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倩坐在潘亮跟叶薇的对面，看他们在纸上进行交流。好像一道题有几种解法，他们在寻找最佳途径。女孩子都很敏感，杨倩从叶薇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点不安，那叶薇在杨倩面前显得瘦小而单薄，除过两只眼睛还有点神韵，其它方面都很一般。但叶薇很要强，有种不服输的耐力，两个姑娘初次见面，便相互在心里暗自较劲。女孩子都那样，有一种狭隘的自私、敏感和执著，天生爱斗心眼，她们谁都不理谁，不理就意味着蔑视。事情往往也就那ว么蹊跷，有诸葛亮偏偏就有个周瑜，并不是那ว个ฐ人碍着你什么，产生仇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追求同一个目标。可能他们都对潘亮有一种精神上的仰慕，有种情感上的憧憬，还有一种若即若离的追求。
一出教室杨倩便哭开了，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潘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杨倩：“谁欺侮你了，哥替你报仇。”杨倩不答，泪眼婆娑地撅起了小嘴。这种现象从来没有过，在潘亮的眼里杨倩永远是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他很喜欢杨倩，有一种兄妹般的情感。他问杨倩是不是跟杨伯柳姨ถ赌气？杨倩还是不答。潘亮故意说倩倩你再不说话我就不理你了。杨倩终于开了口，“刚才跟你在一起做试题的那个女孩是谁？”潘亮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两个ฐ女孩一个不理一个，相互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潘亮拍拍杨倩的肩：“那是我的同桌，叫叶薇。好妹妹别胡思乱想了，今下午哥专们陪你，吃饭了没有？想吃点什么เ哥请客”杨倩破涕为ฦ笑，俩人一同来到一家小吃店，吃完饭又让潘亮陪她转转。潘亮最关心的还是杨倩的学习，说了许多要加强学习的道理，还说要利用假期帮杨倩补习。杨倩听着听着思想就走了神，假如他们生活在一座孤岛上，孤岛上就他们俩人，渴饮山泉水，饥食树上的野果，那日子该过得多么浪ฐ漫而惬意；假如他们生活在沙漠里的绿洲，住在糊着泥巴的小屋，每日里潘亮甩着羊鞭放牧，杨倩为ฦ潘亮煮好奶茶烙好煎饼；假如潘亮是大羿，杨倩愿做嫦娥专吃乌鸦肉……。没有心跳就不会有激动，绷紧的情绪会使心跳加，杨倩什么都不需要，她需要心跳需要剌激。十四岁的女孩有点早熟ງ，交感神经一旦扩张就无法控制。她凝视着潘亮看了许久，突然冒出了一句：“潘亮哥你抱抱我！”
柳茹诊所开业后明鹏已来过几回，他那老胃病时好时坏，常吃柳茹的药。柳茹为明鹏诊脉，看明鹏脸上的胡子几天没刮，刀刻斧凿般的脸上有一种男人的刚毅，柳茹把听诊器放在明鹏满是胸毛的胸ถ腔上缓缓地移动，听明鹏的心脏在铿锵有力地跳动，突然心猿意马，双颊涌出一片潮红。那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十几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友情，柳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跟明鹏重温旧情，猛然间那种旧情被洇湿了激活了，变成潜潮暗涌ไ不可遏制。柳茹听诊器移动得越来越缓，她已经不是在听而是在感受。柳茹开药方แ的手有点抖，柳茹抓药时仍然心绪不宁。潘明鹏感觉到เ了。问：“柳茹，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出了我有啥大毛病？”
“今天我不去矿上了，下午关门后跟学武一起来家里聚聚。”开好药明鹏临ภ出门时对柳茹说。柳茹点了点头。
明鹏坐下来想了一阵，丢â给柳乾一支烟，抽完一支又续上一支。柳乾不耐烦了：“潘哥你是个ฐ爽快人，究竟咋办哩你倒是说话呀！你要是不管这事，我这就回去白刀进红刀子出，让他杨学武死了都变个没头鬼！”
柳乾等不及了，站起来想撵明鹏，王慧拉拉柳乾ດ的胳膊：“别急嘛，潘哥正想办法哩。”
柳茹感觉浑身阴冷，嘿嘿冷笑两声：“我说杨学武同志，你那一套理论还有多少市场，有谁在听？刚解放那阵子雇用三个长工就是地主，现今那一家私人企业不雇用几百名职工？过去农民做小生意叫做投机倒把，现在却在鼓励农民家致富。大街上走走看看，那一个音箱里不在播放爱情歌曲？女人就是女人，性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国家领导人出访时不是还带着自己的夫人？”
柳茹被杨学武击倒了，感觉再多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她默默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一夜没睡。天没亮就爬起来，买了一张去西安的车票。
傅涛患的是慢性胃炎，也不算太严å重。柳茹想了想说：“我给你开几味偏方试试。”开好处方后傅涛便走，柳茹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过几日傅涛又来看病，不找专家找柳茹。说柳大夫你给我开的药我服用后感觉好多了，这胃也不胀了，饭量也增加了。人也感觉精神了，你就再开几付。柳茹开好处方后傅涛๙又说他有个妈妈长年卧病在床，问柳茹下班后能ม不能到他家为他母亲冶病。这本来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柳茹也没有理由加以拒绝。下班后傅涛开车来接她，柳茹坐进车里感觉那车比弟弟柳乾的桑塔那舒服得多。车开上车道后柳茹便辩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走了好长的路，好像已到了西安郊区。在一大排花园式小区内停车，柳茹下车后，傅涛把车开进车库，然后将柳茹带进自己家中ณ，房子很大，说不上几室几厅，室内陈设装修都很考究。屋子内一个保姆，一个ฐ八九岁的女孩，一个ฐ躺在床上的老人。柳茹为老人诊治，老人患的是腰肌劳损。这种病农村多见，是常年劳累所致，虽然死不了人治疗起来却相当麻烦，需要针ฤ灸和用药相结合，而且疗效很慢。
暑假期间柳茹回了一趟县上。杨学武在政协办公室内支了两张床，买了一套煤气灶专为女儿做饭。杨倩的成绩还是不够好，爸爸托关系才让女儿上了中ณ学。这个宝贝疙瘩整天无忧无虑连跳带唱，见了柳茹没心没肝问妈妈在省城“镀金”镀得咋像，学武见了柳茹脸上的激动之情一闪即过，晚上两口子搭车回到柳家庄自家的那幢小楼，睡到床上时柳茹突然浑身躁动起来，有一种远别胜似新婚的感觉，她几乎没有考虑，掀开学武的被子钻了进去。学武努力想对自己的妻子亲热一点，双臂把柳茹抱紧，下边有点胀起，便翻起身进入柳茹体内。柳茹也想喊也想叫，也想在自己丈夫面前酣畅淋漓地做一回妻子，可是学武只动了几下便一泻如注。以后的几天学武再没有一点点求爱的表示和要求。柳茹有些失望有些惆怅。看学武满脸严肃地整理他过去那些立功受奖的资料，整理十几年写下的几十本心得体会，孜孜不倦地写那些警世的社论文章，心里酸酸地，暑假还未过完，她就提前回到西安。
潘明鹏弯下腰将小兰姑娘扶起，看来这枚果子再苦再涩也得强咽下去，他自己酿成的苦酒只能自己来饮，人有时一念之ใ差造成的后果难以弥补。他将小兰扶起后把小兰揽入自己怀中，摸了摸小兰姑娘的头说：“叔跟你在一起叔感到惭愧……”小兰抬起头对着明鹏呶起了嘴。那暗示再明显不过，明鹏浑身又被撩拨得燃烧起来，把自己满是胡茬的嘴贴到那张嫩嘴上，看小兰闭起双眼嘴唇滚烫浑身抖个不停，明鹏再也耐不住了，抱起小兰姑娘上到二楼把小兰撂到床上，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小兰在下边说：“叔吔娃这身肉就是你的了，你怎样受活就怎样日……”。明鹏想起了他跟秀珠第一次做爱时的情景，在小兰身上施ๅ展着各种技能。小兰在下边叫起来：“叔吔嫽、嫽、嫽扎咧，哎呀呀叔吔这身上麻得跟鸡毛扫一样”。明鹏说：“小兰你甭叫我叔咧，再叫叔这老脸就没处搁咧。”小兰偏叫叔。小兰说叔吔娃ใ这身子就像云一样飘起来了。叔吔你把娃抱紧点，叔吔你日娃日缓点，叔吔你日到娃心上咧，叔吔娃受活得不行咧，哎呀呀叔吔娃ใ这身肉都叫你熬熟咧……。小兰育丰满的身子被犁锄耙磨后浑身舒展开来，她变得永不满足贪得无厌，人勤地不撒，小兰一出土就茁壮生长活力四射，把明鹏满是胸ถ毛的胸膛不停地揉搓，一觉明鹏有点儿胀起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明鹏终于败下来了，仰躺在床上不住地喘气……。
噩运在担惊受怕中过早地降临了，事先没有做好一点点心理准备。那ว天中午明鹏从矿上回来，一回屋小兰便贴到明鹏身上，双手勾住明鹏的脖子，明鹏来不及洗脸便被小兰连拉带扯就扯到了床上……。潘亮带一把家里的钥๓匙，他悄无声息地开了门，悄无声息地站在明鹏跟小兰的面前……。儿子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ฦ和恼怒的举动。他只是把门拉上，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明鹏突然咋唬道：“看！长虫！”
明鹏吹起了口哨，吹的还是那《九九艳阳天》柳如低唱，秀珠合鸣。杨学武站起身整整衣领ๆ抬头挺胸，竟然唱起了《解放军进行曲》：
柳茹见到秀珠时大吃一惊：“秀珠你怎么瘦成这样子叫人都不敢相认。”秀珠淡然一笑，说她虽然瘦了但精神很好，感觉不来累็。接着把早晨晕倒之事告诉柳茹，要柳茹给她查查身体。近几年秀珠常吃柳茹的药，那身体时好时坏总也不稳。柳茹曾强拉秀珠到医院检查，无耐秀珠死活不肯，秀珠说她太忙矿上抽不开身，万一检查出来啥大病需要住院那功夫她赔不起。想想也没甚大病，常跑常走性格开朗无忧无愁能ม吃能喝又能睡，可这次她自我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找柳茹来开药还刻意做了一番๘打扮，可能自己真的瘦了，要不然柳茹不会那样惊奇。
秀珠没有嘴犟，正好柳乾新购了一辆小车，姐弟俩陪同秀珠一起来到医院。
正说话时柳乾进来了，小伙子戴顶ะ安全帽，皮肤晒得黝黑，进门时也不跟秀珠打招呼，坐在椅子上一边扇凉一边不住地叹气。秀珠开起了玩笑：“柳大侠遇到啥鳖咬腿的事了？看你那架式像谁借了你三升荞面不还似地。”柳乾ດ突然满怀凄楚地说：“秀珠姐我看这皮革厂的烙饼难咽。”秀珠忙问：“咋回事吗兄弟你倒说个明白”。柳乾说皮革厂建成后开始招工，那姓何的台湾佬说咱建厂讲的是效益，只认钱不认人。工厂的管理人员凡是有亲戚的一律不招，县里的头面人物介绍来的一律不收，进厂得体检、考试，规定试工期三个月，三个月内百分之七十工资，不合格的工人一律辞退。咱知道那一套程序是为工厂着想，不管得严点影响效益。对何老头提出这些规则不敢有半点走样，打走好些亲戚熟人，费了不少口舌，惹了不少人。结果还是不得法，跟那个台湾佬闹起了矛盾。秀珠用手把柳乾的话打住：“柳乾弟你向来说话干脆，一句能敲到เ点子上，今个怎么说话跟老太婆缠脚似地又臭又长，咱半天也听不明白你怎么跟那个姓何的台湾老头闹矛盾。”柳乾说秀珠姐别急么听我给你慢慢讲：金盆村招了个姓金的姑娘，老实说那姑娘长得跟咱王慧差远了，咱也从来不认识她，有一次正跟何董事长谈事，那姑娘进来了，见面竟叫咱“姑父”，把咱叫得楞了神。心想没听说过王慧有这么个大侄女。我说姑娘你认错了人了，我不是你“姑父”，谁知那ว姑娘说她一点都没认错人，她把金爱爱叫姑哩把柳乾不叫姑父叫啥。你瞧瞧你看看。这叫哪档子事么！谁知何董事长放不下了。说咱徇私情招亲戚犯了厂规。好歹把这件事跟何董事长讲清楚了，看得出董事长还是将信将疑。谁知那ว个丧德鬼把这事捅到王慧耳朵里，王慧跟咱又哭又闹说咱心里没人家要跟咱闹离婚。王姑奶奶怀着柳家的接班人，把咱的后人委屈了一辈子罪大恶极。咱柳乾服软了跪在姑奶奶面前跟人家磕头，说心肝宝贝别ี闹了咱立马叫那ว姓金的姑娘走人！王慧还不甘心跑到厂里，皇后干预朝政，拿来工ื人的花名册见到姓金的一律删ฤ去。哥们见了偷笑，何董事长却对王慧竖起了大拇指，说你这个ฐ丈夫就得你管！管理企业跟打仗一样来不得半点心软！优胜劣汰，谁也逃不脱这铁定的规律。
柳乾说他那个王慧啥都好就是心眼特小，一见到“金”字就跟你闹，甚至不准把钱叫现金。秀珠说那证明人家特别在乎你，这女人也真可怜，一旦掉进爱情陷阱都变得没有理性，也不知王慧迷上柳大侠啥了，拣了一只屎壳郎她却当做宝贝。
台湾人带着怀疑的眼神摇了摇头，说给他时间让他再想一想。招商办的领ๆ导把台湾人送上了回西安的汽车，台湾人半路下车返回，一头扎进柳家庄。
柳乾看那名片，“何东魁”三个字赫然入目。他小心将名片装进兜内，对台湾人的朴实无华钦佩不已，姜还是老的辣。柳乾ດ说论年龄你比我大一倍，叫你个老叔总行吧？何东魁摇摇头：生意人只讲同伙不论辈分，你就叫我老何，何董事长，我叫你小柳，柳厂长。
海纳百川
新婚的夜晚拉灭电灯后王慧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柳乾试探着用手摸一下媳妇，王慧就浑身抖。柳乾说心蛋蛋你甭害怕哥对你慢点。王慧说柳乾哥你想做甚妹子心里明白，可这心跟蚂蚱似地蹦哩。柳乾ດ说你叫哥先摸一摸你，摸一摸你心里就稳些。可是柳乾ດ摸一下王慧就叫一声，说哎呀不行柳乾哥你手上带电，摸到哪里哪里就电击般难受。柳乾ດ说你心里放平顺一些，摸一摸你就会感到舒服。渐渐地王慧不吭气了，由着柳乾ດ把她爱抚，那身子慢慢烫起来，柳乾便把自己的身子贴了上去。王慧在下边说柳乾哥你慢点，我这心里害怕紧张得厉害。柳乾哪顾得了许多，掂起长矛勇往直前长躯直入。王慧“妈呀”一声大叫，紧抱着柳乾浑身颤栗不肯放松……
柳乾回屋时想不到柳二狗在家里等他。满腹的酒气涌上头，直想一拳砸向那个家伙的狗头！柳二狗把腰深弯，成九十度鞠躬，口中念念有词：“柳乾ດ弟二狗自知罪孽深重，今特来此向老弟请罪，老弟宰相肚里撑船，如不计前隙的话二狗愿投老弟旗下听候吩咐，带罪效力。”柳乾直想一脚把那ว家伙踢出门外，想了想还是没动。柳二狗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谁喂他食他就能替谁汪汪几声。这顿ู老拳先记着，留着这条狗说不定日后有用……他叹了口气，挥手叫柳二狗走人：“看见你我就恶心，以后见了我躲着点，不然的话爷这拳头可不认人！”
无人时柳茹问柳乾：“弟，你这两ä年在外头做甚？”柳乾答：“在火葬场做事，往火化炉里填死人。”柳茹惊道：“吓死人咧，啥事不能干，偏要干那些？”柳乾淡淡一笑：“死人能把活人咋样？挣钱多呗。”
村里的土路上拖拉机来回穿梭，一刻不停地拉砖。柳乾不缺二百元钱。柳乾却记着金爱爱的一番好意，心里挪出一点空隙想着爱爱。
轮窑上马了。柳茹带着柳乾来到秀珠家，张口要借秀珠五千块钱。秀珠开起了玩笑：你姐弟俩打劫我来咧，这号人不能沾。
杨学武知道潘明鹏领ๆ了一套三号军装，杨学武知道三号军装是潘明鹏给柳茹准备的。
二号。我是给妹妹准备的，不知道学敏现在长多高。杨学武想妹妹了。
那段日子，班长杨学武情绪很低。杨学武想起了他妹妹学敏。当兵临上汽车前妹妹要他蹲下来，双手卷成喇叭状贴着哥哥的耳朵悄悄告诉他：昨晚上妈妈流了一宿的泪……父亲没有送他到เ县城，在村口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背着手头也不回地朝家走。汽车开动的一瞬间，他在人群里瞅见了柳茹的身影……
潘明鹏却在做着复员前的准备。他买了藏红花，买了藏族老乡的羊羔皮，他打算为妈妈做一件羊皮坎肩，为老父亲做一件皮大衣。军装时他还特意领了一套三号军装，打算送给柳茹。潘明鹏不相信柳茹的话，谁当了干部就跟谁。他不相信他争不过杨学武，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记得上小学时有一次潘明鹏跟柳茹一起从学校里偷跑出来，俩人偷偷来到县城，饿了一天肚子，把柳茹饿得直哭，站在饭馆门口看大人们吃饭，嘴里涎ๆ水直流。好心人给了他俩每人半拉馍，小潘舍不得吃，全都给了柳茹。天黑时混进了电影院，电å影院里正在放映《柳堡的故事》。那时他们都还年幼，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那悦耳动听的情歌却牵动着他俩的心弦，回村的路上他俩就唱，黑暗中小潘感觉到了柳茹紧ู紧攥着他的手。是那歌启蒙了他们的情窦，小潘只要一唱起《九九艳阳天》就充满激情。他认定柳茹就是他的，谁也别想把柳茹从他手里夺走，他会让柳茹过得很好，他会给柳茹所有的幸福，他爱柳茹爱得疯！
人背着人，马跟在后头。二十里山路，越背越重。到卫生所了，把人放到病床上，四肢僵硬。
有火从眼睛里喷出：人都死了，鸡巴感受！
柳茹终于意识到她跟明鹏之间隔着一层玻璃，相互间的苦恋找不到เ伸展的缺口。过去，现在，将来永远，他们都不可能将这层玻璃打碎，获取实实在在的质感。
明鹏摇摇幌幌地出了诊所，摇摇幌幌地打开车门，车子在大街上扭了几扭，慢慢地朝前滑去。
小兰抱着孩子进了那幢小楼，小楼内一切如旧，陈设没变人没变，变的只是屋内多了一个老太婆，变的只是自己้的怀里多一个小孩。
小兰知道老太太是潘叔的妈妈，叫老人“奶奶”，小兰总不习惯把明鹏叫“潘哥”，认为叫“叔”亲切得多。
两年的时光不算太长，在人生命的旅途中一幌而过；两年的时光不算遥远，这幢屋子演绎的故事就如同生在昨天。秀珠姨的笑容永远在那镶着黑边的镜框里定格，明鹏叔仍然独自一人把日子苦撑。
仿佛一次远行归来，心里就有一种到เ家的感觉。小兰开始清理整幢屋子的污渍，每一件东西她都觉得亲切。窗帘被卸下来重新清洗，满屋子涌进了灿烂的阳光；小兰将櫈子高高叠起，把屋内的吊灯擦得澄亮；小兰把她跟潘叔共同睡过的被褥抱出来清洗，被子上残存着潘叔身上那种男ç子汉的气味。小兰认真地收拾着屋里的一切，每一个旯ຕ旮拐角都被擦试干净。她的心里有一种期待、一种向往、一种奢求。开始时还有些朦胧，有些零碎和不完整。随着屋子逐渐变得亮丽起来，折洗过的被褥蕴藏着太阳的温暖在床上叠放整齐，重新挂上的窗帘将阳光过滤得温情脉脉，小兰心里那种零星的期待也就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信念：她慢慢地咀嚼着潘叔要她先住下来的内涵，会不会是永远？
第二天小兰买了些羊肉，精心包了些羊肉饺子，她耐心地等潘叔回来，他知道潘叔爱吃羊肉。可是一连等了五六天都不见潘叔露面。小兰睡到床上看到那个ฐ孩子时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谁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生个野种抱回家。她突然明白了，是这个小野种把她跟潘叔隔开！她后悔她怎么那样傻，为什么要把这个野种生下。
路静人稀的深夜小兰抱着孩子出屋，把孩子放到一家商店的台阶上然后离去。孩子突然大哭，慌乱ກ中小兰将一团手巾塞进孩子口中ณ……
孩子窒息而死。这个孩子死在一家商店的门口。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弃婴，侥幸逃脱的弃婴的父母一般都不会受到严厉的惩处，假如在荒郊野外或者某个垃圾坑里现一个死婴，大不必兴师动众，也不会有人向公安局报案。可这件事生在大庭闹市之中，而且有明显的故意伤害孩子的嫌疑。公安局立案侦察，很快就将小兰锁定。
小兰以伤害罪和遗弃罪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明鹏到监所探望小兰时小兰一边哭一边对明鹏说：“潘叔，是我不好，我害了你，我损害了你的名声。你等着我，我出狱后做牛作马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