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小虎一家人都受了她不少恩惠,看见她自然也是高兴,连忙搬了凳子出来给她坐。
小虎的娘亲是个贤惠的妇人,闻言又是高兴又是感激,朝桃花作揖了许久,将缎子抱进去了。小虎的爹是小商贩,每日都要进城去卖东西的,消息自然也知道得多,桃花转头就问他:“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这……”大夫脸色有些发白,害怕地看他一眼,然后道:“有什么灵丹妙药的话,爷可以试试,至于这结果……老夫真的不敢担保。”
沈在野一顿,立马把药接过来,和了水就想给桃花喂下去。
桃花失笑,叹了口气正想说话,脸色却是一白。
这老天爷是不是也姓吕?为什么就连死也要让她这么痛苦呢?
穆无垠没回答她,走进来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沉声道:“你想去哪里?”
微微一震,穆无垠低头。那一束黑色里夹杂着的灰蒙蒙的东西,竟然当真是白发!
要不是她,自己和厉氏捡不回性命,他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平静日子过。虽然有时候会怀念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现在,一个ฐ宅子两ä个人,倒也清净自在,开个ฐ铺子给人打理,有银两来源,也饿不死。比起在宫里尔虞我诈,这也不失为一种逍遥。
“这次我会听你的话了。”穆无垠轻笑:“以前不听,吃的亏也是太大。”
攻完之后,他们自己心里就有杆秤了。
他们不是偏私,是当真都觉得留แ赵国在旁้边多待几年,也不是坏事,毕竟在形势不稳之ใ时,若无外忧,就必有内患……好吧,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打下去没什么意思,沈在野也当真不想让怀里这人恨他。
沈在野推门进来,神色如常地走到她身边。桃花一看他便问:“怎么样了?”
微微皱眉,桃花看了看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爷,我觉得吕后永远不会说实话了。”
沈在野正在侧堂等着薛神医翻书,这白眉毛老头儿翻了半天,终于道:“千百眉那ว徒儿,多半是怀了身子了。”
“她似乎ๆ中了什么เ稀奇的毒,所以脉象不太对劲,没有正常滑脉的‘脉ำ来流利,如盘走珠’,但仔细一把又能ม把出滑脉,只是毒让她的脉象虚弱了,所以很难定论。”薛神医笑道:“可是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直觉还是很准的,她的确是怀了身子,你若不信,再等几月,看她肚子大起来,就知道了。”
还看国都呢,徐燕归冷哼,这厮进城要是不直冲皇宫,他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大事?沈在野笑了笑:“你放心,我来这里做什么事的,我自己้最清楚,绝对误不了。”
“她应该是留意到了。”沈在野微笑:“只是现在赵国国都里乱成一锅粥,冷奉常又是九卿之首,没有铁证,她奈何不了他。”
不悦地板起脸,沈在野道:“是你耳朵出了问题,我的语气很寻常。不过,她的身子当真没问题吗?今日一见,脸色也没什么好转,还是甚为憔悴。”
桃花起身,带了青苔点了些精兵,便去与长玦汇合。姜长玦就在城郊,一看她来就皱紧了眉:“皇姐,你来做什么เ?”
长玦一愣,对上自家皇姐别有深意的眼神,也只能ม勉强点了点头。
“是啊。”青苔点头:“她做了很久的。”
也就那一顿他吃下去了,之ใ后别的菜都没能让他提筷子,折腾了好几日,才被徐燕归强行灌了东西下去。
头发和眉毛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她又不是要遁入空门,没了头发和眉毛像什么话?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微微一震,沈在野怒不可遏,伸手就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啥?桃花傻眼了:“他要攻赵?为什么?”
脸色微白,桃花咬牙:“皇上会助他里应外合,一起攻赵?”
凭什么要给姜长玦兵马大元帅之ใ位啊?那位子上本是她们的人,他一个在宫人堆里长大的皇子,就算立了功,那也不该得这样的奖赏!瞧那魏帝摆明是护着这姐弟俩的,那不如就把人都带走好了,她还眼不见心不烦呢!
“欢迎之至。”穆无暇举杯一笑:“朕喜欢能干的人,长玦是个好将军,不带一兵一卒,朕都必定重用,更别ี说还带着十万兵力。”
“姜姐姐。”穆无暇笑着起身,上下打量她一圈儿:“朕先前就在想,朕到赵国,你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你竟然直接追过来了。”
眼含深意地看她一眼,穆无暇道:“姐姐难不成还将无暇当成小孩子?”
“哎呀,不管了!”徐燕归烦躁地道:“他自己这么冲动,那后果都交给他去承担,咱们胡乱ກ来吧。传令,暂时让他们按兵不动!”
沈在野从来都是睿智冷静的,难得有一回冲动的时候,他觉得子嗣这回事,一向是靠缘分的,不能ม着急。但一听见姜桃花动了胎气,他就什么เ都来不及想了,也没想过自己一旦过去,要怎么เ带她回国都的问题。一路上策马狂奔,比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都跑得快。
没乘轿子,沈在野一路策马飞奔,回到府里便直往争春阁而去。
前头就是争春阁,这次门没关,大门敞开,可以从门口直接望到主屋里去。主屋的门也没关,灯还亮着,桌上好像摆满了菜,但已经闻不见香味了。
“再苛刻,也是一家人。”桃花道:“家里的事,要动用别人的兵力来处置,有些过了。”
然而沈在野听着,整张脸却是瞬间就沉了下去:“别ี人?”
给人绣几个ฐ月的袍子,在他这儿就是几天完工,还是最简单粗糙的花纹,这女人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千百眉也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脱下来给我。”
沈在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她只把你当师父,你呢?”
玩笑话?沈在野笑了:“你心里若真是只在开玩笑,就不会总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
桃花点头,平静地在旁้边坐下:“能把您赶出去,说明您也是自愿的,不然他也拿您没办法。”
桃花没吭声。
沈在野笑了笑:“在下无法全心全意对她,也不敢全心全意对她,换不来人的真心,无话可说。但她留在这里,就是要与在下合作的,若是相互之间不能完全信任,那分道扬镳也罢。”
沈在野:“……”
“师父。”桃花扶额:“你家徒儿现在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不能这样霸道的。”
“那您从临武院拆起吧。”抱了个枕头在怀里,桃花抬头看了看房梁:“这争春阁我挺喜欢的,您留แ给徒儿多住一会儿。”
“……”的确是说不出话了,桃花瞠目结舌,眼里映出这人好看至极的眉眼,跟座石雕似的僵硬在了原地。
千百眉是江湖中人,却得新后青睐,想强招入宫教授姜素蘅媚朮,然而这人是毁天灭地的脾性,谁敢逆他的毛捋,就非把整个天下给翻过来不可。所以桃花第一次知道他,是在他拿着刀架在她父皇脖子上的时候。
“这样啊?”陆芷兰摸了摸下巴,皱眉道:“那ว就是我失算了,你当没听过吧,咱们重新来过!”
“什么?”
沈在野:“……”
说了这样的话,那也不怪姜桃花不吃醋了。
“我今日真的有事。”沈在野严肃地道:“关乎ๆ性命的大事。”
沈在野:“……”
“怎么เ说呢。”桃花想了想:“不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而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们发现彼此当真是相爱的,这才是能好好在一起的原因。就比如,他知道长玦是死了,却骗我说没死,怕我伤心。而我知道他是骗我,但为ฦ了让他好过,我就装ณ作被骗的样子。说是欺骗和算计,但都是想着为对方好。”
说着,她抬头看了穆无暇一眼:“其实长玦就是死了,死于吕后的蛊毒之下,没有解药,没有转机,不是吗?”
穆无暇一愣。
这孩子老实啊,都听她这么เ说了,就以为桃花当真是知道这些的,也忘记自己在转移话头了,顺着她的话就颔首:“姜姐姐节哀,长玦也算是死得其所,那ว蛊毒实在太过阴狠,长玦也是一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倒还替赵国安排好了退路。”
脸色白了白,桃花闭了眼。
当真是这样死的,她这个ฐ当姐姐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吕后定然是活着的时候才能给他下蛊毒,也就是说,他们还在赵国的时候,长玦就已经中毒了。
那ว傻孩子,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还在打仗抗敌,与大魏之人周旋๙。
“姜姐姐?”看着面前的人流了泪,穆无暇有些傻眼,连忙递了帕子给她。桃花接过来抹了抹脸,哑声道:“请陛下替妾身瞒一瞒相爷,就当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来国都这一趟,也就是想问问长玦的死因。人已经没了,连个ฐ仇人都没给她留下,她也做不了什么了,就不必再给沈在野添堵。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穆无暇点头,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缓一缓,随朕回宫吧,婚事在即,国都也会热闹起来。姐姐心里要是实在想不通,就且当长玦是当真远游了,也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