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厉氏点头：“那你跟我来。”
屋子里檀香缭绕，厉氏在软榻上坐下，十分温和地拉了桃花的手道：“你进东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学会了什么东西？”
穆无垠低笑，拱手道：“秦奉常已经在提前准备清明之礼，后宫女眷有逝不过十年者，皆要入礼。儿臣查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个名字，不知道该不该写进礼单里。”
“淑妃楚氏。”
穆无垠正沉浸在心头大患终于除掉的快感里，冷不防接到圣旨，让他斋戒守丧ç，不得看歌舞，还要远女色。
“没有。”沈在野摇头：“皇上听到消息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必是一时伤心太过，故而让太子帮着尽点心。”
“真绝情。”沈在野眼眸深邃地看着她：“还说要天长地久，你这分明是转眼就忘。”
“姜桃花。”脸色微沉，沈在野伸手掐着她的脖子：“你最好不要一直激怒我。”
“是你。”喃喃了一声，穆无垠酒意瞬间清醒，伸手掐了掐自己，确定不是梦之后，立刻๑伸手将桃花抱上了车。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像是要被吵醒了。
“别折腾了！”徐燕归有些看不下去，虽然他也不好受，但沈在野这样子，更让他觉得天都要塌了似的：“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姜氏必死无疑，你在这国都里找个ฐ尸体还不简单？呆坐在这里干什么？厚葬去啊！”
“你瞪我也没用。”徐燕归道：“人是你决定杀的，毒是你下的，菜是你赐的，现在成了这样的结局，你怪得了谁？一开始老老实实说舍不得她，把她送出府不就好了？非要等到现在这样的场面，才肯明明白白显露心疼？你心疼给谁看？姜桃花反正不会原谅你了，死活都一样！”
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桃花躺在软榻上，鼻息间隐隐还能闻见枕头遗留下的药香。
“没事。”桃花捂着眼睛笑道：“就是给师父丢人啦，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关门弟子这么没用，不但没得到别ี人的心，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不知道会不会一巴๒掌扇死我。”
“朋友？”桃花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道：“咱们赵国人交朋友是有规矩的，你要是遵守，那ว今日你我可以交个朋友。”
“为了表达诚意，双方要将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交给对方，以结不分利益之ใ友。”捋了捋袖口，桃花一本正经地拔下了头上最小的白玉簪子：“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你呢？”
绣屏一脸无辜地摇头：“奴婢这几天一直在主屋照顾夫人，从未离开，也不曾收到什么เ香。”
对上她这双温和无害的眼睛，段芸心忍不住浑身发抖！
徐燕归皱眉，用气音小声回答：“我现在是不能在人前露面的。”
徐燕归一顿，正想考虑考虑，谁知下面那鬼却像是听见了房梁上的动静，抬头就看了上来。
宫漏响了一声，兰贵妃一顿，飞快拿手绢按了按眼睛，脸上重新า挂上妩媚的笑意，低声道：“日子还长呢，沈丞相。”
他要她做的事，她会做。但她总有一天，会向他讨回所有的东西！
好奇地看她一眼，桃花不解地道：“娘子难不成觉得这尸体不用送去衙门给仵作看？反正仵作也是要碰的，青苔看一看有什么要紧？”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桃花捏着柳氏的遗书，静静地看着段芸心。
段芸心也有些疑惑，眉头都皱了起来：“夫人现在谁也不见？”
昨日秦氏才进门，今日夫人就告病，撒手不管府中事务？也没跟她打个ฐ商量，突然就把账本钥匙给了姜桃花？
她今儿一直在准备各种礼仪，还不知道这事。
“这样啊。”秦淮玉点头，连忙道：“她以前做的缺德事就不少，既然罪有应得，那ว咱们就不管她了，早ຉ些休息吧。”
“有备无患。”桃花嘿嘿两声：“您放心，就是一般的哑药，几天后就恢复了，不会伤身子。”
旁边的侍卫惊愕不已๐，有些慌张：“相爷？”
扫了一眼她捧着的东西，沈在野抿唇：“不是桃花饼吗？”
“得了。”伸手遮住她的脸，沈在野看不下去了：“有什么事要求我？直接说。”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沈在野是要赞同的，毕竟徐燕归的本事当真不小。但是如今见识了姜桃花的手段，他只能摇着头道：“人外有人，也别ี总是小瞧女人。”
最看不起女人的不就是他了吗？一向是没把女人当人，就跟棋子似的摆来摆去，半点没人情味儿的人，是受了哪位菩萨的感化，竟然能ม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这话听得梅照雪都捂了捂额头，沈在野更是冷哼一声，侧头对湛卢道：“去贯通钱庄问问，把知道事的伙计带过来。”
秦解语不悦地道：“瞧姜ä氏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定然是一早做了手脚了，爷查也没用。”
桃花都瞧在眼里，也没让青苔拦着，过了午时就偷偷摸摸地从侧门出了府。
跟做贼似的四处打量，桃花披着斗ç篷溜出了侧门才道：“自然是紧张给别人看的。”
掌柜的一愣，抬头就见这人出示了瑜王府的腰牌，于是恭敬地请他往里走。
瑜王让他不好过了一回，总得礼尚往来，也好给景王吃颗定心丸，叫他继续相信他。
“相爷府里能有几天清净，我该做的差事也都做完了，自然要休假。”徐燕归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里，斜眼看着他道：“宫中一出事，你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进后院了，还不许我在阳光下走走？”
“就说我是你远房二大爷怎么样？”徐燕归笑眯眯地问。
梅照雪正要斥责，旁边太尉家的夫人却冷笑着开了口：“你们后院争宠，倒敢拿到贵妃娘娘面前来闹，还害得娘娘凤体有恙。这要是传去皇上耳里，你们哪有机会争论谁对谁错啊？直接就得上下一起问罪了。”
“自然学的是不害人、常自律的好规矩。”桃花眯眼：“在阴暗角落长毒蘑菇的人，大概才是真的家里没教好吧。”
湛卢处理了门房回来，就听见临武院里一阵惨叫，接着就是鸡飞狗跳的声音。
一向正经的自家主ว子，竟然放下身段在和姜娘子打闹！
徐燕归难得穿了常服出来，正打算来临武院找人呢，却见湛卢坐在院子门口捂着耳朵。
湛卢抬头，一见是他，连忙行礼：“徐门主ว，主ว子现在有事，不便见客。”
当时谁也没想到那ว么晚了角落里会藏着人，他也没太注意，的确是失职了。
“是奴婢的错…奴婢怕惹上什么เ麻烦，就给主子说是别人说的。主子倒是什么也不知道，还让奴婢保守秘密……但，奴婢实在是身不由á己。”
静夜堂里是有被子的，桃花尚算舒服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肚子就咕咕直叫了。
没人理她，事先湛卢也没说不会给她饭吃，所以桃花就乖乖๔地回去等着了，想着就算是白菜豆腐，到了时候他们也会送来的。
说到底，是他抢了人家的正妃，人家现在就当姐弟一起出去走走，外头也没人认识姜桃花，真要阻拦，也有点不厚道。
别开头，沈在野觉得心里窝火，却一时拿她没什么เ办法，只能朝穆无暇行礼：“王爷路上小心，天色不早，半个时辰之后请务必让姜氏回府。”
“不干什么，让她在这儿守着而已๐，看爷是不见我一个ฐ人，还是所有人都不见。”桃花笑眯眯地说完，竟然端着盘子出了临武院。
无奈，他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丫鬟，生怕给了她什么破绽，让她闯了进去惹主子生气。
“好。”微微颔首，桃花头也不回地就跟着那宫人走了。
沈在野从草丛里出来，黑着脸扯掉身上的落叶杂草，抿了抿唇，跟着往那ว边走。
皇帝与太子聊了许久之后，神色看起来又是愧疚又是心痛，招了沈在野进去道：“丞相，你协助太子，去将楚淑妃的牌位供奉进皇庙吧。”
“怎么？”沈在野一脸意外：“陛下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说出来让臣弄个清楚，也才好向下头的人吩咐。”
“哎。”明德帝靠在软枕上，头一次显出了老态：“朕可能真的是误会楚儿了，她当年为了替朕向吴国借兵，甘愿去当人质，朕却怀疑她与吴王有染，也不相信无暇当真是朕的血脉……这一误会，人也没了，连让朕恕罪的机会都没了。”
微微一愣，沈在野看了穆无垠一眼。
太子轻叹道：“丞相可能有所不知，楚淑妃在去吴国之前就怀了南王弟，然而有人封了御医的口，将父皇蒙在鼓里，所以才委屈了南王弟这么เ多年。”
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年楚淑妃去吴国，没到八个月就生下了南王，怎么算也该是明德帝的骨肉。
“误会解开了自然是好。”沈在野看向帝王：“这事看样子还得奖赏太子一番，若不是他，陛下这多年的心结怕也是难解。”
“是啊。”明德帝ຓ看着穆无垠道：“本以为这孩子心里没有兄弟情义，没想到到เ底还是本性纯良，惦记亲情。赏是定然要赏的。”
“只要父皇心里舒坦了，便是对儿臣最好的奖赏。”穆无垠笑道：“父皇还是快些把身子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