，市井安定。若是佛祖有灵。明白我等苦心。也就不会介意金身是否纯金了。”
婉贞有刹那间的失神。
似乎再也不用忧愁忧思，纵有千难万险，自己也等闲视之。因为，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给自己้壮胆撑气，再无后顾之忧。
婉贞点头道：“我知道，多谢你专程赶来。我要自己好好合计合计。”
李昭道：“她就那样子，喜欢凡事自己想，都不肯拿出来让大家帮忙参谋一下。”
说着便到了芸香楼的侧门，婉贞送到门前与凝梅道别ี。相约隔天再到余府观礼。
凝梅淡然一笑，道：“不是你整天催着我要嫁人么เ，如今我便嫁了，看你何时找人家？”
“爷爷说，女儿家也并非全然不必理外事，若一旦风云突变，身为ฦ女子一样要谋事图强，像你一样，能ม为常人不为之事。太过娇养，反而淹没了该有的韧性。女子可以不必刚，但却一定要韧，方能为家族之支柱。”落雁说完，婉贞心里暗暗点头，果然是见识过人的长者，考虑的更为周全长远。他让落雁离家，估计也是为ฦ了孙女有更广阔的人生，更开阔的见识吧？而最后一句的女子不必过刚，就像是对自己้说的。
婉贞笑了笑，问道：“还有两ä件事呢？一起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落雁点头道：“再一样，将门之后不可不识兵法布阵，爷爷要我通读兵法，学排兵布阵之术。”婉贞点点头，忽然懂了许正策的意思：许家世代守在塞北，赛燕多半是要招赘，或者加入将门。对于那种地方แ，这种家世，即使身为女子也有很多未知变数。学武可以防身，最起码不会弱不禁风；懂兵法可以通晓外事，像《孙子》《鬼谷》等，无论持家还是守业都会用到其中的道理。婉贞点头道：“这个不难，落雁姐聪慧过人，我书房里就有不少兵书，你可以随意来看，哪里不懂ฦ就问我。我不行，还有梁振业他们呢。最后一项呢？”
落雁面露难色，道：“这个最强人所难了。爷爷竟要我有朝廷的封赏。”
封赏？
落雁十分不满，道：“正是。不论用什么方แ法，是否是女儿身份一概不计较，却一定要朝廷有公文的嘉奖才行。哪怕只赏个八品半的小官，只奖一文钱。也就是说一定要我做了什么เ能让朝廷奖赏的事情才行。”
这是……哦，胆量。婉贞了悟的点点头，不错了，这是许老将军对孙女的试炼。
婉贞想罢，温和笑道：“不是什么难事，落雁姐姐放心，凭你的聪慧柔韧，这一年的光阴定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