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了个大早,行昭将六皇子送到了二门,唠唠叨叨交待得很详尽。
她一早就圈了人特别注意,只待有异动,便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叫她等到了端倪——那ว个严姑姑手里拿的是什么?是谁给的?准备做什么?
这男人闷骚得不像样儿。
成亲本就是一场相互容纳与包涵,在人生漫长的岁月里,那人的缺点便慢慢浮ด出水面,爱上与习惯一个人的优点与长处都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的缺点呢?
皖州、陈家、段小衣、四皇子、方家!
“臣妾求皇上、皇后娘娘做主!朝中有居心叵测之人陷害老四!”
“哪儿能惹得人不安逸啊。”
是一出好戏。
成亲这么几个ฐ月了,六皇子论外头事再忙再繁,也没把公事带回家过。
六皇子一抬头见是行昭停了手下的动作,轻搁了笔,麻利地把账都重新摞好推到一侧去。在小案上腾出块空地来上茶上糕点。
除了自身能力和母妃宗族稍逊一筹,其他的是占尽先机。
恰逢秋高气爽,行明捧着肚子摸到เ了端王府的门儿,行昭笑着望她。只说。“得亏你还有个小保护神在肚子里头。否则我及笄那日你没缺席的账可没这么容易算完。”
行昭仰头望邢氏,邢氏目光柔和地回望她,接过欣荣手上的金簪,十分庄重地扬声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静,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也。”
“砰、砰、砰”
“他一定会去提亲的。”
周平宁个ฐ性刻板,一见定终生,无论陈婼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去提亲的,他想得到她,这是执念也是根深蒂固的梦想,仅此而已。
闵寄柔轻捻裙裾,悄无声息地站到เ行昭身后,语气淡漠道。“若换成我。早就哭得东西南北都找不着了。除却将才平阳王次子倒戈相向,一口承认时,陈二面上变了颜色,她再没有失态失色过。与你对峙之时,气势大盛,语气虽有收敛可逼问与暗喻浮于言辞之上,如若平阳王次子没有顺ิ水推舟,今日鹿死谁手。你我都不得而知。”
再怎么从长计议,陈婼这颗棋都废了,比起嫁给没有前程的庶子,她一开始表现得有多果决无畏,剧情反转之ใ后。她这个人就有多可笑无情,这才是击溃陈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她不是当真喜欢周平宁。她今日至于冒这么大一个险出来见他吗?
等得到周平宁能ม够带给她荣耀,让她戴着九重瞿冠,身披青鸟霞帔的时候吗?
“你的双下巴๒就不能往里稍稍收一收?这个样子真是不好看”
这回在九井胡同口迎客的是贺二爷贺环,弓着身形上来深福了个礼。手拢在暖袖里头笑得很谄媚:“太夫人早晓得王爷和王妃要过来,昨儿个在大兴记就订下了一桌席面——可不是咱们府不能做,是王妃自小就好这口!”
这一次方皇后原本是想请邢ฦ氏来帮忙,可方祈老子娘都去得早,不太符合规矩。
行昭双手置于膝上,轻轻仰头闭眼,闵寄柔母亲闵夫人的手脚很轻,麻线也拿得稳极了,一点一点地绞,丝拉拉地过来,痒痒的有点儿疼,但是不像上辈子那样,能ม让人疼得立马哭出来。
她输过一次,便更珍惜第二次。
李公公身形一缩,连眼神都不敢抬,连称受不起,“殿下在里头等着您咧!”
第二天朝堂上却扣下了方祈半年的俸禄。“上梁该正,否则下梁便歪。此番以儆效尤”,将广武卫卫所换成了朝臣推举的人,说是朝臣,也不过是陈显麾下的三两小猫一起上书罢了。
方แ祈憋了口闷气在嗓子眼里,心头默念方皇后嘱咐他的话儿三遍。
行昭被方皇后骂一通,便越觉得那天陈婼躲在柱子后头有鬼。她是怎么一路从荣寿堂穿过九里长廊,再进正院,准确无误地摸到方福的灵堂?肯定有人在指点她,至于是谁,行昭私心揣测八成是贺太夫人准允的。
趁着无人,陈婼上演嚣张蠢钝这么เ一出,顺顺利利ำ地麻痹了她,谢天谢地,她还有方皇后在身边儿提醒。
何氏手上揪着贺现的衣服边儿,偏靠在他身上,轻轻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儿。
到行景大喜日子,行昭起了个大早ຉ,傅粉画唇,选襦裙绦子,连鬓边是簪杜鹃还是李花都想了很久ื,最后选了朵珠翠绢花戴上,对着铜镜呆木木地瞧,莲玉便笑:“今儿个ฐ是大郎君的大喜日子,您倒紧张得不行。”
行昭不怕别人听见她在逼贺行晓,贺太夫人既然敢说出这件事儿,又敢给她下帖子,想必已经做好了放弃贺行晓和万姨ถ娘的准备了,既然贺太夫人要把贺行晓送到她的手上来,她不得领情?
打嘴仗意味着要有急智,小娘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急智,又何必以己之短去量他人之长?
方皇后放手让行昭自己拿主意到底去不去这场鸿门宴,到底为人父母有操不完的心。等行昭拿了主意,方皇后转身就布置了人手。
行昭穿什么เ,方皇后要管,用什么朱粉罗黛,方皇后也管,连马车用什么颜色,方皇后都要管。
马车往南边儿走,车轱辘滚起积水里,溅起来的水huā打起树干上,氤氲出一团深重的水迹,怕是好久都干不了了。
深蓝软缎面马车的车窗帘子动了动,自个儿舍不得去揉小媳妇儿的头,却被媳妇儿的长兄一连狠狠揉了两次
可过去了的,再想起来,憋着难受的也只有自己个儿,旁人腌臜事儿都做出来了,您还指望着他能难受难受?怕是门儿都没有。
淑妃说着便笑起来,眉眼温和极了。
怪不得她上回来过凤仪殿之后便再没了动静,合着是在这儿等着方家呢!
他们不知道,他们甚至想不出除了妥协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前世的金丝雀,今生变成了翱翔天际的鹰,没有什么能ม再束缚住他的臂膀与心胸了,贺太夫人不能ม,贺琰更不能。
行昭偏头一望,从内厢的窗棂的缝儿里蹿出来几缕白烟,心下了然,抬头望行景。
陈显傲气,以这样的手段逼闵寄柔下台,扶陈婼坐上凤座,绝不肯让陈婼在之前嫁入豫王府为妾室。
行昭心里有个想法,可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可能。
既然早就变成顾青辰的人了,权当全了她的心愿。
顾青辰是黄昏的时候坐的马车走,只带了一两个箱笼走,冬天儿的衣裳都没带上。
行昭眼瞧着顾ุ青辰背板一正,坐得笔直。
二皇子的手不由á自主地紧了紧,将帕子往指缝里塞,可这丝帕又鲜丽ษ又轻飘飘的,哪里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