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逸用两指撑开那骑兵的眼睑，指着对方血红的眼睛道：“这些士兵刚到此地之时，状态倒也正常，可一见了血，就突然变成了嗜血而狂躁的疯狗。”说着，将那骑兵的嘴巴捏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味道好似腐烂的咸鱼。
朱巨将气息调顺后回答道：“黑左车，既然你也知道这些人是因你而亡，那ว么你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只要你服从黑将的命令，这些人的牺牲都可以避免。”
可能是因为ฦ烟尘遮挡的关系，莫降的身影显得有几分模糊，扬到半空的尘土，好似黄sè的雾气，透过这黄sè的尘雾，莫降身影的轮廓被虚化了……
他忽然想到，那ว个流传在诸子之ใ盟内部的谣言：左右二车之ใ间，好似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这我可不知道。”赵胜耸耸肩道：“下药这个环节，是由黑右士负责的，我的任务只是将你制服！”
莫降左脚向前探出半步，右手重新握了握青铜的鞋拔子，颔侧肩，眯着眼睛注视着赵胜。
只见她手腕隐蔽的一抖，百余点寒芒激shè而出。
本该忠诚驯服的战马，不知为何突然疯了，原本直线冲锋的它们，忽然失去了方แ向感，伴随着阵阵嘶鸣，战马在队伍里横冲直撞，像是了狂。
“文逸、张凛、菲儿、冯冲。”莫降眯着眼睛，目光一一扫过那四人，口中低声念着他们的名字，心中是满满的感激——可以这样说，这出大戏，本来只是对付他一人的布局，可文逸等人却义无反顾的介入进来，坚定的站在他的身侧，无论他因为冲动犯下怎样的错误，他们始终没有离他而去，而且还制定了最完美的应对计划，无须他来吩咐，他们四人自会知道该怎样做——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莫降等人都已不再说话，骑兵呼啸、战马嘶鸣、马蹄叩地轰鸣，嘈ฤ杂而巨大的声浪ฐ已经淹没了一切，这时再说话，哪怕是俯在对方แ耳边，对方也是很难挺清楚的。
朱巨话未说完，便被莫降冷笑着打断ษ：“说到底，黑将还是要我做他的棋子——非常抱歉，我这一生，无意于做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奴隶，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灵魂交给某个ฐ素未谋面的家伙……”
便在此时，忽听的一声尖锐的口哨，自南面传来。
“都是同门中人，黑右马你怎么就如此的绝情？你可知道，那些死士若是完不成任务，会是怎样惨淡的下场？”侏儒说着，从书生的脖子上晃下来，稳稳的落在高台之上，他的身体微微探出高台，目光正压在文逸的头顶ะ，“我们都是同门，黑右马你忍心看那些听命而行的无辜死士受黑将的责罚么？”
侏儒闻言，身形微微一顿ู，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就借着桀桀怪笑将其掩饰过去，心中只想：不可能的，这家伙绝不可能ม看破自己的计划！他只是胡乱说说罢了！
“相信我，你们能做到เ这些。”侏儒说着，将人头随意的丢在高台上，似是在丢弃一件垃圾，紧接着他将自己硕大的头颅又昂起一些，环视四周，“这个地方，当年曾是北方แ蛮族的葬场，是岳王爷率军大破前金之地。现在不可一世的黄金族人，当时还是前金朝的奴仆，跪在前金皇帝ຓ的脚下，用舌尖清理前金皇帝靴子上的污秽！就在那个ฐ时候，我们汉人，就在这里打败了号称当世无敌的‘铁ກ浮屠’！就在此地，岳家的‘背嵬军’，不知斩杀了多少匹‘拐子马’，不知砍下多少前金勇士的头颅！可是你们知道么？岳家军的ing锐背嵬军，在拿起武器、跨上战马之前，与你们一样，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夫！”
“如今，在这个著名的古战场，在千万英灵的注视之下，你们怎能ม恐惧，怎能堕了先辈的志气？！”侏儒用高声的喝问，彻底点燃了百姓胸中的热血，“先辈们洒在此地的鲜血仍未冷却，你们又怎能让自己体内的热血被北方吹来的胡风冻结？！”
“每年都举办？哪有这个胆子？”中年人ing惕的看看四周，又仔细打量莫降一番，确定他的双眸是汉人该有的黑sè，才放下心来解释道：“朝廷早有禁令，和纪念岳王爷有关的一切活动，都得禁止！只是在前些时ri，有个ฐ自称‘汉皇之血’传人的英雄，替岳王爷修缮庙宇，并将前来阻止的朝廷官军全部杀掉，将大批的朝廷官军都引向了汤yin县方向。可那小英雄着实了得，不知怎地突破了朝廷官军的重重包围，神兵天降郾城，并且要在那ว里公开纪念岳王爷！您说，要不是有英雄带头，我们这些人怎么敢在光天化ri之下集会纪念岳王爷呢？”
“敢问大叔，您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呢？”莫降笑着问。
“唯战兄，我还是觉得，你将刺客羞辱一番๘，又将他放走，实在是有欠考虑。”文逸说着，深看了莫降一眼，“这种行为，无异于向黑将宣战！”
莫降接着说道：“如果我与黑将之间必有一战的话，那么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而不是该想方设法的避让。”
“当初看过赤火玩火之后，我就一直想试试，却不曾想这东西这么难以控制ๆ。”莫降一边嘟囔着，一边拍打着韩菲儿身上的火苗。
可夜蝠就没有那么เ幸运了，方才他与莫降距离太近，而且绝大部分烈酒，都倾洒在他的身上，所以他退的虽快，却快不过火焰蔓延的度。
“美，美人儿？在哪？”莫降道：“你是美人儿么？不，不对，你是个ฐ老鼠。”此时，莫降也看清了对方的相貌：脸型尖小，三角吊睛，眼皮松垮，八字嘴的一角，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还生出三根又黑又长的胡须ี，就像老鼠嘴边的长须——如此相貌，也难怪莫降叫他老鼠了。
“你，你在讲鬼故事吓我么？”莫降打个酒嗝问。
“享受？”冯冲越来越糊涂了。
这时，韩菲儿偷偷掐了莫降一下，用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你，不可以，‘享受’！”
“文先生，我们在哪里休息？”冯冲见莫降不再理他，于是又和躲在车厢内的文逸说话。
冯冲却没有什么疑问，因为一路走来，文先生带给他的惊奇已๐是太多太多：文先生说，前面十里有庙——前面十里就一定有庙；文先生说，转过这个弯有河——过了这个弯就一定会有河；文先生说，前面左转——若你非要右转的话，不是绕远就是进了死胡同——文先生说这些的时候，从来没看过一眼。似乎，他虽然人躲在车厢里，可他的目光，却比一行人中任何一个都要远……
“唯战兄，这个恐怕不行。”文逸摇摇头说：“他们只肯屈服于当下的强者——当他们的命运掌握在官府的手中时，他们便跪倒在黄金族人的脚下，对动也不能动的岳王爷的泥像露出他们锋利的獠牙；当黄金族人一时败退，岳王爷的英魂成了这里的主ว宰时，他们便一齐跪倒在岳王爷的庙前，乞求岳王爷的庇护。”
冯冲闻言，气鼓鼓的说道：“那就让这些家伙受些伤害好了！我们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他们到头来还要投靠官府？”
“等等，这个人……昨ri夜里，曾在这里打败过光明圣使……”昨夜在场的，亲眼见过莫降与光明圣使交战的某位信徒忽然认出了这个略显削瘦的身影。
“不不！没有来，肯定没有来，肯定是我做梦了……”
“还有我！”冯冲上前一步，同样将右手放在莫降的肩膀，“我冯冲立下的誓言，同样算数！”
韩菲儿站在稍远的地方แ，扬起嘴角，只是笑。
“莫降哥哥，你不要再说了，这一次，我必须离开。”刘芒深吸一口气，像是从空气中吸取了莫大的勇气，“我能察觉到，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变天了，我几乎能听到เ大地在痛苦的声音，也能看到人们心中膨胀的怒火，人们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总有一天，人们心中的怒火会爆出来，让整个世界燃烧起来。到时候，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在这炼狱中煎熬！我明明能看到เ那个结果，却不能ม阻止它的到来。但我本应该是播撒光明和温暖的圣女，本该将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然而，我现在却没有这个能力……”
“大家……不都是怀着这样一个梦想么？”刘芒瞪着光亮无比的大眼睛问。
“属下知错。”赤火恭顺的说。
芒掩口道：“原来如此，是芒儿错怪赤爷爷了，对不起……”
这一声呼喝，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魔力，直让莫降踹出的一脚停在半空，而和尚也停止了前进，张凛的身体，也顿在庙门门槛ນ之上。
莫降抬着脚，脚๐面距离和尚的肚皮仅仅一寸，和尚尴尬的被夹在当中，的后背距离张凛手中长枪也是一寸——三人都停在当场，一动不动，仿佛三尊泥像。
“我？”莫降诧异的开口，又灌进肚里一口凉气，他学着冯冲的样子，将领ๆ子拉高，挡住了嘴巴，问道：“我这几天一直躲在车里，何时惹上他了？”
“这不是管事流氓的马么？”莫降问。
知道莫降看穿了自己้，文逸也不隐藏，只是说道：“为了让张凛能为ฦ我所用，我与他定下了个君子协定，协定之中，关于张凛的义妹，也就是菲儿姑娘的终生大事，也有所涉及——所以呢，我这个媒人，是逃不掉了。”
文逸的犀利话语仍未结束，只听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这个媒人逃不掉，唯战兄这个新郎官，恐怕也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