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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林宗延的婚期临近的时候。崔氏终于能够下床了，虽然按照坐小月子的说法还欠些时候，不过这张罗儿子的婚事总不能还交给没出阁的闺女吧。
“啊，这是——”少年惊喜的声音想起，他抬起头，只见林宗季手上举ะ着件有些怪模怪样的白色衫子，不客气的拈起另外一件打量，入手细腻，该是上好的江南细薄棉布，没有扣子，看着是套头的，袖子很短约莫只能包住一点胳膊，最震撼的便是那ว衫子上的刺绣了。衣边、袖口、领ๆ口都用黑线绣着古朴的花纹，胸前却是一只咆哮状的斑斓ã猛虎，毛皆张，利ำ齿森森，两只前爪搭在山石上，旁边的抓痕都狰狞尖刻๑，整只老虎仿佛就要破衣而出，扑到并咬断猎物脖子，可以想见穿上这件衫子后的气势是如何迫人了。
“你小子，有这么好的妹妹你就偷笑吧，这么说也不怕雷劈。”程巽勋笑着在他背上锤了一拳，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棉布衫。
回话的小厮吓得面色苍白，早已说话都不利索。崔氏皱着眉听完挥手让他出去，立马就找了刘妈妈过来，冷声吩咐道：“你去敲打一下老爷带来的下人，就说现在青州已经全城戒严，他们铁定出不去了，是要好好听话办差争取早点让老爷办完事呢还是作死出幺蛾子，自己选。”
虽到了秋天，可登州ะ还是很闷热，蚊蝇乱飞，惹得人烦闷不已，加上心中又有事，每个人都觉得懒懒的没精神。
“那ว就不怕马车被刺客当成靶子么？”雨竹有些小不爽，便问了出口。
四皇子心思何等的敏锐，顿时确定了这个脸颊鼓鼓，眼睛瞪得溜圆的小姑娘对自己很是不满，心里疑ທ惑，但面上还是笑得一派云淡风轻，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人在上面呢，不会被现的哦。”一根白皙剔透的手指伸了出来，指了指马车顶ะ。
雨竹默，这也可以。
四皇子却像现了好玩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逗雨竹说话，雨竹本来有些敷衍的态度在接到เ崔氏的一个瞪眼后立马转变，问什么答什么，老实得很，只差没有把手背在后面了。
可是这货怎么这样，现在可还没脱离险境呢，有问人家喜不喜欢小狗的么？雨竹瞅了瞅崔氏的脸色，回头语带双关地道：“猪！”，然后得瑟地看着四皇子，啧啧，真是养眼啊，可惜看一眼少一眼。
如清一愣就明白了过来，低下头忍笑忍得很辛苦，马车已经走了蛮长一段，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惨白的脸上终于泛了些红润。
“是么，喜欢猪。”四皇子估计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个ฐ小姑娘会喜欢猪，宫里那些公主、妃嫔都是养兔子、狗、猫之ใ类的，就连自己母妃也有一只毛很长的白猫……猪却是基本没听过。
雨竹怜悯的看着他，听老太太说四皇子学业很好，果然也是个智商高，情商不高的可怜娃，就如从小到大没有一次答对自己出的脑筋急转弯的大哥哥一般。
崔氏嘴角抽了两下，决心出面终止这种奇怪的问答，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心送四皇子回宫，原因无它，万一把四皇子接到德园后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可没人能够承受。
“还……”崔氏刚准备开口，马车就一个大摇，然后好像是车顶ะ动了一下，随即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频率极快的兵器相交声。
“啊——”如清吓得一声尖叫，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雨竹忙搂过她拍了拍，一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条缝，悄悄向外打量。
果不其然是刺客追上来了，借着从掀开的帘子里透出的灯光，狭窄的视野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粗布交领短衣的干瘦男子正与一个ฐ穿对襟罩甲的士兵战在一起，那般不要命的打法看得雨竹是心惊肉跳，赶紧问道：“总共跟了几个人过来？”
四皇子正撩开另一侧的帘子往外张望，神色终于严å峻了起来，“三辆马车，三个人。”
擦，自己可以骂人么？这漆黑的夜幕中谁知道有多少刺客，很明显还是训练有素的，那三个再加上自家那些只够唬人的护卫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可不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啊，雨竹咬紧ู了唇，忽然手腕一紧，抬头一看原来是崔氏，此刻崔氏的面色终于变了，再怎么厉害倒是也只是个ฐ后宅妇人，在后宅能够翻手为ฦ云覆手为ฦ雨，可是对上眼前这种情况还是微微露出了属于女人的脆弱。
雨竹反手又抱住崔氏，脑子里飞转动着，再不想办法说不准待会儿就会有一把刀穿透车壁扎进来了。
“堂哥，你练过武没？”急切之下，雨竹平常刻意压制的随性便冒了头，喊完了自己又检讨，是不是太忘形了。
四皇子被这一声“堂哥”喊得愣了一下，说话居然有了些结巴：“没，没有。”看着雨竹那陡然失望的眼，他居然现自己有些羞窘。
“那没办法了。”雨竹暗忖一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扬声喊着老崔头：“不要停下，别管稳不稳了，只要不翻车你就有多快驾多快。”
待得马车飞奔起来，雨竹按了按胸ถ口，努力将自己贴在马车上减轻着颠簸，可是恶心的感觉还是一波接一波的汹涌而来，苦笑了一下，这老崔头可真是连看家的本事都驶出来了啊。
四皇子看着雨竹那缩成一小团的可怜摸样，眼睛眨了眨，眼里那ว层无形的薄雾终于散去一丝，“你不舒服？”
雨竹难受地直想骂人，谁晕谁知道，晕马车可比晕汽车难受多了，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皇子给骂了，雨竹闭眼缩进崔氏的怀中，努力将注意力从“晕”中转移开，先想了些水灵灵、清脆脆ะ的水果蔬菜，然后又想象着酸梅子的味道……
崔氏心疼的摸着雨竹皱紧的眉毛，心乱如麻。
“呕——”雨竹干呕了一下，只觉得满眼都是星星，头重脚轻的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谁能将我从这种折磨中ณ拯救出来，姐姐我就以身相许了——雨竹心里狠，当佛祖、菩萨、上帝都求过而且没用之ใ后，好希望有个人脚๐踏五彩祥云，骑着白马从天而降啊……
“吁——”一个惊天动地的急刹้，雨竹微微睁开眼，只觉得满世界ศ都在晃动，不过好歹心里清楚马车是停下来了，她迫不及待要透口气，撩开窗帘就探出头去——
正对上一片浓重的阴影——
雨竹傻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男ç人骑着一匹毛色漆黑的健壮黑马，穿的又是黑衣，一人一马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在今晚皎皎的月光下，只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其余都隐没在黑暗中，手中的剑上似乎还有什么เ液体在不停滴落，在马蹄边形成黑色的一团，雨竹顿时感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臣卫指挥佥事程巽勋参见四皇子殿下。”高大男ç子伸手矫健地下了马，单膝跪在了马边。
此刻马车里的灯重又亮了起来了，也难为四皇子居然摸索ิ着将灯折腾亮了，“程大人免礼。”四皇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弯腰下了马车，“刺客怎样了？”
程巽勋直起身来，冷厉的声音微微带些沙哑，在泼墨般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追来的已全部制ๆ伏，可惜是死士，都已经自尽。”
第99章余波
第99章余波
雨竹晕乎乎的扑在崔氏的怀里，这是什么เ情况？老天爷要要这样恶趣味！不过这男人似乎ๆ是……雨竹摸了摸手臂上竖起寒毛，感觉头更晕了。
那边四皇子和程巽勋经过简单的交谈，已经有了决断。
“多谢林太太相助，本王铭记在心，日后定当重谢。”出了车门的四皇子又恢复了原先那ว毫无破绽的温润，皇室贵胄的风度显露无疑。
崔氏客气了一番，便要告辞回府，然后也不知道四皇子说了什么，最后竟然变成了让程巽勋护送她们回府，而四皇子则由赶来的神机营骑兵护送着回宫了。
马车重又恢复了平稳，行到半道上，如清被闻讯赶来的徐家派出马车接走了，载着丫ฑ鬟、婆子的马车早在刚ธ才的狂奔中ณ跑散，所以这会儿马车里只有雨竹并上崔氏两ä个人。含了一口酽酽的茶在嘴里，恶心的感觉好了很多，雨竹蔫ຑ蔫的倚在崔氏肩上，听着外头沉稳的马蹄声，紧绷了半天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恍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些了没？”崔氏爱怜地抚摩着雨竹还带着丝苍白的脸颊，“要不要再喝口茶？”
雨竹缓缓地将嘴中含着的茶水咽下，摇了摇头，身体可能娇็弱，但心里绝对强悍，这么เ会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果然是要少出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难得出个门居然会碰上动刀子要命的事，要是真的送了小命还不冤死。
说是护送·其实就真是护送，一路沉默着回到德园，崔氏愁地看了眼女儿，这可怎么เ出去？嫌还是要避的，可按理还应该道个ฐ谢·但是身边又没个丫鬟婆子······总不能坐在马车里高声喊人吧。
“告辞。”忽然外头传来低沉的一声·接着就是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明显比来时快了不少。
崔氏还没反应过来，马车的门就被打开了，然后刘妈妈急切的脸庞露了出来，“哎呦，我的太太小姐，您们没事吧，都吓死奴婢了。”
后头跟着的丫鬟忙放脚๐踏的放脚踏，扶人的扶人·很快就簇拥着崔氏和雨竹进了内院。
因为中午吃的是普渡寺里的素斋，没什油水，又经历了这样一番惊吓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刘妈妈先端上两碗炖的嫩嫩的鸡蛋羹，嫩黄的鸡蛋颤颤巍巍ณ的，再配上鲜绿的葱段，极其引人食欲。
“先吃点垫垫，压压惊，顺顺心。”刘妈妈嘴里絮絮叨叨的，回头指挥着丫鬟上菜。
“老爷来了。”门口的小丫鬟打起竹帘子·雨竹抬头便看到板着脸的林远之大步走了进来，先仔细打量了一下妻女，见人都是齐全平安的，这才松了口气，“竹丫头今儿可是吓坏了。”不得不说林远之真是个好父亲，虽是正统士大夫，但是对家人的关怀丝毫不逊色现代男人·此刻๑被那双担忧的眼睛看着，雨竹都感到鼻头酸酸的。
“没有，就是被马车颠倒了·其他一点没见着。”见着了就当看电影了，雨竹心道，她完全理解林远之的担忧，闺阁女子个个像花儿般娇嫩，稍微一点惊吓可不是做噩那么简单，往往都是疯掉了事。
崔氏的恢复能力也不可小觑，这会儿除了鬓还有些散乱之外，这场飞来横祸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别的痕迹，“真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เ大，当时马车里就我们母子俩还有个不会武功的四皇子，又不知道外头有多少刺客，如清都吓哭了，妾身也唬的不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这丫头马上就让老崔头赶车，怕是随了老爷”崔氏忍不住炫耀了几句。
虽然知道他们母子俩现在没事了，但是林远之ใ脸上还是带上了后怕，“是季哥儿出的这馊主ว意？”
“这妾身就不知道了，不过当时乱ກ成一团，想也是没法子了，毕竟刺客穿着百姓的衣裳混在人群中，太难现了些，要是不把四皇子带走估计那些暗手是防不胜防。”崔氏下意识地就为ฦ儿子辩解，完全不在乎今儿的这场劫难就是由á此而来的。
“你就由着他胡闹罢。”
说话间菜已经摆满了一桌子，崔氏皱眉看了看，“谁耐烦这些东西，去熬些米粥来，再做几个小菜……咦，季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可能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气息总是最敏感的，林宗季刚出现在门口，丫鬟还没来得及禀报，崔氏就已经现了。
林宗季却站在门口瑟缩着有些不敢进来，崔氏见他满身的尘土，衣裳๙上还有几点干涸的血迹，心早就软了，就要上前拉他进来——
“这会儿后悔了？”说话间林宗延从外面走了进来，杜氏落后半步紧紧ู跟在后面。“马上就要行冠礼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不稳重？”长兄如父，他们兄弟俩感情又比较亲近，林宗延训起弟弟来毫不“口”软。
“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来把事情说清楚。”林远之严å父的架子端了十足。
林宗季垂着头进门，扑通一声就重重跪在了崔氏面前，“是儿子不好，累的母亲妹妹身陷险境。”他知道错了，他们神机营担负着京城巡查缉捕的相关事务，因今日程大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所以是由á他代为巡查的，没成想一时脑子热，居然……
在父亲和长兄严厉的目光下，林宗季一五一十地交代着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他平铺干瘪的叙述中雨竹好歹知道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倒霉。
原来四皇子偶然听说了民间放河灯的习俗，便在今日起了微服的念头，因为往日也曾经出去过，驾轻就熟ງ的只换了身衣裳带了两个侍卫便拐上了大街，可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晚间去河堤看河灯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就有人行刺，全靠旁边的侍卫以身挡着那ว把喂了毒的匕才得以逃过…···之后打斗引来神机营的注意连忙带人去援助可惜那一支巡逻的队伍人数过少，刺客又隐没在人群中所以极难防范，林宗季又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这才出此下策……
林远之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只觉得头疼，这毫无意外的又是储位之争，圣上那ว么圣明为什么就不能早些立太子呢？
第二日一早的早朝过偶然证明了他的猜想，四皇子一派的官员极力将行刺四皇子的的嫌疑引到五皇子一派身上，五皇子一派也喊委屈还说昨晚五皇子也出去了，然后也遇刺了，而且伤势比四皇子严重得多……两位皇子都请了病假，两ä派骨干倒也不嫌无聊，你一言我一语的兀自斗得欢快。
明惠帝半阖双目，让人不知道他是睡是醒，万公公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努力将头垂了又垂，也不知道下面几位说个不停，满面涨的通红的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以他伺候皇上这么些年的经验看，这会儿皇上的心情可绝对算不上好，没看不少老大人都紧闭双唇，一个字不敢吐出来么，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果然，没过多久，明惠帝就站起了身深深扫了一眼终于感觉不对劲而停下来的官员们，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万公公忙提步跟了上去留下一片寂静的大殿……
自此一事，四皇子和五皇子的争斗又向上迈了一个阶梯，底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生变化。
林远之把俩个ฐ儿子喊道书房，最近朝堂局势严峻，有些该要的避讳和注意还是要烂熟于胸才是。
“父亲，现在皇上还健在，为何两位皇子就要斗成这样，难道就不怕皇上斥责？”林宗季待久了军营，心思倒是越来越直爽，让林远之ใ颇为无奈。
林宗延手中的扇子“啪”的一下落在了弟弟的脑门上，“你就不能长些脑子么？”
“我又不像你们，弯弯绕绕的一套用不着。”
“怎么，做武将就不用计谋了么เ？”林宗延冷哼一声，“要是你以后还抱着这样的态度，干脆不要再去军营了，老实待在家里，免得惹祸。”
等他们兄弟住了嘴，林远之才道：“皇上的心思······难猜，也用不着猜，我们这样的人家既ຂ然已๐经与四皇子有了那样的牵扯，就不要遮遮掩掩的，平白惹人笑话……不过这些你们用不着，你们两个只要记着，忠于皇上，我们只忠于皇上。”林远之ใ的声音斩钉截铁ກ，颀长儒雅的身上竟然隐隐带上了铁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