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雪粒，劈头盖脸砸向埋头狂奔的人马，打个寒噤，回望后军，周文龙挺起胸膛。无论敌军兵力多寡，探马先军不能败，南北方面军也不能败。一旦战败，失去的不仅仅只有士气，还会搭上自己的二十多年心血和毕生夙愿。
心有所思，握紧的缰绳自然放松，任由á寒风扑面，眺望前方雪景，周文龙努力收敛杂念。深谙主子一举一动，打一个响鼻，小白驹悄然放缓上下翻飞的四蹄。紧盯主ว将所为，众兵将自觉减缓度，一个个紧ู张不安。
波奥战役如火如荼，除去波兰和奥地利主ว力骑兵，蒙古西征军面对的敌人数不胜数。西里西亚、法兰西、条顿骑士团、波兰和摩拉维亚的如云步兵，尽管战斗力不强，但势头依然吓人。
接到诏书，拔都顺水推舟。南路军早已出，即便召回也需时日，派亲卫军先护送死对头贵由太子返回沃伦城。集结大军，耐心等候南北军团会师，当然不忘派人刺探帛思忒城防。
“有，轻骑兵的优势在于度，重甲骑兵的优势在于阵地战，而我们，偏偏不按套路来……”击败重甲骑兵的经验少之又少，但耶律迪烈依然把握十足，“彻夜轮番๘骚扰，敌军迟早按捺不住，等天亮现我真实兵力，大举ะ追袭极有可能ม。”
“遵令！”对主将秉性一清二楚，耐心听完作战策略，众大将眉开眼笑。终于有机会陪异域骑士团过招，无论结果如何，对探马先军也获益匪浅。各自点兵，悄然离开滞留地，众将士相继隐没。
飞马闯入如云大军，周文龙火急火燎，“安德烈，安德烈何在？派人寻找，快！耶律迪烈，古鲁安，你们在哪？”
“全部人留下，安德烈，重任都交给你了，我去追公主……”眺望烟尘，辨明方向，周文龙拍马跃出，“让，快让开，公主不高兴咯，本将耳朵又要遭殃咯……”用自嘲打消降众疑ທ惑，飞马过河，一溜烟扑入瑟瑟寒风中。
撒一个善意谎言，冲苦笑的马素仆眨眨眼，“有无消息传回？”
“昨晚？今早？恶贼现在理应魂飞魄散……”沉吟少许，看看沉沉夜色，周文龙幽幽开腔，“本将得伸出援手，主ว动帮一把，不然恶贼早晚吓死，那样的话也太便宜他……”
“殿下莫生气，目前为止，探马先军也算尽职尽责，所的情报异常准确，一切皆归功于周将军……”和起稀泥，蒙哥大打马虎眼，“具体谁也不清楚，一支千余人的孤军深入敌后，无论敌军多寡，硬碰硬均属不明智，望殿下体谅一二。”
旷野无人烟，危机腾腾出，军情突变，惊讶的众将隐隐不安，所有目光投向纵马跃上高坡的主将。极目远眺，眉宇渐渐皱紧ู，周文龙高声传令，“全军戒备，东南方向腾起大团烟尘，估计为ฦ敌军……”
也不歇息，带上抢掠的财宝和给养，六万蒙古大军直扑科罗木纳城。十二万大军围攻，遭遇更会更惨烈，城破之ใ日，烧杀抢掠，纵兵jianyin，尔后一把火付之一炬。城外两座高高的人头金字塔沐浴在初春暖阳下，见者无不心惊，闻者无不却步。
地广人稀，小小村落沉浸在入侵者所带来的恐惧中，不约而同关门闭户，任由á对方生火烤食，众村民透过门缝胆战心惊窥探。不破门抢掠，也不烧杀jianyin，连骚扰也不曾生。惊恐的村民暗暗放下高举的镰刀斧头，由当家男人继续监控，躲入地窖的一家子默默祈祷。
“哼，拿长太子压本帅，难怪如此嚣张……”明知故问，脸色微变，拔都猛然抬头，“军中ณ只有一名主帅，如果连主帅的命令也可以不听，与罗斯ั诸王公有何差别？即便长太子，照ั样听令，不然……”
“殿下言重了，其实，本帅也觉得很有必要……”话锋一转，拔都继续盘问，“听闻加里兹王国生内乱，旧主遭罢黜，新君登大宝，原公主也被囚禁，该不会与此行有关吧？”
身后瓢泼桶倒般的箭雨更为吓人，大部分内卫只一箭，甚至还有连弓弦都没完全拉开已被当场点杀的倒霉蛋。不敢掠其锋，堵截人群东奔西逃，瞅机会放冷箭，藉此敷衍新า君。
禁宫森严，尤其拘禁显赫人物的宫中地牢，一层层铁门如同铜墙铁壁，让人望而生畏。箭雨封锁去路，钥匙先行，执斧的哼哈二将全神戒备，以便随时解决麻烦。一路过关斩人，对主ว动投降者一律捆绑，右翼在无敌主将的指挥下进展迅猛。
“行，我会先禀明，求得王兄支持，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你……”摆摆手，周文龙强颜欢笑，“攻城可不是我们的强项，执行侦探任务才是我探马先军的光荣使命。瞅准机会，我会上奏长太子，带一支敢死队秘密出击，借侦探名义，救出公主和小女。”
东岸早已๐平定，后方威แ胁尽除，万事俱备，在拔都的号召下，秋季狩猎如期进行。邀请两位驸马爷同乐่，带上各自亲卫军，诸王子一个ฐ个兴高采烈。征战年余，也不见罗斯羊有何大动静，趁机争权夺利ำ倒一个比一个ฐ厉害。再次组建联军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当然，一切也说不准。只不过，即便对阵罗斯联军，毫未损的十五万蒙古兵团也有八成以上把握。
支走众将，连夜收拾细软，带上最信任的十余名亲兵，大言不惭的八赤蛮来一个脚底抹油。换装必须的，带财宝也必须的，携干粮当然更必须ี的。抛下妻儿，弃马徒步出后林，一头钻入山岭，众亡命徒很快消失在春风荡漾的山地间。
近十年休养生息，也没能磨灭勇士们的斗ç志，面对强大敌众照样轻松破之，伤亡也微乎其微，实在值得自豪。沿河岸长途奔袭，放眼望去，扶老携幼的逃难人群如潮水奔来涌去，凄凉场景令人痛心。愉悦淡去，忧国也忧民，小将暗自叹气。
送走惹不起的角色，两人折回毡帐，相视一笑，默契击掌。分宾主坐下，细斟慢饮，回忆往事，谈西征大计，也谈更遥远的西域各国，但不再提及小王子，“周将军，几年不见，你可变得沉稳许多。此番西征，任务艰巨เ，还须你我精诚合作。我在路上听闻一消息，不知真假，特为此而来……”
“属实，末将建议，不必纠缠，暂且放下这块难啃的骨头，我大军直接进抵也的里河东岸……”抛出深思熟虑的对策，小将一一分析，“先灭盘踞于也的里河中ณ游的不里阿耳部，暂不渡河，驻兵休养生息。派出小股骑兵，威แ慑斡罗斯诸国，彻底孤立钦察部。其部熟ງ知我作战方略，见大军压境，定然避免与我决战。欲则ท不达，我们只能ม一口一口蚕食，彻底解决后方威胁。”
紧随其后跃出，萧不察斤不敢多言，生恐出现纰漏。计谋再周全，也比不上现场变化快，被迫冒险，说不准会给公主ว带来麻烦，惟愿上苍保佑这一家子，也保佑探马先军。紧盯前方主将，随意瞟一眼预定会合方向，也不回头，用耳朵捕捉后方แ响动。
不停催马，背对会合地而驰，豁出去的年轻驸马爷厉声下令，“熄灭火把，小心被当成靶子，暗探就在前方，跟上——”眼下别无他法，唯有利用暗黑甩掉跟屁虫，回望争相奔出城门的大队骑兵，放缓声音并改为中ณ原语，“盯着身后，随时准备弃马！”
压根来不及起身，挣脱紧扣手指，抬膝躬身蹬地，急眼的周文龙平地斜斜窜出。“嘭——”人扑地，土满脸，万幸出手及时，才避免面目全非。后背垫底，小天使平安无恙，眼泪汪汪看着吓傻的母亲，“哇……亲妈妈……抱……”
拍打灰尘，周文龙轻松大笑，“没事，宝宝，来，让我抱抱……”
“安……安德烈……”听出熟悉的拗口罗斯语，脚步不停，五十步距离一蹴而就，年轻驸马爷嘎然止步，“还没认出本将？”长枪入地，麻利解下面具，“卡娃，卡娃，我是周文龙，你丈夫，怎么了？莫非吓傻了？”
傻傻看着笑脸，如梦方醒的高个女子喜极而泣，“呜呜……我……我在做梦……没做梦……周……周郎……你……是你吗？呜呜……”
揉摸变大的凸包，小公主ว心疼不已，哭腔依旧，“呜……疼不疼？乖，梦花，别怕……”一心二用，拽生命源头堵住扁嘴大哭的小家伙，泪中含笑，“小宝宝真乖，快睡……”
不住摇头，周文龙低声提醒，“梦花都快两岁了，别这样宠着他，会宠坏的。”
强压怒火，小王子冷冷一笑，“任你说得天花乱ກ坠，本王只认准一点，探马先军副将必须由本王亲信担任。至于耶律海牙，可以召回，本王以后也不会再指派将士。兵力嘛，中ณ你的，其他，一切按你说的办，如何？”
基本达到目的，人不能得陇望蜀。再指派一名副将也无所谓，无特权，架空其人还不小菜一碟。一百余打入的蒙古人，尽可交给蔑尔歹去摆平，定下神，年轻驸马爷主ว动妥协，“王兄，在我中原有一句话，君子一言——”
“嗐，驸马爷如此又何必？入宝山却空手而回，岂不惹人笑话？”有备而来，儒者不慌不忙，缓缓掏出一卷黄的纸张，“不知驸马爷是否感兴趣……”悄步上前，贴耳密语，“此古卷乃微臣近来走访所得，按方抓药，如此这般，即可确保小公主和众侍妾平安无恙。”
“也罢，驸马爷刻意磨砺自己，实在让人钦佩，倒是微臣鲁莽了……”熟知主将说一不二的秉性，也不苦劝，默然收妥纸卷，儒者改换话题，“耶律海牙大人任副将距今已年半有余，局面依然雾里看花，探马先军上上下下人心思变，这样下去极为不妙。军心不可散，依微臣看来，您需要跟耶律海牙大人推心置腹谈一谈，找出一个双赢方案，以免两败俱伤。”
虽于心不忍，但时间仓促，抹去泪水，周文龙低声询问，“公主到底怎么了？快说，拔都王子一旦ຆ出现，你性命堪忧。”
脱下外衣和同样被血水浸透的内衣，拱手托上内衣，“此衣夹层由金丝缝制，上面绣着公主的血泪之语，请驸马爷收下。”
硬生生收步，看着怀里大哭的小儿，年轻驸马爷几乎ๆ愁白头，“那可怎么办？小宝宝肯定要吃奶，今晚又不许出去，谁来喂？不如叫乳母进来，呸，乌鸦嘴……”啼哭声时渐增大，人一筹莫展，“要不这样，让乳母透过帐帘接过襁褓，吃完了再……”
“敢问驸马爷和公主，小主ว是否饿了？”前帐飘出一声低低的探询，“奴婢把挤出的奶水灌入皮囊，放在香枕下，现在估计变冷了。请公主用身体暖一暖，待口感适宜再喂食小主，奶囊共分六个，都放在床头，今晚上应该够小主ว吃的。”
“哈哈，没有金刚ธ钻，也不会揽此瓷器活……”骄傲的目光投向神色如常的众勇士，周文龙放声大笑，“全歼我探马先军，除非我方再带上家眷，不然永远没这个可能。请大人仔细看一看，好好瞧一瞧，兄弟们可曾害怕？”
“怕死非男儿——”齐声呐喊，惊飞风沙一地，众将士本能挺高胸膛，“驸马爷无敌，探马先军所向披靡！”
“谢谢小姐姐……”话语客气，勉强一笑，小将含糊其辞，“没……路上遭遇……遭遇沙尘暴……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