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鹰迅速伸手,想要去扶她。可是,从他们相识以来,今日今时,她第一次挥开他的手,拒绝他的扶助。
一如往常,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衣罗裙。往常,白衣衬得她美如天仙,如今白衣衬着满目苍夷,反倒更显凄凉无限。
该死!
呜呜呜呜,他边逃边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些年来,他唤她的方แ式,愈来愈生疏了。
但是这几年来,他非但改了称呼,坚持主仆分际,非要尊称她小姐不可,还要在小姐前头,添了一个大字,次次把大小姐大小姐挂在嘴边,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像远到เ了天边似的,她好几次抗议,他却依然故我,到最后连镖师们也学着他唤……
因为罗梦一直忍不住瞧他,所以他逮着了那记探看,在那一瞬间,大手不禁握紧鬃刷็,一双眼直直盯着,日光下的美丽少女。
不知怎么的,罗梦被瞧得红了脸。
不!
她是主,而他是仆!
蓦地,阴影盖来,痛楚没有爆发,她却听见血液飞溅的声音。直到阴影挪开,她看清景况时,全身顿时冷透。
原本,该劈着她的那一剑,被沈飞鹰伸手一把抓住,可是人手哪能ม抵得住利剑?
当她慢慢吃着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无语的看着、守着。
他不但看穿了她,还为她解了心结。
顺畅ม绵密的呼息,略略一停,才又恢復过来。
她露出讶异的神情,仍站在原处,留恋的不肯举步。
程鹤把注意力,都放在罗梦身上,又不敢去碰,听得叫唤连头都没转,直接大声喝叱
别吵
寻常人被他这么一吼,八成就要昏倒,对方แ却不惊不惧,别说是昏倒或逃走,就连语调都没变。
程堂主。
怕再大声点,会把眼前的罗梦,给吼得碎了,程鹤恼怒转头,正预备伸出手去,直接捏断ษ对方的脖子。但是,铁掌才探了一半,瞧见出声的人是谁后,程鹤立刻๑敛下怒火。
啊,是你是你,沈飞鹰他急忙唤着,改捏为拉,拉着眼前的绝世才俊帮忙。快快快,你替我唤唤罗姑娘,她喜欢你这么多年,旁人说的话听不进去,但你说的话肯定能入耳。
看着身旁的罗梦,沈飞鹰黑眸黯淡。
自从罗岳暴毙后,不过几日的光景,她愈来愈是憔悴,让人人瞧着都担心。她披麻戴孝,每日都会走到灵堂来,却总是站在那里,不论来者何人,都是一动也不动。
那双眸子,望着罗岳的牌位,不曾转开。
他深吸一口气,如程鹤所愿,更是称了自个ฐ儿的心意,低声的在她耳畔ึ叫唤,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大小姐。
她毫无反应。
大小姐即使是他,竟也唤不回她。
她怎么还是不说话啊啊程鹤急了,几乎要去拔头上的白发,更决定沈飞鹰要是不能唤回罗梦,这灵堂里头所有人的头发,都要被他拔个精光。
姓罗的家伙信你,我也信你,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不理会程鹤的催促,沈飞鹰的心里,其实比所有人更焦急。
他连日忙碌,几乎ๆ不曾休憩,更别说是睡着,心中ณ却始终搁不下忧虑,如今发现连他的呼唤,也不能ม让她回神时,表面镇定的他,其实己经骇得肝胆欲裂。
罗岳死了。
但是,罗梦的心神,绝对不能随父亲而去一因为,他需要她要是世上没有了她,他也不能ม活。
因为担忧太深,沈飞鹰再也不管,任何阻拦在两ä人之间的人与事、计划、任务或盘算,全无顾忌的唤出,藏在神魂中的呼唤。
梦儿这是第一次,他这么เ唤她。
僵立不动的人儿,因为这熟悉的一次呼唤,终于稍稍有了反应。那反应非常细微,仅仅是指尖的微颤,却逃不过两人的注视。
太好了,再叫、再叫程鹤催促着,老目含泪,险些又要哭出来。
沈飞鹰定了定神,稍微蹲低身子,黑眸直视着她的双眼,柔声再唤了一次。梦儿,来。
他要她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惨白的双唇,无声抖颤,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声微弱低语。
爹爹
只有爹爹,会这么唤她。
沈飞鹰听了,纵使心痛难忍,却还是必须要忍。梦儿,我不是堂主。最残酷的事,非得由他来开口。
因为ฦ,他是如今靠她最近的人。
罗梦似懂非懂。
不是爹爹那么,爹爹在哪里
茫然的双眸,渐渐有了光亮,缓慢的搜寻四周,不论找了多少次,就是见不到爹爹的身影。最后,她只能看向,耐心在身前等候的男人。
爹爹呢她问。
堂主他走了。
走
起初ม,她仿佛还不明白,视线又转回牌位,再看向沈飞鹰,反复了数次,然后非常非常缓慢的,再低下头来,望着白晰的双手。
她的双手早就被洗干净了,再无半点脏污,但是记忆洗不去、忘不掉。她记得双手曾捡过,被烈火烧灼过后,枯脆的残骨;被换过的白裙上,染过渗入布料,无论如何都揉洗不去的骨灰。
她喘了口气,然后,再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