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平关好院子门，回到院中,他看了看裴芸,然后进了火房。
到底是因为什么……袁飞飞心里抱怨，老男人的心思猜不透。
“好沉呀。”袁飞飞抱怨了一句。
张平手臂微微张开，全无防备地躺在前面，袁飞飞瞧了一会，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裴芸轻轻嗯了一声。
袁飞飞：“去给你拿水，你嘴上都裂ฐ开了。”
袁飞飞停了一会,道：“之前没有这种感觉,是今天突然有的。”
“嘁。”只要想到那一刻๑，袁飞飞就心中犯堵。
最后……
她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回想，那段隐约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断定是真的。
“听见我说话没？”袁飞飞拍了拍张平的脸，张平稍稍清醒了一点，看向袁飞飞，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张平少年时期被割了舌头，虽然不能说话，出声却没有影响。但张平平日极少出声，袁飞飞也曾问过，张平也是笑着写给她，说从前他也曾开口出声，但声音古怪，语不成调，白白给人笑话，后来他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张平淡淡地摆摆手。
“哟。”袁飞飞不怀好意一笑，道，“行，一起就一起。”
“二位爷，一起？”
“我们兄弟，喜好向来相同。是吧，子如。”
袁飞飞在院子里踢了踢腿，头也不回道：“我去看看裴包子被他小舅欺负得还有气没。”
张平在袁飞飞身后拍了一下手，袁飞飞回头，张平做了个扒饭的手势，袁飞飞道：“知道了，回来吃。”
王二忽然感觉到面前一暗，转神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细长眼眸正淡然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抖，那感觉就像是在烈阳高照的天气里，忽地叫人泼了一身冰水一样，虽然起初有些瘆人，可还是觉得很爽快。
少年嘴角一勾，用轻细的声音慢慢道：“其实，上次去你店里打酒的时候，我就瞧过那把锄头了，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我回来后，才特地准备了一个新的给你。你那个真的用不了了。”他说着，将桌上那把新锄头递给王二，道：“我家的铁器活全城都有名，你拿回去用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张平：“……”
裴芸深吸一口气，对张平恭敬道：“回禀老爷，晚生吃什么都可以。”
张平凝眉看她，袁飞飞正色道：“他身子已经好些了。”
袁飞飞看着张平，忽然小声道：“老爷，你知道不，那个打了我们的地痞刘ถ四前几日叫病癞子给收拾了！”
袁飞飞：“那怎么不去书院。”
袁飞飞：“养膘？”
屈林苑手里的那张纸上，袁飞飞写了满满的张平，横的竖的，歪的斜的，有端正的也有潦草的，冷眼一看，这么多个“张平”摆在一起，就像开了锅大杂烩一样，热闹得不行。
屈林苑饮了一口茶，淡淡道：“粉壁素屏不问主ว，乱拏乱ກ抹无规矩。”
“老爷——！”
张平忍了一会，然后终于受不了了，胳膊一摆，将袁飞飞拨弄到一旁。袁飞飞像个春卷似的，哎呦哎呦地转了两圈，滚进床里面。
张平没有向后退，他比那两个看门人高出不少，现在一语不地站在他们面前，无形压迫迎面而来。
剩下的人与张平对面而立，他侧身挡在门口，不给张平进入的机会。
“滚！”袁飞飞厌弃地蹬开他，趁着另外两人没起来的功夫，拉着裴芸就往外跑，剩下一人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袁飞飞跑的，她带着剩下两人来到东街的岔道口，挤在一个收了摊的泥人铺子后面。裴芸灰头土脸，面无血色，若不是袁飞飞一直拉着他，怕是早就晕过去了。
与裴芸相反，袁飞飞倒是同平常一样。
袁飞飞看他一眼，道：“小东西。”
袁飞飞道：“你想起来啦？”
袁飞飞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袁飞飞脚一放下，刚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张玉进来了。他进了屋后，就朝着袁飞飞走来。
袁飞飞瞧了瞧裴芸，他已๐经将头转过去了。
袁飞飞抬着眼皮瞄了一眼，有气无力道：“不识得。”
张平点头。
中年男子一愣，驻步看着他。
袁飞飞正闷头思考是不是要把这坟掘了。毕竟自己费心费力卖身，为的就是给马半仙弄一副棺材板，现在他就这么平白被埋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卖了。
袁飞飞看了一会，又把纸放回去，抬头对张平道：“看不懂，你有什么吩咐？”
袁飞飞猜了猜，道：“我去给你烧些水？”
“睡得下。”
“……”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挤一挤，凑合着睡一晚，明日给你送回去再好好歇息。”
裴芸看着因为打了个哈欠而眼泛泪花的袁飞飞，心里一软，脸上也莫名地柔和了起来，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抚去那抹珠痕。袁飞飞转过头，“干啥。”
裴芸缓缓摇摇头，对袁飞飞道：“飞飞，我吃不下了。”
袁飞飞看了一眼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你逗我呢。”
裴芸有些委屈，声音很小，“真的吃不下了……”
袁飞飞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对裴芸道：“你先进屋子里去。”
裴芸：“我同你一起。”
“我去洗碗。”袁飞飞站起身，看着裴芸道，“你现在身子薄，嘴唇都紫了，死在我这就不好说了。”
裴芸低头，“那么容易就好了。”
袁飞飞一手端着碗，一手握成拳，照着裴芸的后脑壳就敲了过去。不过她手下有分寸，没有下重手。裴芸笑着站起来，道：“那我进屋等你。”
“嗯。”
裴芸回了屋，袁飞飞听见身后吱嘎ะ一声，她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火房门口看着她。
袁飞飞道：“听到了。”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一起睡好了。”
张平抬手——
袁飞飞一耸肩，拿起筷子把裴芸吃剩ທ的面条划拉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对张平道：“老爷不行了，我也吃不下了。”
张平浅笑着接过来，两口吃完。
深夜，袁飞飞和张平一同进了屋子。袁飞飞时打着哈欠进的屋子，一推开门便看见裴芸手拄着头，坐在凳子上浅眠。想来是这几日消耗心神太多，今天来了袁飞飞身边，稍稍放下，便直接累得倒下了。
袁飞飞看了一眼，低声道：“睡觉也皱眉，真当自己是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