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甭怕,这次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已经没那个力气了'他说着,拿出一包烟,ไ抽出两支,把其中的一支递给儿子,史晓明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他们父子点上烟,默默地抽了好一会儿,史强才说:"我有任务,最近又要出国了""那你的病呢?"史晓明从烟雾中抬起头担心地看着父亲
史强说:๘"你的罪也有我的一半,ไ从小到เ大,我没怎么操心过你,每天很晚才回家,累得喝了酒就睡,你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去过,也没和你好好谈过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们自己做的自己承担吧"ิ史晓明含泪把烟头在床沿上反复碾着,像在掐灭自己้的后半生"ิ里面是个犯罪培训班,进去以后也别谈什么เ改造了,别同流合污就行,ไ也得学着保护自己"史强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床上,里面装ณ着两条云烟,"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妈会送来的"史强走到门口,ไ又转身对儿子说:"明子,咱爷俩可能还有再见面的时候,那时你可能ม比我老了,到时候你会明白我现在的心的'"史晓明从门上的小窗中看着父亲走出看守所,他的背影看上去已๐经很老了
一天在图书馆,罗辑想象她站在远处的一排书架前看书,他为她选了他最喜欢的那一身衣服,只是为了使她的娇小身材在自己้的印象中更清晰一些突然,她从书上抬起头来,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一下
真正的转机生在第二天夜里这天晚上风雪交加,ไ气温骤降,在温暖的宿舍里,罗辑听着外面狂风怒号,ไ盖住了城市中的其他声音,ไ打在玻璃上的雪花像沙粒般啪啪作响,ไ向外看一眼也只见一片雪尘这时,城市似乎ๆ已经不存在了,这幢教工宿舍楼似乎ๆ是孤立在无际的雪原上罗辑躺回床上,进人乡前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鬼天气,ไ她要是在外面走路该多冷啊他接着安慰自己:没关系,你不让她在外面她就不在外面了但这次他的想象失败了,ไ她仍在外面的风雪中行走着,像一株随时都会被寒风吹走的小草,她穿着那件白色的大衣,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飞扬的雪尘中ณ也只能隐约看到เ红围巾,像在风雪中挣扎的小火苗
褐蚁感到了地面的震动,从震动由弱变强的趋势来判断ษ,ไ它知道地面上的另一个巨เ大的存在正在向这里运动,ไ它没有理会,继续向孤峰上攀爬在孤峰底部ຖ和地面形成的直角空间里有一面蛛网,ไ褐蚁知道那是什么,它小心地绕过了枯在悬崖上的蛛丝,ไ从那个缩起所有的腿静等着蛛丝震动的蜘蛛旁经过,ไ它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但同过去的一亿年一样,ไ双方没有任何交流震动达到高峰后停止了,那个巨เ大的存在已经来到了孤峰前,ไ褐蚁看到这个存在比孤峰还要高许多,遮住了很大一部分天空对这类存在褐蚁并不陌生,它知道他们是活的,常常出现在这片疆域,那ว些出现后很快就消失的峡谷和越来越多地耸现的孤峰,ไ都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时,另一个震动出现了,很微弱,ไ但也在增强中褐ຈ蚁知道,另一个ฐ同类型的存在正在向孤峰移动与此同时,在前方แ的峭壁上,它遇到เ了一道长长的沟槽,与峭壁表面相比,沟槽的凹面粗糙一些,ไ颜色也不同,呈灰白色它沿着沟槽爬,粗糙的表面使攀登容易了许多沟槽的两端都有短小的细槽,下端的细槽与主槽垂直,上端的细槽则与上槽成一个角度相交当褐蚁重新踏上峭壁光滑的黑色表面后,它对槽的整体形状有了一个印象:"1้"
"我们?""面壁者啊"ิ"她和面壁者有什么关系?""ิ嗯,我是这样想的―只是想想,ไ你不要笑我啊―能不能找到一种交流方式,只有人类才能相互理解,ไ智子永远理解不了,这样人类就能够摆脱智子的监视了"罗辑看着庄颜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盯着蒙娜丽莎看: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的微笑是智子和三体人永远理解不了的""是啊,人类的表情,特别ี是人类的目光,ไ是最微妙最复杂的,一个注视,ไ一个微笑,能传达好多信息呢!ำ这信息只有人能够理解,只有人才有这种敏感"ิ"是,人工智能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识别人类的表情和眼神,甚至有专家说,对于眼神,计算机可能永远也识别ี不了""那能不能创造一种表情语言,用表情和目光说话?"罗辑很认真地想了想,笑着摇摇头,指着蒙娜丽莎说:"她的表情,我们自己也理解不了啊……我盯着她看时,那ว微笑的含义แ一秒钟变化一次,而且没有重复的"ิ庄颜高兴得像孩子那样跳了一下:"这不正说明表情能够传达很复杂的信息吗?""那这个信息:飞船从地球出,目的地木星怎样用表情表达?""原始人开始说话时,肯定也只能表达很简单的意思,说不定还不如鸟叫复杂呢,语言是以后才慢慢复杂起来的!""ิ那……我们先试着用表情表达一个简单的意思?""嗯!"庄颜兴奋地点点头,"ิ那这样,我们每人先想一个ฐ信息,然后互相表达?"罗辑停顿了一下说:"我想好了"庄颜却想了更长的时间,然后也点点头,"那我们开始"他们开始互相凝视,ไ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几乎同时大笑起"我的信息是:今晚想请你去香榭里舍大街吃夜宵"罗辑说庄颜也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的信息:你……你该刮胡子了!"ิ"关系到人类命运的大事,ไ我们必须严肃起来"罗辑忍住笑说"这次谁也不许先笑!"庄颜说,像一个重新确定游戏规则的孩子那样郑重他们背靠背站着,各自又想好了一个信息,然后转身再次相互凝视罗辑在开始时又有了笑的冲动,ไ他努力抑制ๆ着,ไ但很快,这种抑制变得容易起来,因为庄颜清澈的目光再次拨动了他的心弦面壁者和少女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在深夜的卢浮宫,在蒙娜丽莎的微笑前:
罗辑心灵的堤坝上渗出了涓涓细流,ไ这细流冲刷着堤坝,微小的裂隙渐渐扩大,细流也在变得湍急,ไ罗辑感到了恐惧,他努力弥合堤坝上的裂ฐ隙,但做不到,崩溃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罗辑感到เ自己站在万初悬崖之竣,少女的眼睛就是悬崖下广阔的深渊,深渊上覆盖着洁白的云海,但阳光从所有的方向撤下来,云海变成了绚丽的彩色,ไ无边无际地涌动着罗辑感到自己้向下滑去,很慢很慢,但凭自己้的力很不可制止他慌乱地移动着四肢,ไ想找到一个可以抓踏的地方แ,但身下只是光滑的冰面下滑在加,最后在一阵狂乱的眩晕中ณ,他开始了向深渊的下坠,坠落的幸福在瞬间达到了痛苦的极限〕蒙娜丽莎在变形,墙壁也在变形,像消融的冰卢浮宫崩塌了,砖石在下坠的途中化为红亮的岩浆,这岩浆穿过他们的身体,竟像清泉般清凉他们也随拧卢浮宫下坠,穿过熔化的欧洲大陆,向地心坠去,ไ穿过地心时,地球在周围爆开来,变成宇宙间绚烂的焰火;焰火熄灭,空间在瞬间如水品般透明,星辰用晶莹的光芒织成银色的巨毯,群星振动着,ไ奏出华美的音乐่;星海在变密,ไ像涌起的海ร潮,ไ宇宙向他们聚集坍缩……最后,ไ一切都湮没在爱情的创世之光中ณ
"我们需要立刻观察三体世界!"斐à兹罗将军对林格博士说,他们在哈勃二号太空望远镜的控制室中,望远镜在一星期前最后装配完成
"将军,可能不行""我怀疑现在的观测是你们天文学家在偷着干私活儿""私活儿要能ม干我早ຉ干了,哈勃二号现在还在测试中ณ""你们在为军方工作,只需执行命令""ิ这里除您之外没有军人,我们只按nasa的测试计划ฐ执行""博士,你们不可以就用那个目标做测试吗?"ิ将军的口气软了下来:
"测试目标是经过严密选择的,有各种距离和亮度种类,测试计划是按照最经济的方式制定的,使得望远镜的指向只旋转?趟就可完成全部ຖ测试,而现在观察共体世界,就需要把指向转动近3๑0度角再转回去,将军,转动那个大家伙是要耗费推进剂的,我们在为军方省钱"ิ"那就看看你们是怎么省的吧,这是我刚ธ从你们的电脑แ上现的"斐兹罗说着,把背着的手拿到前面来,手中拿着一张上面已经打印出图像的纸,那图像是一张照片,ไ是从上方俯拍的,有一群人在兴奋地向上仰望,很容易认出他们就是现在控制室中ณ的这批人,林格站在正中间,还有三位搔弄姿的外来女士,可能是他们中某只位的女朋友照片中人们站的位置显然是控制室的楼顶,图像十分清晰,像是在十几米高处拍的,与普通照片不同的是,这幅照片中叠印着一大堆复杂的参数标注"博士,ไ你们站的是楼顶的最高处了,那里不会有一个那种拍电å影的摇臂吧?如果说把哈勃二号?转动30度要花钱,ไ那你们转动3๑60度要花多少?况且这一百多亿的投资好像不是用来从太空为你们和女朋友拍写真的,要不要我把这笔钱算到เ各位的账单上?""将军,您的命令当然是必须ี执行的"林格赶紧ู说,工程师们也立刻忙了起来
目标数据库中的坐标数据被很快调出,太空中,ไ那个直径二十多米长上百米的圆柱体开始缓缓转动,控制室中的大屏幕上,星空的图像开始平移
"这就是望远镜看到的吗?"将军问
"不,这只是定位系统传回的图像,望远镜传回的是静态照片,需经处理后才能看到"五分钟็后,星空的平移停止了,控制系统报告定位已经完成又过了五分钟็,林格说:"ิ好了,返回原测试位置吧"
斐兹罗惊奇地问:"怎么,已经完成了?""是的,现在观测图像正在传输处理中""不能ม多拍几张吗?""将军,已๐经在不同的焦距范围内拍摄了210张"ิ这时第一张观测图像处理完成,林格指着显示器说,"将军,看吧,ไ这就是您渴望看到的敌人的世界〕"斐兹罗只看到一片漆黑的背景上的三团光晕,ไ很模糊,ไ像雾夜中的街灯,ไ这就是决定两ä个文明命运的那ว三颗恒星
"看来真的看不到เ行星了"斐兹罗掩盖不住自己的失望"当然看不到,即使将来直径百米的哈勃三号建成,也只有在三体行星运行到少数特定位置时才能观测到,ไ而且能分辨的只是一个点,没有任何细节""但还真有些别的东西,ไ博士,你看这是什么?"一名工程师指着图像上三团光晕的附近说
斐兹罗凑过去看,但什么也没看到,那ว团东西太暗了,只有专业人员才能觉察到
"它的直径比恒星还大"工程师说
"说直径不确切,它的形状好像不规则"ิ林格说
那片区域被连续放大,直到เ那个东西占满了整个屏幕"ิ刷子!"将军惊u月道
外行往往更适合给专业对象命名,ไ其实专家在进行这种命名时也总是从外行的视角进行的,"刷子"这个名称就这样固定下来,将军的描述很准确,那就是宇宙中的一把刷子,更准确地说只有刷็毛,没刷柄二当然,也可以把它看做一排竖起的头
"是贴面划痕!在可行性研究阶段我就提出,镜片的枯贴组装方式必然出问题"ิ林格摇摇头说
"所有贴面都经过严格检验,不可能ม存在这样的划痕,也不可能ม是镜片的其他瑕疵产生的,ไ在已经传回的几万张侧试图像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ฐ"镜片制造方蔡司公司的专家说
控制室陷入沉默中ณ,人们都聚集过来盯着那幅图像看,由于人太挤,一些人到另外的终端上调出图像细看斐兹罗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因漫长测试的疲劳而显得徽散的人们同时紧张起来,像中了魔咒似的僵在那里,只有他们的眼睛越来越亮
"天啊―"几个人几乎同时出这个感叹
定格在那里的人们突然都兴奋地活动起来,他们下面的对话对于斐兹罗而言有些太专业了
"是目标周围的尘埃带位置吧?查一下……"ิ"ิ不用,我做过那个课题,ไ观测它对旋臂运动背景的吸收,现有勺二百毫米的吸收峰,可能是碳微粒,密度在f级""对于其中出现的高冲击效应各位有什么看法?""尾迹沿冲击轴线扩散是肯定的,但扩散范围……有数学模型吗?""有的,等一下……这就是了,冲击度?""一百个第砚度吧""ิ现在已经达到那么高了吗?""这已๐经有些保守了……冲击截面就按……对对,这个ฐ就差不多,只是大概估计一下吧"在学者们忙碌时,ไ林格对站在一边的斐兹罗说:"将军,你能ม不能干些力所能ม及的事,数数刷子上有几根毛?"斐兹罗点点头,ไ伏到一个终端屏幕前数了起来
每次计算都要进行四五分钟็,其间还出了几次错,半小时后结果才出来
''尾迹的最后扩散直径约二十四万公里,是两个木星的直径了"操纵数学模型运算的天文学家说
"那就对了"林格抱起双臂抬头望着天花板,仿佛在透过它遥望星空,"ิ一切都证实了!ำ"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有些颤抖,ไ然后,像是对自己喃喃道,"证实了也好,有什么เ不好呢?"控制室再次陷人沉默,这次带着重重的压抑斐兹罗想问,但看到人们垂肃穆的样子,又不好开口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轻轻的呜咽声,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掩面哭泣
"行了哈里斯,这里不只有你一个怀疑ທ主ว义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人说
叫哈里斯的年轻人抬起泪眼说:"我知道怀疑只是一种安慰而已,但我想在这安慰中过完这一生……上帝ຓ,我们连这点幸运都没有了"然后又是沉默
林格终于注意到斐兹罗:๘"将军,我大概解释一下吧:那二颗恒星周围有一片星际尘埃,这之前,有一批高运动的物体穿过了这片尘埃,它们的高冲击在尘埃中留แ下了尾迹,这尾迹不断扩散,ไ现在其断面直径已经扩散到两个ฐ木星大小,尾迹与周围的尘埃只有细微的差别,ไ所以在近处是看不到的,只有在我们这四光年远的位置,它才能ม被观察到""我数了,约有一千根"斐兹罗将军说
"当然,肯定是这个数,ไ将军,我们看到了三体舰队"哈勃二号太空望远镜的现最后证实了三体人侵的真实性,也熄灭了人类最后的幻想
在新一轮的绝望、恐慌和迷茫之后,人类真正进人了面对三体危机的生活艰难时世开始了,历史的车轮经历了转向的颠簸之ใ后,开始沿着新า的轨道前进
在巨变的世界中ณ,不变的只有时间流逝的度,恍惚间,五年过去了
危机纪年第8年,三体舰队距太阳系42๐0光年泰勒最近一直处于焦躁之ใ中,他常常下到เ深达二百米的地下存贮库中ณ,看着那些已收集到的宏原子核在禁锢磁场之中跳着永恒之舞这些线形物的舞蹈有一种强烈的催眠效果,他常常几个ฐ小时地盯着它们,只有这时才感到心灵的宁静太空电磁射导轨也在建造中,ไ且进度很快,但泰勒对这些没有太多关注,因为球状闪电和宏原子聚变的大规模实验只能在太空中进行,而现在进人太空的路仍然只有常规射这条独木桥太空电梯仍在技术研究阶段,巨大投资所需的国际合作也进展艰难,而且,ไ建设太空电梯所需的常规射能力现在还不具备所以与此同时,人类还得继续改进航天石器时代的石斧ร和棍棒:化学推进火箭
泰勒只有等待,于是他回到เ了家中,在成为面壁者的五年来,第一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与此同时,面壁者正在引起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注,ไ不管他们自己是否愿意,他们在公众心目中的救世主形象已经建立起来,顺ิ理成章地出现了面壁者崇拜尽管联合国和pdc一再解释,关于他们拥有能力的神话还是不胫而走,并且越传越神他们在科幻电影中被表现为人英雄,在许多人心目中,他们是人类未来唯一的希望由此,面壁者们也拥有了巨大的号召力和政治能量,这就保证了他们对巨量资源的调用可以更顺利地进行
罗辑是个例外,他一直在隐居中,ไ从未露过面,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这一天,泰勒有一个ฐ访客与其他面壁者一样,他的家是戒备森严的,来访者必须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但在客厅中见到来人时,泰勒就明白他肯定能很顺利地进来,因为这人一看就是一个ฐ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威胁的人他在大热天穿着一身皱巴巴๒的西装,还系着一条同样皱巴๒巴的领带,更让人不可忍受的是还戴着一顶现在已很少见的礼帽,显然是想让自己的来访显得正式些,而在这之ใ前他大概没去过什么正式的场合他面黄肌瘦,像营养不良似的,ไ眼镜在瘦小苍白的脸上显得大而沉重,他那细小的脖子看上去支撑起脑袋和礼帽的重址都困难,ไ那套起皱的西装ณ更像是空荡荡地挂在一个衣架上作为政治家的泰勒,一眼就看出这人属于社会上最可怜的那类人,他们的可怜之处不仅仅在于物质上,更多是精神上的卑微,就像果戈理笔下的那些小职员,虽然社会地位已经很低下,却仍然为保住这种地位而优心忡忡,一辈子在毫无创造性的繁杂琐事中ณ心力交瘁,成天小心谨慎,做每件事都怕出错,对每个人都怕惹得不高兴,更是不敢透过玻璃天花板向更高的社ุ会阶层望上一眼这是泰勒最看不起的一类小人物,ไ他们是真正的可有可无之人,ไ想想自己要拯救的世界中ณ大部分都是这类人,他总是感到兴味索ิ然
那人小心翼翼地迈进客厅门,不敢再朝前走了,显然怕自己的鞋底弄脏了客厅的地毯他摘下礼帽,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用谦卑的目光看着主人,连连鞠躬泰勒打定主意,在这人说出第一句话后就赶他走,ไ也许他要说的事对他自己很重要,但对泰勒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卑微的可怜人用赢弱的声音说出了第一句话,泰勒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几乎因眩晕而跌坐在地,对于他,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雷霆万钧
"面壁者弗雷德里克?泰勒,我是您的破壁人""谁能想到,我们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作战地图"ิ常伟思面对着一比一千亿的太阳系空间图感慨道显示空间图的人屏幕,面积相当于一个电影宽银幕,但屏幕上几乎ๆ是一片漆黑,只在正中ณ有一个小小的huang色亮斑,那是太阳空间图的范围是以柯柏伊带中线为边界ศ,全幅显示时,相当于从垂直于黄道面的五十个天文单位远方看太阳系空间图精确地标示了各行星和行星的卫星的轨道,以及目前已经探明的小行星带的情况对今后一千年内各个时间断面的太阳系天体运行位置都可精确显示现在空间图关闭了天体位置的标示,显示的是真实亮度,如果仔细观察,也许可以找到เ木星,但只是一个ฐ似有似无的微小亮点,在这个ฐ距离上,其他七大行星均看不见
"是啊,我们所面临的变化太大了"章北海ร说,军方对第一版空间图的鉴定会刚刚结束,现在,宽阔的作战室中只剩他和常伟思两人"长,ไ不知你注意到เ同志们面对这幅图时的眼神没有?"章北海问
"当然注意到了,可以理解,他们在会前肯定把空间图想成科普画那样,几个台球大小的彩色行星围着太阳的大火球转动……见到按真实比例绘制的空间图,才感受到了太阳系的广阔不管是空军还是海军,他们能够航行或飞行的最远距离在这张屏幕上连一个像素的大小都不到"ิ"我感觉,他们面对未来的战场,没有表现出一点信心和战斗的激情""我们又要谈到失败主义了""长,我并不是想谈现实中的失败主ว义,这应该是正式工作会议上讨论的问题,我想谈的……怎么说呢?"章北海犹豫地笑了笑,这对于说话一贯直率果敢的他是很少见的
常伟思把目光从空间图上收回来,对着章北海笑笑:๘"看来你要说的事情很有些不寻常""是,至少没有先例这是我的一个建议""说吧,最好直奔主题,对于你,ไ不需要这样的鼓励吧""ิ是,长这五年中,行星防御和宇宙航行的基础研究几乎ๆ没有进展两项起步技术―可控核聚变和太空电梯,仍在原地踏步,让人看不到希望,连更大推力的传统化学火箭都困难重重,照这样下去,即使是低技术战略层次的太空舰队,ไ怕也只能永远是科幻""对于科学研究的规律,ไ北海同志,在你选择进人高技术战略研究室时,就应该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我当然明白,科学研究是一个跳跃前进的过程,ไ长时间的量变积累才能产生质变,理论和技术突破大都是集中突的……但,长,有多少人是像我们这样认识问题的呢?很有可能十年二十年或五十年,甚至一个世纪后,各个学科和技术领域仍无重大突破,月卜时的失败主义思潮将会展到什么程度?太空军将会陷人怎样一种思想状态和精神状态?长,ไ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得太远了?""北海,我最看重你的一点就是对工作有长远的思考,这在部ຖ队政工干部中是难能可贵的,说下去""其实我也只是从自己的工作范围来考虑:在上面的那种假设卜,未来太空军中从事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将面临怎样的困难和压力?""更严å峻的是,那ว时部队中还能有多少思想上合格的政工干部ຖ呢?"常伟思接过话头,"ิ遏制失败主义,先自己要对胜利有坚定的信念,这在你所假设的未来肯定比现在更困难"ิ"这正是我担优的,ไ长,那时,ไ太空军的政工力量可能严重不足""你的建议?""增援未来!"常伟思默默地看了章北海几秒钟็,然后把目光移向大屏幕,ไ同时移动光标,把太阳向前拉进,ไ直到他们的肩章都反射出阳光为ฦ止:"长,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常伟思抬起一只手说,同时又把太阳推远,一直推到空间图的全幅显示,使作战室重新笼罩在昏暗中,ไ然后再把太阳拉近……将军在思考中反复这样做着,最后说:"你考虑过没有,现在的太空军政治思想一r作已经任务繁重,困难重重,ไ如果用冬眠技术,把优秀的现役政工军官送到未来,对目前的工作将是一个很大的削弱……"ิ"我知道,长,ไ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全盘和整体的考虑当然要由上级来做"ิ常伟思站起身,把灯打开,使作战室中豁然明亮"不,北海同志,这工作你现在就要做从明天起,你先放下手头的事以太空军政治部为主,也可以到其他军种做些调查,尽快起草一个ฐ上报军委的初步方案"泰勒到达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ไ他一出车门,就看到了一幅天堂般的景象:一天中最柔美的阳光撒在雪山、湖泊和森林上,在湖边的草坪上,罗辑一家正在享受着这尘世之外的黄昏泰勒先注意到เ的是那位美丽ษ的母亲,她仍是少女的样子,倒像是那个ฐ一周岁的孩子的姐姐距离远时看不清,ไ随着他走近,注意力便转移到孩子身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可爱的小生命这孩子像一个ฐ美丽的干细胞,ไ是所有美的萌芽状态母亲和孩子在一张大白纸上画画ฑ,罗辑则远远地站在一边人神地看着,就像在卢浮宫中ณ,远远地看着他所爱的现在已成为母亲的少女一样再走近些,泰勒从他的眼神中看到เ了无边的幸福,那幸福就像这夕阳的光芒般弥漫于伊甸园的雪山和湖泊之间……刚刚从严峻的外部世界走来眼前的一切给泰勒一种不现实的感觉以前,结过两次婚后来仍单身的他对这类天伦之ใ乐的景象并不在意,他只追求一个男人的辉煌,但现在,泰勒第一次感到自己虚度了一生
直到泰勒走得很近了,一直陶醉地看着妻儿的罗辑才注意到他出于由á共同身份产生的心理障碍,ไ到เ目前为止,四位面壁者之ใ间没有任何私人联系但因为ฦ事先已经通过电话,所以罗辑对泰勒的到来并不吃惊,ไ并对他表现出了礼貌的热情
"请夫人原谅我的打扰"泰勒对拉着孩子走过来的庄颜微微鞠身弓说
"欢迎您泰勒先生,这里客人很少,您能来我们很高兴"庄颜说,她说英语有些吃力,ไ但她那仍带着稚气的柔美声音和清泉般的微笑,像一双天使的手抚摸着泰勒疲惫的心灵他想抱抱孩子,但又怕自己感情失控,只是说:"ิ能见到你们两个天使,我已๐经不虚此行了"ิ"你们谈吧,我去准备晚饭"庄颜微笑着看了看两个男人说"不不,不用了,我只想和罗辑博士谈一会儿,不会待很长时间的:๘"庄颜热情地坚持留แ泰勒吃晚饭,然后带着孩子离去了罗辑示意泰勒在草坪上的一张白色椅子上坐下,ไ泰勒一坐下,浑身就像抽去了筋一般软瘫下来,仿佛一个ฐ长途旅人终于到达了目标"博士,这儿年你好像对外界一无所知吧"泰勒说
"是"罗辑仍站着,挥手指了一下周围,''这就是我的全部"ิ"你真是个聪明人,甚至从某个ฐ角度看,也比我们更有责任心""后一句话怎讲?"罗辑不解地笑着问
"至少你没有浪费资源……那她也不看电视吗?我是说你的那位天使""她?我不知道,最近一直和孩子在一起,好像也不怎么看吧j""那你确实不知道这几天外面生的事了""什么เ事?你的脸色不好,很累吗?哦,喝点什么เ?""随便……"泰勒迷茫地看着夕阳映在湖面上的最后的金波,ไ"四天前,我的破壁人出现了"罗辑正在向杯中倒葡萄酒,听得此言他立刻停了下来,沉歌片刻说:"这么快?"泰勒沉重地点点头,"ิ见到เ他时我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快?"泰勒对破壁人说,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从容,结果却显得很无力
"本来还可以更快的,ไ但我想收集更充分的证据,所以晚了,对不起"ิ破壁人说,他像一个仆役般站在泰勒身后,说话很慢,带着仆役的谦卑,最后三个字甚至带着一种无微不至的体贴―一个老刽子手对行刑对象的那种体贴
然后陷人了令人窒息的沉默,ไ直到เ泰勒鼓起勇气抬头看破壁人时,ไ后者才恭敬地问:๘"先生,我可以继续吗?"ิ泰勒点点头,收回目光,在沙上坐下,尽可能地使自己้镇定下来
"是,先生"ิ破壁人再次鞠躬,礼帽一直端在手里,"我先简述您对外界显示ิ的战略:建立一支独立于地球主ว力舰队的太空力量,以球状闪电和宏原子核聚变作为主要武器装备"ิ"同你讨论这些没有意义"ิ泰勒说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彻底中止这场对话,早在破壁人亮出身份之际,政治家和战略家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人是胜利者,但直到现在,ไ他仍心存侥幸希望最终证明自己的思想没有被看透
"如果是这样,先生,我可以不再继续说下去,您接着可以逮捕我,但有一点您肯定已经想到:๘不管怎么样,ไ您的真实战略以及推测出这个战略๓的所有证据,都将在明天甚至今晚全世界的新闻中出现我是以自已的后半生为代价来与您见面的,希望您能珍惜我的牺牲""你说下去吧"泰勒对自己的破壁人摆了一下手说
"谢谢,先生,我真的很荣幸,不会用太长时间的"破壁人又鞠了一躬,他那ว种现代人中ณ已经很少见的谦卑恭敬似乎ๆ已经渗透到了血液中,随时都表现出来,ไ像一根软软的绞索在泰勒的脖子上慢慢套紧,"ิ那么,先生,我刚才对您的战略๓的表述正确吗?""正确'"泰勒说
"ิ不正确"破壁人说,"先生,请允许我说,不正确""ิ为什么?""ิ我先注意到,ไ您用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巡ำ游世界ศ各地,考察各国的军队和其他武装力量,试图找到人类社会中残存的自我牺牲精神,并组建一支具有这种精神的太空军这种对牺牲精神的关注似乎有些过分了,ไ很不正常当然,您有自己้的解释:球状闪电和宏原子武器需要近距离攻击目标,ไ相对于其他太空武器,有更高的伤亡率,因而需要参战者具有自我牺牲精神仁""ิ这有什么不对吗?"泰勒从沙上扬起头问
"没有什么不对,合情合理,但这种合理只是对您显不给外界的战略而言"破壁人弯下腰,ไ把嘴凑近了泰勒的耳朵,用更低的声音继续说,"但在您的真实战略๓中,情况稍有变化:如果这支太空神风特攻队或太空基地组织真的建立起来,那ว他们不会被部署到您的球状闪电å舰队中,而是成为地球主力舰队的一部ຖ分,当然,您更希望能成为ฦ全部"泰勒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已经知道后面将要生的一切,并选择了沉默,此后,他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但破壁人却一直说下去,他的嘴吹到泰勒耳根的风没有一点儿热度,像是从幽灵那里吹来的,带着一股坟墓的味道:"您的球状闪电å舰队不需要那样的战士,因为这支舰队最终要攻击的根本就不是三体舰队,它的攻击目标是地球主力舰队"泰勒继续沉默,面部像石像般坚硬,他在等着刽子手的屠刀"在接近末日之战的某一时刻,ไ当地球舰队严阵以待,准备出击时,将生一次级太空珍珠港事件,这次毁灭性的袭击将来自他们做都想不到的方แ向,来自他们做都想不到的人宏原子聚变的光芒将在太空军港中亮起,其聚变能ม量之高,看上去像无数个太阳,ไ就在这些蓝色的太阳中,地球主ว力舰队灰飞烟灭,化作无数量子幻影消เ失在太空中这时,您便得到เ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支呈宏观量子态的地球舰队用大众更容易明白的话说:你要消灭地球太空军,让他们的量子幽灵去抵抗气体舰队二您认为他们是不叮战胜的,ไ因为已被摧毁的舰队不可能ม再被摧毁,已๐经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死一次"屠刀落下,ไ泰勒仍沉默着,但他在精神上已身异处"所以,您所寻求的自我牺牲精神,不是在与主ว的战争中扬,而是保证那些太空军人在被自己的人类同胞杀死后,其量子鬼魂仍能忍辱负重,仍以拯救地球文明为己任,继续完成那ว些本应由活着的他们完成的使命您最初并没有计划对主ว力舰队进行最后的突然袭击,您想让太空战士们自愿借助于宏原子,ไ与他们的战舰一同化为堆子态但在周游世界后,ไ您对现代人类的献身精神彻底失望了,于是产生了这个极端的战略计划设想袭击之后,只要量子舰队的一部分能ม够作战,且其余部ຖ分不与人类为ฦ敌,胜利也是有希望的不过我认为,这希望不大,您是在冒一个大险但是,按照ั面壁计划的原则ท,在这场战争中ณ,冒险才是最安全的"破壁人直起身,ไ离开了泰勒,踱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他吹到เ泰勒耳根的地狱之风消失了,但那ว股寒气已经侵彻泰勒的全身二"ิ坦率地说,泰勒先生作为面壁者您是不合格的:๘在战略欺骗领域,诺曼底登陆是你们最后的辉煌,ไ以后,美国强大的力量使它的领导者们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战争谋略所需的诡秘和奸诈,因为你们不再需要这些当面对力量比你们强大的敌人时,这种能力也无法恢复,您的战略缺少曲折和误导,也缺少欺骗的陷阱,ไ过分直白,所以,您成为了第一个ฐ被破壁的面壁者"泰勒想说什么เ,但喉结动了动,没有说出来
"但,泰勒先生,您并非一无是处,ไ您有一点让我很吃惊:毅然决然地抛弃了现代社会的道德基石,而且在整个行动过程中坚定不移这不容易,我表示钦佩,ไ但同时也要提醒您:您这是在谋杀"破壁人从窗前转过身来,他那刚才还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出精神焕的红晕,ไ他对着泰勒张开双臂:"好了,我完成了,泰勒先生,叫人来吧"泰勒终于说出了一句话:',ไ你走吧"他说这话时嘴似乎ๆ没动,脸仍像一尊石像
破壁人弯下腰,挥动礼帽行了一个旧式礼ึ:"谢谢您,ไ先生,谢谢您给了我后半生,在余生里,我会不断回忆起今日的幸福,再见"当破壁人拉开门时,ไ泰勒又用僵硬的声音问:"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破壁人回过头来,再次表现出那种刽子手的温柔体贴:๘"不会怎么样的,泰勒先生,不管地球舰队是坍缩态还是量子态,不管人类太空战士是活人还是员子幽灵,主ว都不在乎ๆ"听完泰勒的叙述,罗辑久久无言以对
当一个普通人与他们交流时,ไ总是时时想到:他是面壁者,他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信,这种暗示造成了一种交流障碍而当两个面壁者交流时,这种暗示同时存在于双方แ的意识中,使得交流的障碍是前者的平方事实上,在这种交流中,双方的任何一句话都没有意义,因而使得整个交流也失去了意义,这就是以前面壁者之间没有私人交往的原因
"您怎么评价破壁人的分析?"罗辑问,ไ其实问只是为了打破沉默,他立刻意识到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他猜对了"泰勒说
罗辑欲言又止,说什么เ呢?有什么可说的?他们都是面壁者"这真的是我的战略"泰勒接着说,他显然有强烈的倾述需求,并不在乎对方是否相信,"当然还处于很初ม步的阶段,仅从技术上说难度也很大,关于量子态的人如何与现实生作用,以及他们如何通过自我观察实现在现实时空中的定点坍缩,都是未知这些需要实验研究,但用人做的任何这类实验都属于谋杀,所以不可能进行"罗辑说:''ู在球状闪电研究的初期,曾有一些人变成量子态,你是否能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他心想:没意义也说吧,ไ就当是在做语言体操
"ิ我当然试过,没有成功,那ว些人已经多年没有任何消息了当然有许多关于他们的传说,但每一个最后都被证明不真实,他们似乎永远消失了,这可能同物理学家所说的概率云散有关""那是什么?""宏观量子态的概率云会随着时间在空间中扩散,变得稀薄,使得现实中任何一点的量子概率越来越小,最后概率云平均散于整个ฐ宇宙,这样址子态的人在现实空间中任何一点出现的概ฐ率几乎为零……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理论和技术问题,ไ我都期望能在这四个世纪中ณ逐渐解决,不过现在从敌人对这项计划的态度来看,这一切可能都无意义,不理睬是最大的轻蔑但对我最大的打击并不是这个""那是什么?"罗辑感觉自己是一个ฐ无意义的对话机器"破壁人出现后的第二天,网上就出现了对我的战略的全面分析,ไ有上百万字的资料,其中ณ有很大部分来自于智子的监测信息,引起了很大轰动前天,pdc为此召开了听证会,ไ会议做出的决议是这样的:面壁计划绝不能存在伤害人类生命的内容,如果我的这项计划真的存在,那计划的执行者就犯了罪,必须ี得到制止,ไ相应的面壁者也将受到法律的制ๆ裁你听听,ไ他们用了这个词,这个词在这几年用得越来越多了决议最后说,按照ั面壁计划的基本原则,目前外界出现的证据可能ม是面壁者战略欺骗的一部分,并不能证明该面壁者确实制定并在执行这样的计划ฐ,所以我不受指控""ิ我也是这么想"罗辑说
"但我在会议上声明,破壁人的分析是准确的,把地球舰队量子化确实是我的战略๓,我请求依照国际法和本国法律得到审判"ิ"我能想象到他们的反应""pdc轮值主席和所有常任理事国的代表都看着我,露出对面壁者的微笑,主席宜布会议结束这群杂种!""我知道那ว种感觉""ิ我当时完全崩溃了,冲出会场,ไ冲到外面的广场上大叫:我是面壁者弗雷德里克?泰勒!我的破壁人已经成功揭穿了我的战略๓!ำ他是对的!我要用球状闪电消灭地球舰队!我要让他们变成量子幽灵去作战!我要杀人!我!我是魔鬼!你们惩罚我,杀了我吧!""ิ泰勒先生,这么做无意义"ิ"广场上一大群人围着我看,ไ在他们的眼神里,孩子露出幻想,中年人露出崇敬,ไ老人露出关爱,他们的目光都在说:看啊,ไ他是面壁者,他在工作,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啊,他做得多么好,他装得多么像啊,敌人怎么可能探知他的真实战略呢?而那个ฐ只有他知道的、将拯救世界ศ的战略是多么多么的伟大……啊呸!这群白痴!"罗辑终于决定保持沉默,他对泰勒无言地笑笑
泰勒盯着罗辑,一丝笑意在他那苍白的脸上荡漾开来,终于展成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哈,你笑了,对面壁者的笑,一个面壁者对另一个面壁者的笑!ำ你也认为我是在工ื作,你也认为ฦ我装得多么像,ไ认为我在继续拯救世界!ำ哈哈哈哈,我们怎么会被置于如此滑稽的境地?""泰勒先生,这是一个我们永远无法从中脱身的怪圈"罗辑轻轻叹息
泰勒突然止住了笑:"永远无法脱身?不,ไ罗辑博士,有办法脱身,ไ真的有办法,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办法的""你需要休息,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吧"罗辑说
泰勒缓缓地点点头:"ิ是的,我需要休息,博士,只有我们之间才能ม相互理解对方的痛苦,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他抬头看看,太阳已๐经落下去一会儿了,伊甸园在拜色中渐渐模糊,ไ"这里真是天堂,我可以一个人到湖边走走吗?"ิ"你在这里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好好放松一下吧,一会儿我叫你吃饭"泰勒向湖边走去后,ไ罗辑坐下来,陷入沉重的思绪
这五年来,他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ไ特别是孩子的出生,使他忘却了外部世界ศ的一切,对爱人和孩子的爱融汇在一起,ไ使他的灵魂深深陶醉其中在这与世隔绝的温柔之乡,他越来越深地陷人一种幻觉里:外部世界也许真的是一种类似于量子态的东西,他不观察就不存在
但现在,ไ可憎的外部世界豁然出现在他的伊甸园中,令他感到恐惧和迷茫,ไ在这方面他无法再想下去,就把思绪转移到เ泰勒身上泰勒的最后几句话在他耳边回荡,面壁者真有从怪圈中脱身的可能吗,如何打破这铁一般的逻辑枷锁……罗辑突然猛醒过来,抬头望去,湖边暮色苍茫,泰勒已不见踪影
罗辑猛跳起身,向湖边跑去,他想大声喊,但又怕惊动了庄颜和孩子,只能拼命快跑,宁静的蓦色中,只能听到他的脚๐步踏在草坪上的唉璞声,但在这个节奏中,突然插进了轻轻的"嗒"的一声那是来自湖边的一声枪响
罗辑深夜才回到家中,孩子已经睡熟,庄颜轻声问:"泰勒先生走了吗?""是,他走了"罗辑疲惫地说
"他好像比你难""是啊,那是因为有容易的路他不走……颜,ไ你最近不看电视吗?"ิ"不看,ไ我……"庄颜欲言又止,罗辑知道她的思想:๘外面的世界一天天严峻起来,外部ຖ的生活与这里的差距越来越大,ไ这种差异令她不安,"我们这样生活,真的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吗?"ิ她看着罗辑问,还是那个天真的样子
"当然,这有什么疑问吗?""可如果全人类都不幸福,我们能幸福吗?""亲爱的,你的责任就在于,在全人类都不幸福的时候,使自己幸福,还有孩子你们幸福快乐多一分,ไ面壁计划成功的希望就增加一点"庄颜无言地看着罗辑,现在,她五年前在蒙娜丽ษ莎前设想的表情语言在她和罗辑之间似乎部ຖ分实现了,ไ罗辑越来越多地从她的眼睛中读出心里的话来,现在他读到的是:
我怎么才能相信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