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眯眼,冷声开口问:“谁让你过来的?”
“我没有。”目光冰冷,沈在野睨着她道:“你怕是自己想过来,却拿我当幌子。”
微微一笑,沈在野看着她道:“比起问,我一向更喜欢主ว动招供的人。”
“还不肯说?”收敛了笑意,沈在野看着她道:“是要我去查从昨晚到今早的出府记录?”
“好。”桃花点头,笑着朝她颔首之后,便带着青苔离开。
“那是谁?”
沈在野看了她几眼,状似犹豫地将东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难不成他心软了?可是相爷这样的人,一旦下了决定,从来没有改变的时候啊。这到底是为ฦ什么?
这话也不用问出口了,动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除了黑白无常之外,唯一能预料到某个好端端的人即将会死的,只能是凶手。
伤口上的纱布被拆开,沈在野慢条斯理地给她换了药,又轻柔地包上,睨着她道:“这两日你就不要乱走动了,呆在争春阁里休养吧。我会很忙,晚上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放开!都给我放开!反了你们了!”
梅照雪是最先跨进院子的,脸上有些惊慌,就像当真不知道沈在野回来了似的,上前就行礼道:“妾身给爷请安,不知爷提前回府,未曾迎接,请爷恕罪!”
兰贵妃睨了他一眼,挽着皇帝的手道:“丞相觉得,陛下是会徇私偏袒不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就是为了公正昭然,才会在衙门亲审。如此英明的君主,当臣子的不但不歌颂圣德,反而还想来阻止?”
火气稍敛,皇帝拍了拍兰贵妃的手,看着沈在野道:“丞相向来是最懂朕的心思的,劝一劝朕也是自然。只是这回出了人命,又牵扯到เ马场贪污之事,朕必须要严å惩,以儆效尤!所以你也不必多说。”
一听他这些安排,就知道今日刺杀的事情多半是他自导自演的,可怜她什么也不知道,傻兮兮地就替人挨了一箭。
嘴角微抽,桃花捂着肩头坐起来,一脸悔恨地道:“妾身真该那ว么做的!反正这箭力道不大,也弄不死爷,何必在妾身这冰肌玉肤上又添一道伤疤呢?”
“嗯。”瑜王皱眉:“沈在野最近经常在景王兄身边走动,想必有意帮他,咱们不能被抓住把柄。至于你女儿,本王也懒得怪罪了,你将功补过就是。”
“她做了什么,错没错,本王一点都不在意。”瑜王抿唇,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本王在意的只是她能不能抓住沈丞相的心。但显然,她失败了。”
“相爷给主子喂的是什么?”青苔站在旁边焦急地道:“若真是毒药就麻烦了,解药灌不进去的。”
松了口气,青苔捂着心口道:“那就让主ว子睡吧,反正也没法儿叫她松口的。”
“这个奴才不知道。”眼神发直,车夫喃喃说着,脸上也有些愧疚:“娘子若是现在想回去,奴才就将您送回去。”
多好的主子啊!车夫感动极了,完全没想过自己为什么突然倒戈——他可是收了不少钱的!
第二天早朝之ใ后,景王在御书房里,言辞恳切地劝说帝王去新建的马场游玩。
沈在野听着,上前道:“皇上在这宫里住习惯了,兰贵妃娘娘怕还是喜欢外头的。这都两ä年了,您也该带娘娘出去走走。那马场在西山之下,山上就是猎场,不正好来一场春日狩猎么?”
长叹一口气,沈在野无奈地道:“那现在你听着,以后进书房要经过我的允许。不能这样直接闯进来。”
看了看外头,桃花转身就朝他跑过来,沈在野眼疾手快,连忙将桌上的东西都收了个干净。
沈在野点头,一进软玉阁,就见孟蓁蓁扑了过来。
上前两ä步,沈在野慢慢蹲下来看着她:“是有人要害你,还是你自己้要跟自己过不去?茺蔚子又不是什么毒药,你的丫鬟既然肝血不足不能ม吃,那及时就医也就是了,何以闹出人命?”
“这可是爷说的。”桃花笑眯眯地道:“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您可得帮妾身兜着。”
桃花状似娇羞地一笑,起身道:“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妾身也就安心了,这就让人送梅子过去。”
沈在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既然有了,就好好养着。”
心下不悦,她面上也就显出些委屈来,轻轻叹息道:“爷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没有妾身了?”
但是,在反抗了两轮都没有什么结果之后,姜桃花还是打消了这个偏见。
“我…咱们歇一会儿好不好?”她泪眼婆娑地道:“妾身身上还有伤。”
“妆容这么素า净,妾身差点就没认出来。”
“柳侍衣怎么也在这里?”反问她一句,桃花继续往前走。
“这是自然。”穆无暇道:“父皇最倚重沈丞相,待他有时候比待景王兄都好。”
越靠近寺庙的时候,人倒是越多,四周有不少的人认出了穆无暇,微微颔首示ิ意。
爷的心思还是那么เ难猜,听见这样的事,脸上依旧一片平静,没生气,却也不是很高兴,转头就带着姜ä娘子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院子,柳氏才阴阳怪气地道:“您把那姜氏当靠山,她可半点没顾您,跟您争医女就算了,连爷来看您都要死劲儿跟着,分明没想让您得宠。”
“是。”
他要是不这么说她还会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地早睡了,可偏生这样严肃地警告,她想压下好奇心都困难。
绿茗的确不可能见过秦氏那边的人,若是见了,她肯定会知道。最近她院子里恩宠多,秦氏只上门撒泼过几回,其余时候,连丫ฑ鬟都不曾来走动的。
“明日一早,我会去上早朝。”沈在野淡淡地道:“若是在那ว之ใ前你澄清不了自己,也定不了别人的罪,那我便只有顺便请孟大人带你回去了。”
摇摇头,桃花无辜地耸肩:“我什么也没放啊。”
安静的争春阁突然涌进来不少护卫,有的扶沈在野离开,有的将青苔和姜桃花一并押了起来,有的直接去拿沈在野刚刚ธ喝过的茶杯,分头合作,井井有条。
“这府里新来的人,饶是爷再宠,也就是一时的风头,但是秦氏得宠已久,并着府中古娘子、万侍衣等人形成一派,与以孟氏为首的另一派水火不容。其余人的争斗都是轻巧的,上一回吵了嘴,指不定下一次就和好了。但是这两边的人,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只会相互算计,甚至死人的都有。”
顾氏不悦地看她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要分边站的,我谁也不依靠,自己过日子。”
“出了大喜赌坊那样的事,您又没上早朝,微臣猜想早ຉ朝之ใ后,您定会被皇上责难。”伸手端了茶,沈在野道:“所以特意等在这里,让王爷安心。”
“微臣乃受皇恩为官,效忠的只是皇上和大魏。”微微一笑,沈在野道:“谈不上是助您一臂之力,只是当今朝野,只有您有资质继承皇位,所以为您做些事,也是正常。”
这眼睛很好看,清澈带雾,里头像是有风卷起的温水,形成了漩涡,引着人就往里头掉。
一瞬间穆无垠都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只呆呆地点头:“好,找多久都可以,我陪你。”
“妾身坏了您的事,爷必定还有些恼怒。不如就由妾身出马,将此事弥补了,如何?”
头有些晕,桃花伸手揉了揉,气息弱了些:“恕妾身直言,爷上次的计划大概是有些匆忙,很多地方แ有纰漏。景王就算当真因恨杀了妾身,在皇上那里顶多受一顿ู骂,嫌隙不会太深。而且难免会对您产生怀疑。”
心里一跳,顾氏别开眼:“我不是这样的人,谁…谁会那么小气?只是你抢我恩宠是事实,害我被重罚也是事实,以后你犯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就是了。”
桃花笑了笑,也没反驳她,只道:“不管怎么说,你我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以后相互敌对,各自都不会安生。但实际上,我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平白多了你这一个仇家。”
亲近?沈在野冷笑,扯了旁边放着的一本家规就扔在湛卢面前:“你翻翻看上面写的什么?”
这哪还用看啊,他都会背了。湛卢叹息:“姜娘子在您这里一向就没守过这东西,您以前也没同她计较……”
“所以就养成了她这无法无天的样子!”揉了揉眉心,沈在野不悦地道:“你去门口守着,等她回来,立马把人关去静夜堂。”
湛卢一愣:“又关?”
抬头看他一眼,沈在野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上次关了也没见她有什么觉悟,这次不仅关,连白菜豆腐都别给了,饿两天再放出来!”
“……是。”
先前还担心府里是不是克扣姜娘子的膳食,如今又是这位主ว子自己不给人家饭吃,到底在想什么?湛卢抿唇,不管怎么说吧,还是按自家主子的吩咐去办。
天色有些暗了,桃花和穆无暇在贫民窟里堵了许久才被相府的人救出来。两人在相府门口作别,桃花笑眯眯地看着南王道:“您回去不用多想,继续做您想做的事情吧。”
手里捏着车帘,穆无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点头。
马车走了,桃花也就转身准备进府,可刚进侧门呢,湛卢就带着人过来,将她架了起来。
“怎么了?”吓了一跳,桃花皱眉看着他:“这又是干什么?”
“姜娘子,得罪了。”湛卢硬着头皮道:“相爷心情不佳,说您犯了家规,要去静夜堂思过两日。”
哈?桃花很不能理解:“我又犯什么家规了?”
“违背相爷的吩咐,就是犯了家规。”湛卢小声给她解释:“您今日的行为ฦ,都是在跟爷对着干。”
……低头想了想,桃花觉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毕竟他没让自己去花园,但是她去了。看样子不想让她出府,她也出了。说好半个时辰回来,结果也晚了。
但是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啊,他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怪在她身上吧?
“我能给爷当面解释一番么?”桃花问。
湛卢摇头,挥手就让人将她关进了静夜堂。大门上锁,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上次好歹还有青苔啊,但这次青苔还在争春阁,可能都不知道她被关进来了。
沈在野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