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着嘴笑,“回头我要把这些话学给将军听。”
两个人苦着脸,讨好道:“好姑娘,我们还不够顺你你问什么我们不是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你而老夫人问我们的话,我们却能不说的就不说,非说不可的也只几句话带过。”
我看着天上飞旋徘徊着的鹰,沉思着没有说话,他又道:“我从小就跟着舅父看西北地图,有目的地绕一两个圈子还不至于迷路。如今你在,我就更可以放心大胆地乱兜圈子,索性把匈奴兜晕了,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从清晨全奔跑到夜幕低垂,霍去病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我们在戈ຖ壁中兜了一两个圈子,匈奴在完全没有可能追踪到เ我们形迹的情况下,却似乎依旧很清楚地知道我们大军身在何方แ,依旧有探子远远地跟在大军后面。
卫皇后静静地笑看着江夫人,江夫人似乎颇为踌躇地想了好一会,眼光从我们面上扫过,落在维姬的脸上,“我至今难忘上次夫人在席上的示ิ情舞姿,想请夫人为我们再跳一次。”
我嘴边噙了丝笑盯着令主,那个宫女与我对视了一会,眼中终是露了一丝畏惧撇过了头。她们对我毕竟还有几分顾忌,可对维姬……维姬的脸涨得通红,又慢慢恢复正常,她在案下握了下我的手,姗姗立起献舞。
捡雁子的人低着头上前回禀:“白羽箭射死二十二只,黑羽箭射死……二十三只。”
我的心咯噔一下,迅即又恢复平稳,只眼光柔和地看向霍去病。他听到报数,嘴边仍然不在意地含着丝笑,侧头望向我,满是歉然,我微笑着摇下头,他笑着点下头。
九爷笑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两人都向我回了一礼,慎行目光在我耳朵上停留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天照却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忽地笑道:“九爷费了那么多功夫,原来是给你的新年礼。”
我等她哭声渐小时,说道:“红姑六岁时,父母为了给她哥哥讨媳妇就把她卖了,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园子里有哪个姐妹不是苦命你好歹还被父母呵护了多年。我们都只能靠自己,你也要学会凡事自己为自己打算。你的卖身契,我既然给了你,你就是自由身,你以后只要替自己้寻到更好的去处,随时可以走。但你在园子里一天却必须ี遵守一天园子的规矩。”
红姑笑道:“错了,你会让她们敬服你、怕你,但不会恨你,因为你不勉强她们做事,你给了她们选择,而我以前却会逼迫她们。如今看了你行事,才知道要达到自己目的,逼迫是最下乘๖的手段。”
我伸手替她整理衣裙,声音压得低低:“李娘娘,我和去病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如果嬗儿掉一根头,我要楼兰一千个人死;如果嬗儿摔到哪里,我要楼ä兰一万个人死,如果有别的什么เ损伤,我一定要整个楼兰……陪葬!”
李妍震惊地看着我,刚要说话,我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柔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泄漏你的身份,我永远不会泄漏你的身份,我顶多就是毁灭楼兰。去病手握重兵,只要打仗经过楼兰时,寻个名目杀上一两ä万楼兰人,皇上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咦!不知道楼兰总共人口是多少甚至我可以索性设计让楼ä兰做一些违逆皇上的事情,激皇上大怒,一举由大汉灭了楼兰。”
李妍双眼大睁,“你不可能做到。”
出声辩驳反倒显得心中不确信,我一字不说,只是笑意盈盈地退后几步,看着她。李妍看到我的表情,立即对自己的话不确信起来。
看到她的表情,我知道我的威吓已๐经管用,俯身向她行礼ึ后,转身离去。嬗儿,这是我这个母亲愧疚中ณ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
李妍在身后蓦地笑起来,一字字道:“金玉,你好……”
我没有回头,我和她之ใ间再没有什么话可说。
从宫里出来后,去病就坐到เ了沙盘前。一坐就是一整晚,我以为ฦ他在排兵布局,借助一场脑中的厮杀来排遣心中的悒郁,所以也不去打扰他,给他一个独自的空间去化解一些东西。
临睡前走到近前一看,却只见沙盘中几个力透沙间的“嬗”字。他看我望着沙盘出神,抬头一笑,眼中光芒闪动,拉了我入怀,“玉儿,不管皇上怎么想,我都一定会把孩子带回你身边。”
我一惊,急急道:“现在朝中局势微妙,牵一动全身,皇后娘娘和卫大将军都绝不会同意你此时违逆皇上。”
李广之死激化了朝中以李氏为代表的高门世家和卫氏外戚之间的矛盾。司马迁等文官纷纷站在了李氏一边,对卫氏的外戚集团大加排斥。再加上民间对李广将军风评一向极高,因李广的惨死都对卫青有了微词。宫中的李妍和其他妃嫔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选择先联手扳倒最难撼动的卫后再说其他。朝中所有倒太子的势力不管现在是否对立或者将来是否会成为敌人,现在却都为了一个ฐ目的渐渐会聚到一起。
李广的从弟李蔡,现在位居丞相,乃百官之,当年是凭借军功封侯,在军中ณ也有威信。自李广自尽后,他一直表现极其冷静,极力约束着李家子弟,可越是这种冷静越让人害怕。一场大风暴前,越是平静,最后的破坏力越是大。
如今的卫子夫早非当年宠冠后宫的女子,卫青也非那个深受皇帝信任大力提拔的男ç儿。卫子夫虽然贵为皇后,可在宫中,谁都知道李妍才是皇上心头的宝,卫青虽然是大将军,可朝中百官都已看出来皇上靠着霍去病在打压分解他的势力。
现在这个在朝堂内独来独往,不结党不拉派,却荣宠至极,大权在握的霍去病成了卫氏和其他势力之间的风暴眼。卫氏琢磨着他的态度,其他人也琢磨着他的态度。
如果他不能置身事外,那么เ一个不慎,只怕是两ä边的势力都想绞碎他。来自别的势力的伤害阴谋并不可怕,反倒如果卫氏集团为了摆脱刘彻借助霍去病对卫青的弹压而来的阴谋暗算伤害,他怎么承受霍去病藏在沉默寡言和冷淡无波下的热,卫氏集团懂得几分或者他们沉浸在钩心斗角的心,根本不可能明白,夏虫语冰而已๐。
霍去病听到我的话,一时不明白我怎么那么关心卫氏的想法了,十分诧异不解,待明白了我的担心,他的眼中闪过沉重的哀恸,继而变得平静无波,最后透出暖意,嘴边含着笑,用力抱住了我,“傻玉儿,不用为我担心,我要保护你和孩子一辈子的,怎么เ可能那么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帘子外一声轻到เ几乎没有的响动,霍去病大概ฐ因为心思全在我身上,或者他相信陈叔,相信这是他的家,警惕性没有战场上那ว么高,居然没有听到。
好一会后,轻舞方แ托着茶盘从帘外进来,脸上带着羞红,不敢看相拥而坐的我们,深埋着头恭敬地把茶摆在案上后,立即躬身退出。
霍去病压根没有看她,我却笑瞟了几眼她的脚,好一个ฐ轻舞,原来不仅仅是舞姿轻盈。这府里各处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我的双手环抱住去病的脖子,吻在他唇上。自他回来,我们虽然相伴多月,但因为我的身体,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此时被我主动撩拨,一下情难自禁,一面热烈地回吻着我,一面立即抱起我向室内行去。
刚ธ到榻上,两ä人的身体立即缠绕在一起,我本来存了做戏给别人看的心,只想到了室内两人可以贴身细谈,可此时他也点燃了我,我也是气喘吁吁,意乱神迷。
他忽地放慢了动作,一手半撑着自己的身子,细细打量了会我,在我额头吻了一下,一面顺着脸颊吻下去,一面喃喃自语:“我一直在想你……”
我心中ณ一丝清明,双手缠上他的身子,两人又贴在了一起。他大概原本不想只顾自己痛快,想放慢度,多给我一些愉悦,可被我这么เ一弄,此时再难忍耐,叫了一声“玉儿”,就要分开我的腿……
“去病,嬗儿不是我们的儿子。”我嘴贴在他耳边,蚊蝇般的声音。
他全身骤僵,眼睛瞪着我,我眼眶中一下全是泪水,忙抱着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让儿子入宫,所以求九爷寻了一个体质很弱的孤儿和我们的儿子调了包。我没有想骗你的,可我顾ุ虑到你经常入宫,当时所有人都盯着你看,怕会被看出端倪,其实我几次都想说的,可总是因为……”
我看着他渐渐铁青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所有解释的话都吞进了肚子,这件事情总是我错,何必再狡辩
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我用力睁着双眼不肯让它们落下。去病的胸膛剧ຕ烈地起伏着,我在想他会不会一生气,立即转身离去,手怯生生地松开了他的身子,却又不甘心地紧紧拽着他已๐褪到腰间的衣袍。
他盯了我好一会,一字字道:“我是很生气,可不是气你骗我。不管你怎么骗我,我都相信你肯定是为了我们好。一时的权宜之计,我如何会不懂和不理解可我气你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你说,你的早产是不是有意为之如果不预先准备充足和借助早ຉ产这个突生的变故,怎么可能避开宫里人的耳目”
我本来已๐经准备好承受他的谴责,可没想到他的生气并不是为了我的欺骗,他对我是全无保留แ的相信。原本绝不打算坠落的眼泪全涌了出来,我猛地紧紧ู搂着他,哭着说:“以后再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
他用拳猛捶了一下榻,怒气虽大,声音却很低:“这个孟九,他对你怎么言听计从居然允许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孩子在孟九那里他可健康”
我呜咽道:“嗯,已经送出长安,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虽然早产了两个月,但不同于宫里体弱多病的嬗儿,身体很好也很精神。”
他匆匆替我抹泪,“别ี哭了,我虽然气你,可更是自责,我在你阿爹墓前许诺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可自你跟我回到长安,却一直委屈着你。这事因我而起,当时我却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人去面对一切。”
他一面说着,我的眼泪只是越来越多,“好玉儿,别哭了,我不生气了,可玉儿,以后不管生什么เ事情,都不能再用性命去冒险,若真有什么เ事情,你让我……”他的声音蓦地顿在嗓子里,眼中全是心酸,好一会后,才缓缓说道,“你不仅仅是我心爱的玉儿,也许你也是世间我唯一的亲人,唯一不管生什么都信赖我,站在我这边的玉儿,你懂吗”
我拼命点头,“我不会再干这样的事情,我……”我的手指在他的眉眼间轻抚,“我虽在昏迷中ณ,可那几日你守着生死未卜的我,心里的痛苦煎熬自责伤心,我全明白,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再经历这样的痛楚。”
他眼中暖意融融,猛地捧着我的脸,响亮地亲了一下我的唇,又索性沿着唇角一路吻到眼睛,把未干的泪痕都吻去。两人之间的火苗又蹿起来,越烧越旺,本就不多的清醒早被烧得一干二净,我嘴里喃喃道:“去病,你也不可以让我经历那ว样的痛楚。”
他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腰往前一送,两人的身体已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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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五年的春天一点儿都不像春天,立春已久,却仍旧ງ寒气迫人,草木也未见动静。
一片萧瑟的长安城保持了将近半年的平静骤然被打破,大汉朝的丞相李蔡因为盗占陵墓用地和神道用地而被告。
刘彻一直信奉鬼神,很重神道,宫中的术士都极受恩宠,就是皇子公主见了他们都很客气。自己้的丞相却敢侵占神道用地,刘彻大怒,立即将李蔡下狱,等候审理。
李广将军一生清廉,仗义疏财,扶危济困,虽享俸禄二千石四十余年,身死后,却家无余财。他的灵柩入长安城时,满城百姓感念其德皆哭。
如今李广去世不过半载,他的堂弟李蔡,李氏家族的掌舵人竟然就被人举证揭为了敛财而私自盗地。虽然案子还未审理,可这样的丑闻立即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传遍长安内外。
一般的百姓哪里懂得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民心可欺,很快李氏家族的声望就遭到重创。
李敢在朝堂内极力游走,甚至曾来霍府求见去病,去病却没有见他。
当年陈皇后被废,卫子夫称后的一个重要事件,就是因为从陈阿娇的宫中搜出了卫子夫等受宠女子的木偶小人,传闻阿娇日日扎小人诅咒这些女子。
此时看到宫中术士貌似为神鸣冤,实际却帮了卫氏一个ฐ大忙,我心中对当年那些木偶小人开始疑惑,也对如今的那一亩被侵占的神道用地疑惑。几个木偶小人只要有合适的宫女就可以放进阿娇็的宫中,或者更聪明的做法是直接派人去诱导病急乱投医的阿娇。而一亩地,对于李蔡来说是比芝麻还小的地方แ,只要文件上稍做手脚,李蔡一个ฐ不慎就有可能ม忽略过去。
其实这很符合兵法之道,卫氏外戚明面上吸引了李氏的全部注意力,却在背后藏有一支没有任何人想到的奇兵,突袭而至,让敌人措手不及间兵败,只是仍未置敌人于死地,所以最后胜负还难料。
案子正在审理,结果还未出来,李蔡竟然在狱中畏罪自尽。曾经的轻车将军,安乐侯,大汉朝的丞相,竟然为了一亩被侵占的神道用地而自尽在狱中。
自尽我冷笑着想,如果当年我和维姬在狱中毒身亡,是否也会是一个畏ั罪自尽的名目
短短半年时间,李氏家族官阶最高的两ä兄弟李广、李蔡都自尽,旧丧未完,新丧又添。一门两将军不是死于匈奴的刀枪下,却是都死于自尽。
霍去病冷眼旁观着整个事件的展,他如常地射箭练武,打猎游玩,甚至还会请了人来府中蹴鞠,蹴鞠场上的气氛依旧热烈,可去病眼底深处的厌倦却越来越重。
公孙贺携卫君孺来看霍去病,说是顺ิ道而来,这个道却顺得真是时候。在丞相位置空缺,朝中各方势力都盯着这个位置的情况下。
卫君孺一看到我,立即上前笑挽住我的手,笑问我身体状况,日常起居,语气含着嗔怪对去病道:“你穿得少是正常,可你看看玉儿穿的,天仍冷着,我这大氅都未脱,你怎么เ也不提醒玉儿多穿几件衣服”一转头又笑对我道,“去病要敢欺负你,你来找我们,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
去病面上虽冷淡,心里却一直很重亲情,他虽然姓霍,其实却在卫氏亲戚中长大。我不被卫氏接纳,一直是他心中ณ暗藏的一个ฐ遗憾,此时看到卫家的长姐如此待我,他脸上虽没有变化,依旧淡淡和公孙贺说着话,眼中却带着欣悦,甚至享受着家族亲戚间的热闹。
我心中暗叹一声,原本只是任由卫君孺握住的手,此时反握住了她,“有姨ถ母帮我,去病自不敢再欺负我。我这几日正在绣花,可总是绣不好,正好姨母来,烦劳姨母指点一二。”
公孙贺闻言,抬眼从我脸上掠过,大概ฐ感于我的知情识趣,眼中难得地带了两ä分赞赏。
卫君孺笑瞅向去病,“外面有的是巧夺天工的绣娘,大汉朝的大司马还要玉儿亲自动手这是为去病绣东西吗那我可要去看看。”
去病的眼光从我脸上扫过,虽在克制,可仍旧ງ带出了笑意,透着隐隐的得意。
卫君孺和公孙贺看到去病的表情,迅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笑挽着卫君孺的胳ฑ膊,两人一面笑谈,一面出屋去看我的绣活,留公孙贺向去病说想说的话。
晚间,我已经有些迷糊时,去病忽地轻轻叫了声“玉儿”,半晌却再无下文。
我笑在他肩头轻咬了下,“怎么还没睡着你想怎么做都成。我虽然不想你卷进皇族夺嫡的乱局中,这是一盘以生死为赌注的棋局,但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意见。”
他一言未说,只是又把我往怀里抱了下,紧紧ู地搂着我。
不过一会,他的手却不老实起来,我在他耳边细语央求:“你心事去了,就来惹我!我正困呢!你让我好好睡觉……唔!”
他笑着吻住了我,把我的话全堵在了唇舌间。
不知道是他看的那方面的书多,还是他出入宫廷“见多识广”,反正去病的调情手段一流。半晌后,我已被他撩拨得再无反对的声音,全身滚烫酥软,不自禁地已如藤蔓缠树一般,纠缠在他的身上……
大漠谣2终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