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柳乾特意来到诊所，瞪起眼把柳林看了半天。柳林心里有鬼，只觉得心颤腿软，柳乾把柳林叫到西山的树林子里，柳林心想完了，看来柳乾ດ要对他下手，他两腿软，由不得跪在地上。柳乾ດ忙把柳林扶起来，说兄弟你不必那样，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妈是个病罐子，家里弟妹一大堆，靠你爹一人顾不过来，缺钱花你就言传，偷拿诊所的钱毁了自己的名声，养下瞎毛病一辈子干不成大事情。直说得柳林眼泪直流，当即表示再不敢了，只求柳乾给他姐说不要将柳林解顾。柳乾说这个我晓得，人有错改掉就是，说完将一沓钱塞到柳林手中。
潘明鹏回家向秀珠要钱，说他无钱抽烟。秀珠说前两年你无事干我养活你，咱爸死后武装部也把那幢房子收了回去，我那点工ื资只能养家糊口，有点积蓄还得给儿子留แ着，你领着那么大个砖厂，每天上千块钱收入，不往家拿钱我也不说你，还好意思向老婆伸手。潘明鹏说砖厂每天收入上千块钱不假，可那些钱都交给会计入帐，柳乾ດ兄弟也没有说过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工资，我一个大哥怎好意思向人家柳乾伸手要钱？
几个蒙面人一齐扯下脸上的黑纱：看看爷们是谁？
一人断喝：“把裤ไ子褪下！”柳二狗下意识地一怔，一人上前扯住柳二狗的裤子一拽，那裤子立马褪到脚底。一人抽出一把明幌幌的小刀：“先把这家伙阉了！”刀尖直指柳二狗腿当中那个玩意。
柳茹窃笑。却故意将脸绷紧：“不行，不能让这种资产阶级思想露头。”
好事一桩连一桩。公路边栽起了一排电杆，三根电线通到เ村里，村口架了一台变压器，家家屋里通了电，柳家庄告别了点豆油灯的历史。老人们不用再聚在豆油灯下摸牌，小伙子们骑着自行车载着媳妇上街；老太太也穿起了的确凉衬衫。
晚上柳茹安顿小杨到医疗室去住，俩个女人睡到柳茹新า房的床上，拉了一宿的话。秀珠顾不得害羞，把什么都对柳茹说了，柳茹听完后沉默不语。女人理解女人，女人如果恋上一个人，将会不顾一切去追求。秀珠没有错，她的轻率完全是一种自内心的奉献。柳茹也为自己伤心，爱为什么这么เ苦？柳茹想该替秀珠做点什么，消เ除小潘跟秀珠之间的隔阂，她理解此刻的秀珠是脆弱的，受不得一点打击，她尽量找话来安慰秀珠，总感到言不达意。
郑秀珠从部队走后潘明鹏起了明显的变化，他精神萎糜，愁眉不展，出操时不再口号声嘹亮，做事时思想跑神。团里组织篮球赛，小潘上场时投篮不准，传球不到位，无端丢球，被教练换下场。球赛结束后教练找小潘谈心，直接说小潘我看你精神不集中ณ，好像思想负担很重。小潘低头不语。教练员语重心长地说，竞技场跟战场一样，两军相争勇者胜，谁也逃不脱优胜劣汰的规律。小伙子还是拿起精神吧，生活中竟争本身就很残酷，消沉就意味着走向末路。这些道理小潘都懂。可小潘无论如何也卸不下精神上的重负，郑秀珠像恶魔一样折磨着他，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个女人的阴影。
潘明鹏转过头，冷眼直视着秀珠，心下在想：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เ把戏？看那ว掏心掏肝的样子，又起了侧隐之ใ心。谁说过女人的眼泪能把石佛哭得动心……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人有时也很矛盾，想着秀珠那ว样诚心待他，又觉得这个女人并非一无是处。既然上帝ຓ把这个女人赐与他，他也只有认命。潘明鹏转过身面壁而语：“别哭了，把眼泪擦干，一会儿我叫几个战士来把房子收拾一下，该买些什么东西明天上巴扎维语：街去买，我明天还得到师里办点事，我叫通讯员陪你去。”说着掏出一沓钱放到桌子上，打算离去，郑秀珠拽住潘明鹏的衣袖，破涕为笑，把桌子上的钱拿来装进小潘的衣兜，说：“小潘你先别ี走，秀珠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咱爸就我一个女儿，一月工资二百多块，你那点儿毛票留แ着自己用去。从家里走时我拿了三千块钱，想怎么花用就怎么花用。只要你诚心对我好，你叫我做啥都行。”潘明鹏不想再跟秀珠纠缠，担心秀珠又会沾上身。他故意看了看表，装出有事的样子夺门而逃。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秀珠情绪正常，吃早饭时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吃完早饭后秀珠平静地对小潘说：“小潘，你到汽车站送送我，今天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