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枯草衰，霜染风瘦。柳茹围一条黑色的纱巾在前边引路，白人互相搀扶着跟在后头。落叶有意，岁月无情，十几年不曾上西山，山间小路难寻觅踪。拨开树藤缠绕的枯枝，只见康慨跟金爱爱的墓碑在一起撕守。
下山时白人难掩心中的疑惑，问柳茹：“闺女，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你。谁为康慨修墓立碑？儿子旁边的另一冢坟跟儿子有没有关系”？柳茹回答，声调尽量平稳：“为康慨修坟立碑的是康慨的一位故友，旁边的坟墓跟康慨没有关系。”白人问：“能不能见见儿子的故友”？柳茹答：“人家不愿见您，怕两位老人伤心”。
学武睡不着，也索性披衣坐起来：“那时候心真单纯，总认为ฦ咱是英雄要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历次政治运动都深信不疑。揪出‘’时大吃一惊：伟大旗手，党的理论家怎么也变成了野心家、阴谋家。”
学武摇了摇头：“算了吧，别求人家了，柳乾那ว小子我知道。当初给学校捐钱是小伙子使的连环套，想把王慧套住。这阵子目的达到了自然一个铜子也不肯出。至于秀珠么，她的钱咱更不能要，叫明鹏小看我杨学武混得连他都不如。”
小伙子穿一身不合体的西装，从脸上看端装英俊，只是走路有些外撇，手骨节很粗，是一种地方病，俗称“柳拐子”。近些年政府加大了对地方แ病的防治，那种病逐渐减少。
秀珠留小伙子在家里吃饭，从食堂里叫了几个ฐ菜，为老爸开了一瓶酒，饭后秀珠说她想到那ว个ฐ叫曾家驿的地方转转。小伙子受宠若惊，忙说咱们那ว地方虽然偏远，但山高林密风景秀丽，野猪金钱豹獐鹿野鸡野兔应有尽有。药材满山都是，家家都有晒干的木耳蘑菇，跟野猪肉炖在一起，味道要多美有多美。
“学武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柳茹离开桌子关切地走到轮椅前，看学武一脸阴郁。
学武没有走，一直在诊所守着，看柳茹给最后一个病人开完药，锁上门，然后让柳茹推着他，一同回屋。
王慧想来想去想不出办法为妈妈筹钱看病，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来找柳乾借钱。王慧到砖厂来找柳乾，柳乾ດ见到王慧时装着意外的样子上前跟王慧握手，口中说欢迎王老师到砖厂参观。他带王慧看砖厂的生产程序，登上轮窑平台看烧砖师傅怎样烧砖，还绕有兴致地谈砖厂的远景规划，谈在山上栽满果树，谈跟秀珠合伙开一座服装ณ城，谈改革开放了思想要跟上时代的展，谈谁占得先机谁就能展现自身的价值……王慧越听越觉得新鲜，她好看的眼睛越睁越大；这柳乾比梁远维强多了，小梁老师光知道画画……王慧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借钱，痴呆呆地听柳乾抡了半天。最后，王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柳乾哥，我妈病了，你能不能——借点钱？”
王慧跟妈妈上西安看病时柳乾ດ特意包了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说王姨王老师上车吧，咱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到西安看病检查多不方便。柳乾替你们跑跑腿，顺便逛几天。王妈悄悄对王慧说：“柳乾看上你了，不然的话小伙子哪肯给咱帮这么大的忙。”王慧说她早ຉ都心知肚明了，柳乾哥见多识广，跟上他不会吃亏。
柳乾情不自禁走到教室门口，眼睛盯着王慧不住地打量。王慧被看得害怕起来，忙不迭声地叫：“小梁，小梁！”梁远维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是柳乾时不由得出了一口气。他认识柳乾，前些日子柳乾ດ为金爱爱修坟时还请梁老师去为ฦ金爱爱题写碑文和画像。小梁跟柳乾握手，问柳乾有啥事请他帮忙？柳乾答啥事也没有，只是看刚才那个女老师跟金爱爱有点相像。小梁说柳乾哥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金爱爱都死了几年了你还那么念念不忘。柳乾答梁老师有些事你还不懂ฦ，这女人跟女人大不相同。
老实讲柳乾对杨学武这个姐夫有点敬畏，那人整天板着个脸，严肃得有点过分。柳乾见了姐夫总是没话，心想姐夫比潘哥差ๆ远了，柳乾甚至埋怨姐姐当初为啥不嫁小潘嫁给这个包公一样的小杨。
潘明鹏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结婚？
你既然结了婚，为什么还要跟我谈恋爱
学校内建有食堂，教师们都在食堂就餐，学生们带来的午饭由食堂免费蒸热，有条件的学生也可以在食堂买饭吃。做饭的厨师是外村人，帮厨的是本村柳姓的一位年青寡妇，那女人是队长柳金元介绍来的，男人修水库时死于工伤。寡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爱爱，二十四五年纪，长着一双人见人爱的眼睛，一张白里透红的园脸。不知底细的人谁也不知道那女人曾经结过婚，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姑娘待嫁闺中。
学校开学后一切正常，朗朗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在村子里回荡，为古老山庄平添了几分祥和几分安宁。那段日子柳二狗特别勤快，上课下课按时打铃，把水烧开，把教师们的暖瓶灌满，一身皱巴巴๒的干部服，一顶工人鸭舌帽，光脚板穿一双杨校长送的军用鞋。无事时便钻到เ厨房里，帮厨师扫地，择菜，贼眼溜溜地描描金爱爱浑圆的尻蛋儿，心里边便对金爱爱想入非非。金爱爱担起水桶准备挑水，柳二狗一把将扁担夺下，颠儿颠儿来到เ河边，面对河水把自己的影子左看右看；金爱爱挽起袖子准备和面，柳二狗推开爱爱说，我来吧；金爱爱放学后回到自家屋，柳二狗摇头幌脑แ跟在后边，金爱爱一把将屋门关死，把柳二狗晾在门外。柳二狗不相信打动不了爱爱，了工资给爱爱买了一条围巾一双塑料底鞋，金爱爱抓起鞋摔到柳二狗脸上，把柳二狗打得晕头转向，柳二狗见金爱爱软的不吃便来硬的，把金爱爱逼到墙角硬要亲人家的脸。金爱爱哭着跑到杨校长那里告状，杨校长把金爱爱解雇了，却将柳二狗留下。——那个女人太妖，担心纯结的教师队伍被那ว女人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