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乾来到矿上后直奔矿长办公室，见明鹏一人坐在办公室闷，不由得对着明鹏直吼：“潘明鹏你知道我想干啥我想揍你！秀珠姐得的是癌，你跟秀珠姐在一起生活人都瘦得没形样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明鹏听得那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那么เ高的个头竞一扑塌坐在地上，柳乾费尽全力把明鹏扶起，叽讽道：“明鹏哥这阵子不是伤心的时候，得千方百计为秀珠治病，有你想起秀珠姐的时候！”
潘明鹏哪里管得了许多，见了秀珠扑到秀珠的床头，哭出了声。秀珠伸手抚着明鹏的头，反倒过来安慰明鹏：“明鹏，我知道你不爱我，是我毁了你的前途，你是个当将军的材料，在部队干到底肯定会有所建树，是我拖了你的后腿。这多年我苦吃累作一直变着法子把咱俩的关系弥补。今天你能哭出眼泪来证明你心中的那块冰已经消融。秀珠我无怨无悔，感觉心满意足。”说完后面壁而哭。
为康慨立碑时柳茹没有来过，总担心有人窥探那ว一段隐情。十几年光阴转瞬即逝，小伙子忠诚地跟一撮黄土厮守。阳光如蛋黄，鸟啼声破，白人默默地将一撮黄土包裹，互相搀扶着在碑前默立，良久。
白人执意要在村里招待村里的父老乡亲，柳茹约学武特意带着杨倩一同入席。席间，白人抱过杨倩亲了亲，对柳茹说：“闺女，这孩子以后如果有机会到北京上学时别忘了写信告诉我们”。
柳茹想说：怪不得人家叫你杨木头……。她终于没说。学武这阵子思想负担很重，经不住拿话刺，她试探着问学武：“不然的话明天跟柳乾和秀珠说说，让他们再资助学校一笔钱。”
柳茹有点不满起来：“学武我说你衣服都叫人扒光了还死顾个脸”！
小伙子也姓潘，叫潘明选。秀珠笑道：“你跟明鹏是兄弟。”小伙子摇头：“我爸说我们俩家同姓不同族，我的名字跟明鹏哥联在一起是为了以后有个照应。”
秀珠包了一辆汽车，跟潘明选一同来到曾家驿，吃了明选家的野猪肉炖蘑菇，见识了山民专门为野猪挖的陷井，到一家山民开的小媒窑口子前转了转，见那ว些矿工们用特制的架子车把煤从煤窑里拉出来，那种劳动的强度难以想像，而且极不安全。临走时秀珠对明选说，煤矿肯定要办。但是怎么个办法她回去后慢慢筹划ฐ，借点钱开个用架子车从煤ศ窑里拉煤ศ的小矿井肯定不划ฐ算。
“你忙你的，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柳茹感动了。几年来杨学武很少到过这个诊所，根本没有过问过她的事，她一个ฐ人单打独斗ç，支撑属于她的生活内容。柳茹说：“学武你先回去吧，天冷。我尽量早点关门，过年了，这病人多得走不开。”
妈妈做好了饭。柳茹从娘家把倩倩接回家，学武接过女儿抱在怀里，杨倩突然指着爸爸的鼻子叫道：“杨——木——头”！
柳乾装做大吃一惊的样子：“啥？王姨病了？啥病？得多少钱？”王慧低下头苦着脸说：“医生说得的是心脏ู病，到医院住院开刀得几千块。”柳乾露出了本性：“咱柳乾没啥本事就是心软，看着你叫我一声‘柳乾哥哥’就得给你借钱！几千块钱是个小数目，妹子何必愁眉苦脸。尽管放心给王姨看病就是，王姨的住院费咱承包了，不要再去求人。”王慧姑娘笑了，露出俩个好看的笑靥。
杨学武校长度着方แ步来到小梁跟柳乾中间，问柳乾ດ到学校来做甚？柳乾ດ跟姐夫属于两股道上跑的车，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形同路人，在有些场合相遇也只是互相打声招呼。杨校长知道柳乾跟金爱爱的风流韵事，也知道他这个小舅子为金爱爱修坟立碑，亲戚事他一般不愿过问，勉得麻烦缠身。柳乾在学校出现绝非好事，那ว个海兽啥样丑事也做得出，他必须提高警惕，避免柳乾破坏学校里的风气。
柳乾嘿嘿一笑：“姐夫，没事。我找梁老师问个话。”说完扭头走出学校，在校门口又回过头来向里观望。
是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是那个叫郑秀珠的女人骗了我，我打算跟那ว个女人离婚。
柳二狗是校长杨学武特召的工友。杨学武回村后不知怎么跟柳二狗搭上了。好吃懒做的柳二狗长着一条特别甜的舌头，舔起尻子来能叫人觉得特别舒服，善于察言观色，村里的红白喜事打杂跑腿全叫他承包。当地的婚礼有一种拉枣刺的习俗，枣刺上扎满红枣，面捏的小猫小狗。拉枣刺๐的人面对刚下花轿的新า媳妇倒退着走，口里唱着自编自演的迎亲曲：枣刺上边挂枣，新媳妇穿个花袄；枣刺上边挂兔，新媳妇穿个红裤；枣刺上边挂核桃，两口子说话不圪叨意为吵架。新า社会，新观念，自由恋爱谈得欢，你亲我的嘴，我亲你的脸，咱二人一起圪崂里钻……拉枣刺的角色一般都由á柳二狗扮演。可是他迎回了满村媳妇，没有一人属于他自己，什么酸话脏话都能说出口，却一次也没有沾过女人的身。地里活儿懒得去做，却长着一双特别勤快的腿，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
妈妈来学校劝学武回家，把人家新า婚媳妇一个人甩在新房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小杨说他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白天的日子在忙碌中ณ度过，到了晚上，那种胀起的感觉憋得杨校长浑身难受，他面墙而睡，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股粘液从体内流出，浑身冷汗淋漓。他开始手淫，潜意识里他把柳茹抱紧，床板在他的挤压下吱吱叫着，他在不断的撞击中ณ获得快意。
杨学武在心里反驳道：封建、老朽、资产阶级残余！表面上却不显露，他没有忘记老中医为ฦ他父亲接骨。杨学武有时也很疑惑，夫妻生活跟共产主ว义的远大理想究竟有没有冲突？杨学武饥渴难耐主动向柳茹靠拢时心里也会想：这究竟是生理需要还是资产阶级情绪？他很爱柳茹，总觉得自己的妻子完美无缺，天仙般纯情，柳茹的一笑一颦都叫他赏心悦目。分居的日子杨学武碾转难眠，翻来履去在床上烙起了烧饼。内心胀起的欲望一浪接一浪涌来，杨学武快要招架不住了，摸索ิ着起床，点起灯，看镜框里镶着的立功受奖的勋章。
杨学武把腰杆挺直，保持着一脸严肃：领袖说有些人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下不愧为英雄，但是经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
杨学武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对得起党的培养，无愧英雄的称号，一点一滴都要以领袖教导为准则。
小潘走到轮椅前，抱住小杨的双肩：杨哥你别ี瞎猜，柳茹不是那样的人。
潘叔潘婶听着两ä个孩子辩论，渐渐地听得有些明白。细想想明鹏那孩子做得也对，可那样的事情老两口无法插嘴。孩子们长大了，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他们肩挑背驮，从遥远的四川ษ来到เ这里，从不曾想过会有今天，争气的儿子使他们增辉。一辈子土里刨食，哪承望高攀老红军的闺女？知足了。放心了。满意了。柳茹那孩子虽好，可终究不拿政府的薪金，别让孩子娶个一头沉的媳妇，一辈子南雁北飞，吃苦受累。
——原以为此心已枯，尘缘已绝，尘心已净。多少年不曾做梦。前些日子突然梦见死去的老伴，——姑娘莫笑老纳庸腐。穿一件杭缎旗袍，还是那么เ年青。刘海下一双眼睛含怨，对老纳苦诉衷情。她说她住的地方แ阴冷潮湿，每天让老鼠打扰得不得安宁，别人都有儿女孝顺，唯独她多年无人供奉。我想该为老伴烧些纸钱，他日重逢时也好有个交待。可这千里迢迢，谁为老纳做伴？
柳茹流泪了。抓住老人的手，说：爷爷，孙女愿陪您去。
晦涩的中医理论令柳茹颇็费心机。阴阳五行，观闻问切，许多名词姑娘闻所未闻，生词生字如拦路虎，一本新华字典翻得卷了边儿。遇到实在解不开的难题柳茹便上山求老人指点。一来二去，柳茹虔诚的求学精神终于将老人打动，老人将平生所学悉数传于柳茹，有时老人出诊路过柳家庄，顺道叫上柳茹，为ฦ病人切脉前先让柳茹实习。十乡八里的村民逐渐传遍，大悲寺的老中医收了个女学徒。日子一久，有人上山求医时老人便将柳茹推介给病人，柳茹的医道日渐成熟，名气渐盛。
柳茹避开年青军人怀疑的眼神，坐下来为老人切脉。问老人是否气短、心悸？老人点头？她扶老人躺在床上，又用听诊器听了老人的心脏，开了黄芪、茯苓、人参、当归、川芎、赤芍、熟地、陈皮、香附、鸡血藤、甘草、大枣等十几味中药。女军人把药单子接到手里细看，感觉那些中草药都很一般。前一段时间武装部的领导动员老爸到省医院治疗，老爸执意不去。他言病得时间长了，治不好也死不了人，不用费财劳神，却突然心血来潮，大老远去求一个嘴上没有长毛的野中医。在县医院时女军人并没有怎么留意柳茹，一个农村娃赤脚医生实习护理不会引起女军人的兴趣。这阵子细看柳茹姑娘不但长得亮丽可人，眉宇间还有一股灵气，待人热情，但不献媚，举手投足讲究分寸。这样的女孩如果生在城市，说不定能出人头地，只可惜鲜花插到粪堆上，农村的环境让姑娘没有用武之地。
你过得还好？
都看些啥书？
窗子外阳光灿烂；
雨后的群山百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