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胤禩熟悉的笔体,我出了会儿神,再看看正面那草草画就的荇菜,忍不住又笑了一回,才叫柳儿来把这花笺收到妆匣中去。
说者虽然无心,听者的确有意。我一口水含在嘴里,好半天才吐了出去,脸也憋涨得通红,拿过帕子掩住嘴角,瞪了她一眼。柳儿面色尴尬的扯了扯芳儿,压低声音喝道:“混说什么เ呢?”芳儿似有所悟的也红了脸,跟着端了漱盂的小丫头匆匆的去了。
想及此,情绪不禁有些低落。三妻四妾这种事情,理解是一回事,真正接受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公平。”我扭转了头,盯着桌上的烛光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说。
他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不由的摇头,叹息似的说:“你的嫁妆半数都是当年郡主留下来的,不过一只镯子罢了,后头库房里放着不知凡几,怎么就至于哭了?”
“若是这一瓢饮不到呢?”他伸手取过断镯,眉眼含笑的盯着我问道。
再看看站在那拉氏身后的耿氏,年前刚入的府,如今只有十三岁,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一张粉团脸白里透红,眉目安顺,唇边一直是带着浅淡的微笑,看着就是个随分从时的人,难怪有那么เ大的福气,只是想不到她如何能生出弘昼那般匪夷所思的孩子。
我有些诧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今天这几位说出话来,总有些意味深长话里有话的意思。
我忙站起来笑道:“四嫂子对牌发完了?”
我把落在袖子上的粉桃花轻轻拂下去,笑道:“我不过跟个孩子说笑罢了,四嫂还追究什么真假呢。”说完又对弘晖笑道:“怎样?在外头晒晒太阳比闷在屋子里好的多吧!”
他答了个谢字,便匆匆的离开了。
胤禟拈过一粒松仁,笑道:“十弟你这嘴总是没个把门的,没影儿的事儿也能浑说?”
他哈哈一笑,顺势拉住我的手,俯身在我耳边低低地问:“你想我了没有?”我一把推开他,抬高声音叫道:“芳儿,吩咐一下准备沐汤!”
我退后半步干笑道:“爷这身上也算得上五味杂陈了!也难为爷如此好洁之人,竟生生把自己้弄得这一身灰土泥汗马膻气味。”
我走过去,见明玉冻得脸通红,便带着笑斥道:“你个丫头,整日里就是淘气。”
若曦笑道:“嫡福晋别生气,明玉妹妹和我都很闷,这才出来玩的。”
过完十五,接到四贝勒府里蝶子,说是看戏。想着这一年下总是推拒邀约也不太好看,便接了帖ຆ子去了隔壁的四贝勒府。吃了几样新式的果子,同几个妯娌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又看了出好热闹戏,这才揉着笑僵了的脸回了府。甫一进门就听丫鬟回说,侧福晋的妹妹今日里到了。
现在的若曦,还没有被换了芯子,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挨着若兰坐在那ว里,古灵精怪的眼珠黑琉璃似的,不停地盯着我瞧。
我接过来掀开盖子,温热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笑道:“这里的厨子端的是好手艺,现杀的野崽子配了些松菌,想是你爱吃的。”
喝完热汤,头上隐约冒出了几点细汗,浑身舒爽。看我想动身,他止住我的动作,顺手接过我手里已经喝干道碗,放回了桌上。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胤禩,见他眉峰微聚,不耐烦地说:“你先说清楚,当日是如何谋害嫡福晋的。”
胤禩直接把茶碗丢了出去,那碗当啷啷的碎在袁氏面前,浅褐色的茶水泼了一地。他有些暴戾的喝道:“住口!”
胤禩用力一拉,我还没明白怎么เ回事,居然就到了他的怀里。
识时务还是最主ว要的,我忙说:“回府好了!”
转念又一想,眼前这位九爷说的倒是一往情深,九死不悔的架势,可他那后宅里一院子的女人,就是所谓深情之下的产物?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女人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只是个物品,或者是一道菜一碗汤。我能时时想着你,隔三差五的尝上一口,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说完,我也不顾ุ什么了,伸手去推开他,想开门出去。他抓住我的手腕,我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掌。
我在桌前坐定,把手架在小迎枕上,罗太医垫着帕子细细的把了一阵,含笑道:“福晋的身体已无大碍,贝勒爷和福晋尽管宽心。”
他抚着胡须微笑颔首道:“八福晋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
车子慢慢的在集市里穿行,听着窗外传来的各式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熙熙攘攘的,充斥着人间烟火气。我坐在车里百思不解,这个ฐ药真会有那般神奇?简直是守宫砂的超级进阶版!
可这鹤龄春,听起来虽然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神乎其神。但我暗自揣摩,估计就是用来吓唬姑娘们,起个ฐ威慑的作用而已。瞧这名字,鹤龄春,鹤是坚贞的动物,又是长寿的。取这名字,想来是要告诫女子,要洁身自好,坚定贞洁,才能活得长久ื,否则是没有好结果的。
一进去就觉得气氛沉肃。三妃坐在上首,惠妃居中,良嫔和宜妃一左一右,脸色都很阴郁。看这架势,着实的像是三堂会审。
胤禟担心的看看我们俩,脸上满是困惑,见宜妃她们脸色愈发的不对,行了礼便匆匆的离开了。
一通说说笑笑,刚才的事算是暂时揭过去了。不过我知道,只是暂时而已。毕竟,无嗣在这个时代来讲,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可是要想八爷府里有子嗣,那得到康熙四十七年,离现在还有五年呢!现在生他的那个女人姓啥叫啥,在哪里还不知道呢。早ຉ知道当年多研究研究清史,赶紧把那个女人接进府也就好了。哎,未来的日子真是堪忧。
我系上斗篷,拜别二妃出了内殿,带着柳儿和芳儿,随小苏拉直奔翊坤宫。
“真不真的,端看有没有人信了。”我淡淡地说。
“表哥!”我打断他,笑了笑说道:“难得表哥好记性,明慧当年不解事,难免说些个贻笑大方的话,表哥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大概胤禩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依然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幸好胤禩只有我们两个女人,若兰又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我才能悠闲度日。一直疑惑九福晋到เ底是怎么平后院里那一大帮子女人的,看她出来的时候依旧ງ谈笑风生,我实在是佩服极了。
他垂下手,面色平静的说:“哦,他们已经回去了。我进来是转告福晋,老十和老十四说,这件事就此揭过。请福晋莫要忧心。”
他脸色阴晴难辨,房间里顿时沉寂下来。只有窗外稀疏的蝉鸣,和房中滴答滴答的自鸣钟็的声音。
枉费你什么?是放低姿ู态的示好,还是不露痕迹的歉意?无论是什么,郭络罗明慧已经不需要了,我更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