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顺了顺ิ颌下长须，同时调整了一下情绪，道：“不是，是为了对付一个妖道。”
王守仁答道：“此人是汀州某股匪寇的头领，自号‘龙虎真人’。此前，我曾派一队兵马去汀州剿匪，被他带领手下的悍匪给打败了，他还扬言说他已炼成半仙之躯，道法堪称天下第一，并且手里持有道家的法宝‘玄阙宝箓’，不惧千军万马。”
韩若壁嘿嘿笑道：“不错，‘循环八卦诀’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我掌中的‘循环八卦诀’却含有‘五雷天心正法’中的无上奥义，连环如闪电，绵延似大江，你若想转身溜回洞里招旱魃，必定快不过我念诀。另外，你白骨杖上的邪法妖术再厉害，总是旁门左道，而我的‘五雷天心正法’乃是驱鬼逐妖的无上法门，恰能克制阴毒的妖邪之术。所以，眼下看起来，算然你炼出了无惧天雷轰顶的妖物旱魃，此战却也用不着了！”
韩若壁又慨叹一声，道：“天意，这就叫做天意。”
但见他前不靠，后不依，左ุ不沾，右不连，只独自一人走在当中，与其他人保持着较大的距离，看样子应该不怎么合群。另外，他怀里抱着一柄长剑，神色冷漠，两眼寒光闪闪，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杀气，想来定是那‘修罗剑’卢子龙了。
看来这一趟是贾公甫断后了。
韩若壁故作讶异之态道：“竟然被你猜中了？”他佯叹一声，又道：“那ว时我就料到你在彝寨未必能得到เ准确的消息，于是下山联系‘北斗会’的兄弟，交待他们去查找‘月华珠’的下落了。”
原来，韩若壁前次离开‘雪峰山’的确是联系‘北斗ç会’的兄弟去了，但并非为ฦ了‘月华珠’的下落，而是找人传递消息给‘天玑’傅义满，告诉他辰州的官府势力不大，行事又不怎么得力，是以，此地可以作为筹建另一处总舵的备选地点，但具体选在辰州ะ何处建立总舵，还需多派人手深入察探，仔细商榷。不过，那样一来，唯一的麻烦就是‘金碧山庄’的势力过于强大，如果‘北斗会’选择在这里扎根，‘金碧山庄’的存在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他还让人提醒傅义满，如有可能，不妨积极寻找机会制造一些事端，暗中想法子打击‘金碧山庄’，削弱他们的势力。
这方面，他向来还算克制ๆ，甚少动欲得如此彻底，没想到一旦ຆ彻底动欲，便如惊涛骇浪，几乎ๆ将自己没顶而淹。
收不得，放不得，黄芩愣住了。
显然，他终是放心不下，打算一直默默地、保持距离地跟着韩若壁，如无意外也不会现身出来。但是，刚ธ才瞧见韩若壁差点摔倒，以为伤情有变，这才忍不住显身了。
黄芩立刻倒退出十丈外，远远答道：“你放心，我只是跟着你，等你伤势无碍了，我便离开。”
红云闻言，转身开门，道：“喝茶正好配些茶点，我这就叫人拿几碟进来。”
红云回来，见桌上的茶水减了一半，以为黄芩喝下去了，不由偷笑。
一直沉默着的韩若壁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同姓江的那小子一路？”
韩若壁笑得很诡秘，走到他身前，距离不过一步之遥时才停下脚步。
只见，那些箭簇一只只，俱泛着闪闪寒光，一望而知打造精良，绝非普通劣制仿造品。
稍后，他回头冲那名领点了点头。
尚廷筠眉头微皱，转顾ุ司图道：“杜韦派你来的？”
说着，他从怀中ณ掏出那只箭簇，恭身递了上去。
他又抬头瞧了眼左右的对联，以及正中的招牌，自语道：“半-ๅ-日-ๅ-闲-ๅ-，算是个好名字了。看来，这家店的主ว人如果不是一位风雅之士，就必是一位附庸风雅之士了。”
要知，江湖人目光如刃，仅仅溜那么一圈，已可将四周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韩若壁瞪圆双眼，鼓起鼻翼，猛然笑道：“我就说你是我的知已๐。”
韩若壁道：“那个商人改换口音，必是心虚作祟之下的自然反应。对于我们这种陌路人，他想隐瞒什么？又能隐瞒什么เ？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的来路而已。所以，他定是从京城来的。”
一番抢夺之后，黄芩终于如愿夺回了匕，也着实给了对方几下不轻不重的拳脚，令得韩若壁小吃了点苦楚，可自己也被韩若壁摸遍了全身，吃足了豆腐。
黄芩气恼道：“你全是你咎由自取！”
又是轰轰轰几声巨เ响过后，霎时烟尘弥漫，砖石棱飞，在一片哗啦啦的坍塌声中，硕大的石门倒塌了下来。
雷霆见状，满面惊恐之色，一时间心胆惧寒，控制不住地“啊”了一声。
他哪里知道祝玉树是这样的禽兽。
这笑与她之前的媚笑大为不同，很轻很淡，很素很雅，很随意，若是一不留神，几乎瞧不出那是笑。
他正要伸手拉门，却见班房的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和黄芩一样，身着捕快的灰蓝长袍。看模样，来人年约四十开外，膀大腰圆，剑眉虎目，脸色黑中带红，腰上缠着条铁锁，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酒坛。此人名叫邓大庆，是高邮州ะ衙门里的一名捕快。
韩若壁叹吁道：“看来，‘古脂斋’这一回是宁愿吃些亏，也要吸引更多懂ฦ行的客人前去了。不过，不下点血本也不成，虽说是老字号，但毕竟销声匿迹了好些年，怕是早ຉ被人遗忘了，也只有剑走偏锋，弄个特别ี的法子给老店重开造造声势，才能迅地重塑旧ງ望，振兴‘古脂斋’。”
“说得不错，估计当家人的想法也和你一样。”高个儿女子道：“因为ฦ机会十分难得，想同‘古脂ฦ斋’交换宝贝的客人、同行又实在太多，所以定是要抢破头了。”
先是指了指小厮怀里的包袱，再一指严大有身侧的包袱，她又道：“不过，像赵老爷这般带了好些个玩意儿去的，八成是抢破头也换不到的。”
她这话，赵老爷怎么听怎么เ梗得慌，张了张嘴，似是想辩说自己带出来的都是极为ฦ难得的珍品，但财不露白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ฦ，更何况如此贵重的古董？是以真要说出来，又觉不妥当，一时间便如同老鼠钻进了风箱里，左ุ右为ฦ难起来。
终于，他还是憋不住了，张口道：“姑娘又没看过我带的古董，怎知我换不到เ？”
高个ฐ儿女子笑道：“带再多古董去，也只能以一件换一件，若非你对自己้的每一件古董都没甚把握，何至于带这么เ多？”
赵老爷不觉一怔。
高个儿女子接着笑道：“可见你带的古董虽多，份量却是不够，连你自己都未必瞧得上，别人就更是没法子瞧得上了，又凭什么换得‘古脂斋’的珍品呢？”
赵老爷瞪她一眼，道：“谁说我瞧不上？我件件都瞧得上，这么做不过是有备无患。”
然后，他小眼睛辘辘一阵转动，心头绕起了小圈圈，犹豫着问道：“姑娘，你对此事甚为清楚，可是和我一样，要赶去‘古脂斋’参加‘鉴宝、换宝茶会’？“
高个儿女子摇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要去早就该去了。别怪我泼你冷水，我觉得你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赵老爷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待到日昳时，外面雨声渐小，赵老爷忙催着上路，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又是背又是拎地先离开了。又过了一刻功夫，雨停了。韩、黄二人、向贤以及高个儿女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并去往码头，先找了个店铺，借来纸、笔，由韩若壁帮忙写了一纸退婚书，并因此得知这高个ฐ儿女子姓宫，名露白。向贤和宫露白看过后，均没甚异议，于是向贤依约在退婚书上签了名，摁了手印，而后把退婚书交给宫露白带回去给她爹。见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向贤提出由他作东，请黄、韩二人好好吃一顿，算作答谢。黄、韩二人没有接受，赶着奔到เ码头上乘船去了。
按说，他们可以坐船往九江方向走，然后从南昌顺着赣州，南安，韶关这条大官道直下广东，但韩若壁刚从江西过来，按他素来不喜欢被别人掌握行踪的习惯，所以不愿意走回头路。至于黄芩，则是有些不放心韩若壁，怕他对‘古脂斋’的珍品起了心思，若是路过南安，说不定抽冷子就朝‘古脂ฦ斋’下了手，所以也有点儿不大愿意走这条路。而且，如是这般，一路上他们还难免要同急急忙忙往南安赶的黄蛉子等人遇上，介于此人着实碍眼，二人都不想再瞧见他，于是，经过一番๘合计，二人决定还是先乘船顺水去杭州，然后上岸转陆路到宁波，再或坐海船，或取陆路入广东。韩若壁没有坐过海船，是以也有借此机会尝个鲜的意思。
上船后，一路顺风顺水，平安无事，不几日，二人便到เ了杭州。
“山外青山楼外楼ä，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此时的杭州早已๐没有了南宋时一国之ใ都的尊贵，但街头巷尾车水马龙，行人商贩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景象恐怕犹胜当年。只是，对于这一切，韩、黄二人却无心观赏，完全没做逗留，一路行色匆匆，只顾着往宁波府赶，想尽快到那里找一艘海船南下往广东去。
可是，令他们没能ม想到的是，到เ了宁波后，跑遍了各个码头，却居然连一艘下广东的海ร船也找不见。
此刻正值午时，二人腹中饥饿，于是就近寻了间小酒馆进去，找了张空桌，放下包裹，解下腰包、肚包于桌边堆作一堆，点了几样饭菜充饥。
韩若壁边吃边抱怨着：“真是活见鬼了，这地界也不知兴的什么怪，竟连一艘去广东的海船也找不见。”
他本就无意掩饰，因而说话的声音挺大，正好被端着菜送上来的店小二听在了耳内。
店小二一面铺下碗筷菜蔬，一面道：“二位大爷不是附近的人吧，打哪儿来的？”
韩若壁随口胡诌道：“京师来的。”
店小二笑道：“北面的是京师，南面的也可称作京师，相差几千里地呢，不知大爷说的是哪个京师？”
韩若壁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เ？”
以为他怪自己多嘴，店小二忙道：“小的是无意间听见大爷抱怨找不见海ร船，就猜测二位大爷必定是打远处来的，所以不知道本地的事儿，一时又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婆婆嘴，才追问大爷们的来处。全怪小的多嘴，大爷莫要在意。”
黄芩道：“这么เ说，那件事你是知道的？”
店小二点点头，道：“那位大爷说的事儿我正好知道。”
黄芩道：“那便说来听听吧。”
把胳膊上搭着的抹布往肩头上一甩，店小二口角利落道：“海上的船走得慢，风浪ฐ又大，晕起来更是让人恨不得把肠胃全掏出来，别说船客，就是船家自己也受不了，所以跑这种线路须得多吃许多苦，也就少有船只肯跑了，有些船主愿意跑也是以运货为ฦ主，运人只是顺便搭上的，大都不赚钱。”
韩若壁插话道：“但你们这儿的码头上可是连一艘运货的海船也没有啊。”
店小二道：“大爷莫急，我正要说呢。以前啊，为ฦ了生计，咱们这儿还有些船愿意在海上跑，靠来回倒腾些货物赚点辛苦钱。但近来南方和海外的一些商船经常装满了异国番邦的货物前来交易，咱们这边跑船的一看，在自家门口就可以做生意了，又何必还要辛辛苦苦地跑那ว么远，受那么多罪，于是，愿意跑海ร上线路的本地船只就越来越少了。其实，南方แ来的海船可是不少，只是二位来的不巧。就前几天，一大批南方แ过来的商船刚把货物卖完了回去，您二位要是想搭乘海ร船，怕要等他们下一趟来才行了。“
黄芩、韩若壁二人听言面面相觑了半晌，俱作声不得。
就在店小二转身准备离开时，黄芩叫住他，皱眉想了想，道：“你们这儿的码头上是谁在话事，怎会允许南方来的商船大张旗鼓的在本地做生意？”
原来，包括高邮州在内，各处的码头都一样，人来人往，龙蛇混杂，因此必然有当地黑道的魁坐镇，而一般情况下，黑道都有很强烈的地方保护倾向，是不会轻易容许外来人在当地赚钱的。
店小二‘嘿嘿’笑道：“原来大爷也是晓得事理的。这事儿得两ä说了，一说，这类买卖都是他们倒给我们这里的大爷们，再由我们这里的大爷们转手倒出去的，赚得银钱绝对比他们还要多，自然不会断了自家的财路。在这一点上，他们还是很懂规矩的。二说，那些商船，说是商船，却并非普通做生意人的商人，个个都是强悍之徒，真要动起武来，说不定反而是我们这里的大爷们吃亏。”
黄芩道：“哦？有这么厉害？”
店小二道：“您是不知道，朝廷本来有海禁，不许造双桅以上的尖底大船，所以我们这边的船只，大都是些只能在近海边上走走的平底船，可南方来的那些商船却都是能够航行到远海的大船，比我们这里的船只厉害多了，听说船上还有不少武器。真要惹毛了他们，肯定是我们吃亏。说到底，那些商船，有钱赚的时候就是商船，没钱赚的时候说不定就成了海盗，统统是不好惹的呀。话说回来，那些商船也当真是神通广大，带来的那些象牙、玳瑁、翡翠什么的最为抢手，只要接了他们的货，一倒手就能翻着翻的赚银钱呀。”
韩若壁突然间来了兴致，道：“哈，原来还有如此好赚的买卖。”
店小二越说越来劲，道：“好赚，绝对好赚！好多人都眼红呢。就因为ฦ瞧见他们靠倒来那ว么些奇怪的货物了财，甚至码头上的一些青皮混混们都动了心，反而上了他们的船，到เ他们那里寻找财的机会去了。本来有个安徽过来，经常在我们这里讨点剩饭吃的小混混王小乙，才十几岁，毛都没长齐，我们平时都喊他小安徽，现在已经许久ื不见他来讨饭了，听说是上了船，跟着船队去南方了。”
韩若壁佯作惊讶问道：“你说的这些不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走私行径吗，难道你们这里的官府不管？”
店小二满不在乎地说道：“官府？他们怕也指着这行径财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光靠俸禄，不饿死他们才怪。”
目光在二人身上转过一圈，他又笑道：“我瞧二位大爷都是冲州撞府的主儿，怎会不晓得这个道理？定是寻话消เ遣小的啦。”
黄、韩二人相视一眼，韩若壁板起脸，做出一副豪爽模样，道：“小二哥当真好眼力。来，坐下说话。”
转头，他憋住笑，又冲黄芩低声道：“原来去了那ว张皮，在别人眼里，你和我没什么区别，也不过是冲州ะ撞府的主儿嘛ใ。”
这会儿，黄芩的注意力全在店小二说的话上，对他的话便毫不在意了。
见他叫自己้坐下，显是瞧得起自己，店小二当即坐下，同时谈兴大起，愈滔滔不绝起来，道：“二位大爷可知道，这全天下珠宝行里的象牙至少有一半就是从我们这里倒出去的。前阵子，我们这里还因为ฦ象牙买卖闹出过事儿，双方都动了武，还见了血呢。”
此时，没有新客人进门，各桌的食客都在吃食，暂时不需人招呼，因此，柜台后面，提着笔、拨着算盘珠，正埋头算账的掌柜的也就没留出一只利ำ眼来盯着店小二，不准他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