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无礼，让他进来……”翻身坐起，铁木真连连招手，“是否有好消息？说来听听？”
上前托住手肘，一阵爽朗的笑声震破金怅，“我们蒙古人向来以兄弟相称，不必拘泥于中原的君臣之礼……”牵儒者至卧榻，“西征的战事如何？”
万户长早派人将通事哄下城楼，引入城洞，手起斧落，将人砍成两段。看护军马的向导也难逃一劫，转眼丧ç生在刀斧下，隐匿两人尸体，支走翻译，并派兵贴身护送。年轻小将依然沉浸在惊心动魄的回忆中，对生的变故毫无所觉。
骤然一惊，小将反应敏捷，拔枪直指胆大妄为的万户长，“尔敢杀掉传令兵，知道后果吗？”
“哧”血水狂飙，狼牙棒坠地，人黯然堕马，眼见得出气有，进气无，见阎王十拿九稳。扫清障碍，跃马杀出，先锋官怒吼一声，“鼠辈，纳命来！”
丧ç失底气，即便占尽优势，也难保万一，何况还不是对手。一会的工夫，主将已破绽百出，舞动的枪影渐渐变得沉滞。越打越来劲，梅花枪左ุ挡下击，上攻下刺，气势如虹的杀招层出不穷。
“传令兵——”主将高声下令，“命令周文龙百户长，天黑前必须攻下伊州，攻陷后不得停留，连夜赶往哈密力，抗令者，斩！”
擦去钩上血迹，血人般的徒单克宁斜ฒ睨一眼奔跑的辽兵，“耶律牙百户长，你抵前侦察，察觉异动用响箭告警。全体将士人不下马，弓不离手，将刚ธ才的战场梳理一遍。所有倒毙的敌兵一律用战马踩踏，不得放过一人。消เ除隐患后补充箭支，将所有无主战马集中，杀掉受伤的马匹，安心饱餐一顿。”
臂力天成，自幼随名师陈广嫡传弟子习练箭枪技，拳法更烂熟于心，有恃无恐的小将傲然迎战。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ä手互换一气摧。势势如虎扑，把把似鹰抓，太祖长拳气势如虹。存心给一干金将下马威，长打短靠，虚实并兼，步法灵活，刚柔相济，带表演性质的动作在月光下形似游龙。
疾侧身，周文龙借力制力，上锁对手双臂，下踹失去平衡的膝部。手步相连，上下紧随，凌厉的攻击势如猛虎。双臂被锁，膝弯受制，彪悍的大将被迫前倾。扫腿接踵而至，狠狠击中弯曲的后背，“嘭”一声皮革与脚๐背撞击的脆响，大将彻底败北，直直扑倒。
委婉翻译，儒者暗暗摆头，众将听得一头雾水，相互眨巴眼睛，哲别走出人群，“求大汗给周将军一个机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孤身突破重围，证明谋略过人，在千军万马中仅凭一己้之力生擒金国主帅，万夫不当之勇不言而喻，如此有勇有谋之人，杀掉似乎太可惜？”
儒者快翻译，冲小将暗暗点头。冷汗簌下，沉思片刻，周文龙做最后的辩解，“素闻大汗以德服人，并非仅凭武力，末将可以暂时归附，但……”瞅瞅不住摇头的儒者，微微摆头以示ิ答复，“有一个条件，请大汗恩准！”
越打越心寒，主帅渐渐心浮气躁，挥舞的铁蒺藜骨朵渐渐减缓度，但形势所迫，唯有寄望战决。来回穿梭的战马不堪负累็，连连嘶吼，观战的人群不住呐喊助威，“黄口小儿快投降，不然让你一命亡……”
眼瞅面具男抵挡不住而溃退，兵众士气大振。主ว帅更忘乎所以，纵马狂追，嘴里念念有词，“休走，且吃我一锤——”
枢密副使踌躇满志，左搂一个，右抱一个ฐ，大口吃肉，小口饮酒，骄横的口吻几可吞天，“各位将领，待明日天晴，我们一路杀向伊州。区区五百人的轻装乱兵不足为虑，顷刻间即可将那群送上门的羔羊斩杀殆尽。等平定，我为诸将请功，喝——”
“喝——”暴雷般的迎合声震破草屋，女子们面露戚色，一个个颤颤巍巍劝酒。
兵将狂笑，众女暗哭，昏黄的烛光也忍不住陪人流泪。夜风疾，冰流涌，泪水打湿衣襟，黑暗无边无际，将人间的悲苦统统笼罩。
喧嚣的小山村里，大群兵士酒足饭饱，对着点点烛火，一个个直牢骚，“凭什么他们都有女人，咱却只能空熬？”
相顾无言，沉默半晌，一个幽幽的声音蓦然飘出，“省点精神，明日好好对付伊州的女人。记住，下手快点，别让那帮喂不饱的狼现，完事后麻利干掉，让他们干瞪眼！”
一阵哄笑，暂时获得精神满足的军士相继入睡，烛火摇曳，默默垂泪。
喧哗的狂笑和点点的烛光指明方向，四名胆大无畏的将领趁夜色奔向山脚下的村落。一路静听，前抵打探，最终确定就是辽兵。越靠近，寒气越凛冽，冻得嘴唇乌，周文龙轻声示ิ警，“不能ม再往前，马蹄声会暴露行踪，这样，仆散忠勇，你留下看守战马，王鼎和徒单克宁随我抵近侦察，听得懂我的话吗？”
暗自点头，十户长一脸担心，“周将军，这样做风险太大，要不，我们回去召集兵马，折回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摆摆手，思忖一番，周文龙果断改变计划，“仆散忠勇，你快马返回，召集兵将穿过山口，但不要抵近小山村。待火光四起，只需大喊大叫，惊吓辽兵。记住，请向导提前找出一条下山捷径，快去！”
欲言又止，跺跺脚，十户长遵令返回山北。看看紧盯自己的两员大将，命令果断下达，“王鼎，你看守战马，等众兵将赶到，径直下山。以火把为号，我们杀入敌阵，尔后夺马脱离，自会追上你们……”翻身而下，“徒单克宁，走——”
“将军，还是让我一起去，帮手越多越有机会杀出重围……”汉人千户长也被主将的胆魄折服，轻声劝诫，“仅凭两个人可不行，你是主帅，不能冒险陷阵！”
“错，人越少才越安全，黑咕隆咚下，辽兵不会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少人……”简短叮嘱，“先点火把，再大喊大叫，别ี弄乱次序，绝对不要丢下战马……”轻轻摩挲随自己征战沙场的白龙马，“乖，别叫，听话……”
摇晃尾巴，马儿不住点头。将三匹战马的缰绳牢牢绑扎，千户长忧心忡忡，“将军，我……”
做一个ฐ禁言手势，年轻小将低头检查随身兵器。紫金弓，龙鳞刀，左右满满当当的箭囊均在。悍将同样埋头察看，抽出虎天钩，“将军，等靠近辽兵，我们最好分开，从两路杀入，彻底搅乱战局，如何？”
金国将领都会说汉语？长舒一口气，周文龙提枪转身，“行，一定要看清火把，别迷路，上——”
脚底湿滑，两ä人一步三颠，矮身谨慎而行。寒风卷起千堆雪，打上人脸，隐隐作痛。夜幕深沉，巡逻的辽兵也耐不住寒夜，大声骂骂咧咧，慢慢缩回山村。雪夜，光明，人马非常打眼。依托点缀山谷的嶙峋岩石，两名勇士左右绕行，暗暗尾随骑兵。
夜色愈苍茫，风儿呼啸，将脚步声完全遮掩。退倒快，但也不敢进村，磨磨蹭蹭的骑兵围聚在村头的松树下大牢骚，“天寒地冻，哪里会有敌兵，即便有也会被吓跑。让我们巡ำ夜，他们却一个ฐ个搂着女人睡觉，要不，咱也去找女人？”
一阵嘲笑，“找女人？你能找出一只雌性动物都算你厉害，等明天，等明天攻入伊州，大家再好好爽一爽……”
徒单克宁贴耳翻译，小将暗自高兴。一帮担任巡逻任务的骑兵，居然想着如何找女人？防备松懈，兵将离心，不战败才怪？一点点摸近，两人悄无声息分开，一个奔左，一个往右，径直扑向不住掉落雪花的大松树。蛰伏在雪地中，以白色的羊皮袄作掩护，不吭气，不做声，静静等待机会出现。
火穿过山口，十户长赶到早先停留的山谷，千户长单人独马伫立在寒风下静静守候。人未到，声先达，“千户长，请马上召集所有兵将，我们在山南脚๐下的村落中现大批辽兵……”喘口气，“周将军他们三人已经摸入敌营，命令我们呼应，快——”
军情十万火急，借宿小村的将士中ณ止进食。飞身上马，在万户长的率领下出山村，直奔寒风凛冽的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