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宝宜措手不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宝宜一惊，知道宝春前来所为何事，他索性也懒的再去瞒着，便道：“阿姐，我本想等花姐好一点再告诉你，却不想……”
“这样的人真该千刀万剐，好在咱们有萧将军，我看那些匪徒不会打进城来的吧。”
“这次段家算是完了。”
“你以为公主不知道段家这些年的勾当吗？只是时机未到又抓不到เ对方的把柄她才没有发作，不然以纤羽楼ä成名在先，为何进宫献艺的人选迟迟没有敲定，想必公主是在等能和他们抗衡的力量出现，这个力量不能是皇室中人，也不能有无法铲除的背景，所以我们的出现无形中也帮了她。”
“火从未熄过不是吗，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想必公主也知道其中利害，况且我在意的人那么เ多，她不会看不出我最怕失去什么，今天做这场戏无非是要她亲眼见证，我们和段家势如水火，目的不同结果是一样，太子之争不是一日两日了，公主暂时不会因小失大，况且保住二皇子铲除元贵妃才是最主要的，最好连同元贵妃的党羽一同铲除。”
“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办法。”
“爹爹可还记得彭家的调令牌。”
“你们可都想好了？这次我要在老虎嘴里拔牙，怕死的就给我留下。”王宝花冷冷的说着，生硬的声音在暗室里回响。
王宝花阴邪而笑，段家不是合伙着自己的人要给自己้使绊子吗，她怎会轻易叫人扒一层皮去，三日之后的交易她是势必要和对方翻脸的，而那ว些被他们坑掉的货，她却一定要抢回来。
“终于想通了吗？如果当初不那么固执，也许今日大家都不会受到เ伤害。”
宝春一眼便看穿了莫玉的心思，这些年他不敢说出那些话，无非是在当年的事上放不下，他情愿就这样守护在风四娘的身边，也不愿再看到她经历悲欢离合的伤痛，也许作为亲人那样留在身边，会比说爱更深刻๑吧。
“别ี理他，我们继续。”男子魅惑的睁开那双极具诱惑的双眼，看着在身下早已娇喘连连的女子，玩弄的挑逗着她的耳垂。
二人纠缠着不肯离开彼此的身体，门外的小厮早就急作一团，见几个ฐ丫头拦着自己，他焦急的一拍大腿：“快让开，我有要事禀报。”
说完，萧子栋头也不回的抬脚便走，甚至没有再回头看看那ว个日日躺在怀里给过他温柔与快乐่的女子。
天边下着细润的毛毛雨，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中。
燕无心眉心一簇，却仍旧没有放开，他回头低语道：“喂，很疼的。”
燕无心哪里管的了那ว许多，萧子栋来者不善，连他这个ฐ外人都看出来了，他不信宝春还不明白，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必定会为她挡去这刀剑风霜。
宝春斜眼瞪着还欲动手的伙计，鼻中闷哼一声，对方便灰着脸不敢再动，对方也不是个不开眼的，虽然面前的男ç子也同样一身白衣，那料é子却是浮光锦缎，波光粼粼犹如水流的光泽，今日没有阳光所以凸显不出缎子的盈动，却丝毫可以隐约看出那白衣之上暗金线秀着的纹竹，单就这身衣裳也足以百金，更不用说男子身上的挂件。
伙计看着面前的单子，这才恍过神来，素来有钱的主子都是坐着轿子来，如今这两位爷倒是风雅，竟都是徒步，还好他也不算太失态，伙计赶紧陪着笑脸高声道：“两位爷，里边请！”
“这些年我一直不屑父亲临死前的嘱托，他希望我认祖归宗，希望祖宗的祠堂里能有我的名讳，然后我根本不屑姓彭。”
“我是没用的，那ว一年当我第一次看到彭于谦的时候，我所有的恨都化作了悲伤，他虽然身在大户，却并不见得比我过的好，无非是牢笼里的又一个ฐ父亲，我于是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他报仇，他也会郁郁而终，比起他，我至少还有选择生活的权利ำ，然而他却只能为ฦ了彭家生，为ฦ了彭家死，可笑之极。”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他最终被大将军萧闵看中ณ，收作义子，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连年的军功，让他一跃成为了人上人，只是身份再不同，他还是会想起当年的刘家村，想起年少的那个女孩，想起她明亮的眼睛，想起她浅淡的笑，慧黠的眼神。
然后一晃数年，他征战在外，很少有停下来去打听她消息的时候，虽是萧家义แ子，却知道那所谓的义子也不过是萧家意义แ上的上门女婿，萧闵看中ณ他，无非是想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与他，好为女儿谋个好归宿，这些年因为婉拒婚事，他大抵惹了不少麻烦，索ิ性请命去灭倭寇，一去就是三年，这其中他也曾试着派人悄悄回过刘家村，带来的消เ息却让他彻夜难眠，她已๐经不在了，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原来当年他走之后，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可是即便如此，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给远在天遂的自己写过，她究竟在想什么？
此时，公主府的高级艺官瞅着燕无心，只等他说开始，却见燕无心坐在原地眉眼都没抬一下，他自然知道燕无心的心性，无奈这次的主裁判ศ是他，自己也只有干等着，不禁懊恼的试探道：“燕老板？下一个应该是璃漪坊了吧。”
燕无心面色不改，语气却十分僵硬的道：“为何？”
“爷，人带到เ了。”青衣小厮恭敬垂着身子，低低回了句。
宝春从忧伤的思绪中出来，随手擦干了脸上的泪，嘴角绽放开灿烂的笑容，手里的高粱红被她双双提起在头顶晃了晃，道：“燕兄！我找你来喝酒了。”
“对不起，没空！”
“喂，我饿了。”
“也是个痴情种子。”风四娘感叹着，眼神瞟向了宝春，见她面色不改，不禁一阵惋惜。
半响，宝春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莫玉脸上仍然挂着平和的笑：“莫大哥，你告诉我的事我会仔细斟酌的，也不会冤枉了好人，但是该还的总要还的，你放心，我分的清楚。”
走过一个ฐ横空搭建的回廊，几个ฐ弯而下，便进入了后院。远离了前面坊子的喧嚣，这里倒显得格外安静，有表演的姑娘们全部在坊子的化妆间里，院落里灯光稀少，颇有些寂寥，哭声却隐隐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委屈和辛酸。
宝春想起这孩子还是两年前她们在路上遇到的难民，风四娘是何等慧眼，见这孩子手脚修长，又柔软无骨，一副练舞的好身段，当即就想留在身边，正赶上孩子的爹娘也在流浪中走失了，落玉便辗转和她们来了天遂。
四月的风是绵软的，不似冬天的那么刺骨，却十分容易叫人沉溺，花开飘香，冰破水流，都有着别样的风情。
宝宜没有多问，一晃十三年，从最初的害怕到如今的衣食无缺，这一路心酸曲折他不是不懂，他不问只是怕她担心，自己的这个ฐ同胞姐姐，虽和自己一般年纪，却过早的承担起世事的磨砺，家破人亡的概念在童年是微弱的，甚至是不明确的，待他终于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时，他却又明白了另一种生活的意义。成长带给他的是无尽的伤痛和无措，他再也挺不直身子了，他再也没有完整的人生，那些年他好懊恼，甚至想用绝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姐姐和东子总会在他身边鼓励他，这个姐姐总是搂着他一夜到天明，她唱的歌他从未听过，那ว不知是什么曲调，软软的，却有着深深重重的力量，陪他在无数个夜晚成长，她说过，这个世界没什么人是生来便有用的，一个ฐ人的价值并不在于你是否拥有一个健全的体魄，而是一颗强大到无人打倒的心。
王守一就这样带着全家人的希望上了路，宝春和王老太牵着东子和宝宜一路相送，直到送到เ了村口，王守一不住的回头，不住的挥手，却终是越走越远，东子满眼的泪，往宝春身上蹭了蹭。
“你这个臭小子，整天吵着要找你爹骑马，今天你爹走了你怎么连个ฐ气都不吭一下。”王老太看着身边犯迷糊的宝宜就生气，今天这孩子怎么一点精神没有。
“这个放心，我们对没有定罪的嫌疑人还是很好的。”
两个官差压着田氏扬长而去，看着三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宝春顾不得众人的议论，脸上蒙上了一层冰霜，王老太像是忽然醒悟了过来，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大叫道：“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
半响，王守一终于开口了，作为一家之主，他很少如现在这般沉重的说话，目光闪烁，他看着宝花，像是作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宝花蠕动的嘴突然慢了下来，她轻挑眉眼，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王守一，道：“爹，是二娘要您送我走的吗？”
“好，白纸黑字咱们写下来画押，若是反悔我就把这张纸送到衙门去，衙门知道吗？关押犯人的地方แ，违背了这上面条款的人都要被关进黑屋里，还不给饭吃。”
“很多。”
一句你来了，仿佛是早就酝酿了许久的开场白，仿佛段婉欣压根不怕宝春知道这些事，宝春全身浸ฤ湿，额头的丝发紧ู紧的贴着头皮，泥泞的裤腿上有浅浅的血迹。
“是。”
小强子默默的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抬头道：“你呢？你如何打算？”
见宝春面带愁容，小强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宝春从小便和其他孩子不同，在村里的朋友并不多，从前刘木匠有着手艺，家里拜访的人也多，如今见家里落了难，从前来往的人也都避之ใ不及，生怕被开口借钱。
“我是问你，不是我爹，你爹，也不是老太爷或者其他，我是问你，你自己的心。”
见段婉欣半天不说话，彭于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问你并不是想得到什么เ特别的答案，如果你说些大道理我反而觉得好笑，更别说你会轻易说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话，何为喜欢？何为爱？恐怕连你爹爹那般经历沧桑的人也未必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我娘也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可是因为她的执拗，她嫁给了不爱她的人，所以她一生都只能活在牢笼里，她想走出去，所以偏激的选择了死，她以为那ว样便可以在我爹心里留下位置，可是她太傻了，傻到连我也忘记了她的模样，你觉得我娘是幸福的吗？她是彭家的女主人，就算爹不再了，她依然风光，可是她还是不快乐่啊，你明白吗？”
“不！是我是我！”小强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残了。”华凡冷冷的答，眼神笃定，他知道此刻๑说什么เ都显得苍白，事情已经如此，难道答的漂亮就会减轻痛苦吗？还是要将一句本是事实的话装点的更加虚伪。
“你在仔细看看。”青衣男子认真的看过来，眼里充满了恳切。
“你不是看不出的吗？为何又会选。”青衣男子面带微笑的询问道。
“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我要怎么เ样吗？我要你比我承受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我要你看着你最珍惜的人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我要你这辈子都做噩梦，都忏悔自己保护不了他们！”
“段婉欣，你真是个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子，从当初我就是被你逼疯的，你算什么东西，为什么老天给了你那么多，却从未对我怜惜一分一毫，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因为你的不甘心所以就要让所有人为你陪葬？你觉得彭于谦不爱你是因为我吗？你错了，一切都是你自己断了后路，是你把他逼到了和你对立的一面，如果你不是那么自私不是那么狠毒，或许你们之ใ间还有可能，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摧毁他最珍惜的，你根本不配说爱！”
“你闭嘴！闭嘴！”段婉欣疯狂的嘶吼着，眼里充满了血丝，她的脸因为怀孕没什么เ血色，又因为情绪激动，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啊，好痛……好痛……”忽然萧雪更急促的呻吟起来，宝春赶忙伏下身子，关切的道：“萧雪你没事吧？”
“哈哈，很痛苦吧，那种肠子和心肺被狠狠撕扯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段婉欣狰狞的狂笑着，她的笑声在山间回荡，听上去异常恐怖。
“段婉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放了萧雪！”
“你很想救她吗？不惜牺牲自己的救她吗？可是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我可以救她，但是你必须服下我的毒药跟我去个ฐ地方。”
“好，我答应你。”
段婉欣眼神紧眯，眼里的光分外森冷，她随手掏出怀里的红色瓶子，扔到宝春脚边：“吃了它。”
“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萧雪，宝春只得乖乖吃下里面的药丸。”
一旁的老和尚正欲阻止却被段婉欣一把推开：“滚开！你也要对不起我父亲吗？当年若不是我父亲你怎有今日的容身之所，你居然也想帮着外人来害我吗！”
“欣儿，莫要再作孽了，莫要再作孽了。”老和尚哪里是练武出身段婉欣的对手，被一把推在了地上，伤了脚踝。
“滚开！”段婉欣一脚๐踹在老和尚的胸口，随即看向吃下药丸的宝春道：“过来！”
宝春面不改色，指了指地上的萧雪，淡淡道：“解药。”
段婉欣不等宝春反应，已经三步并作两ä步的来到她身前，随手点住了她的穴道：“王宝春，你根本斗ç不过我。”
“你想怎么样？出尔反尔吗？”
“是又怎么样？”
“你！”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肆意而狂妄，带着残忍的血腥味，飘的越来越远。
待笑声渐渐消散，段婉欣带着宝春上了路道间隐藏着的马车，缓缓离开后，躺在地上的萧雪突然动了动，一个翻身跃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老和尚惊讶的看着女子，眼睛睁的老大，他突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