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天后,寒枝先现:公子好像不对劲?
是春天将至,身上还套着层层棉衣闷得不舒服?还是吃食上没有顾好,上火了?抑或是换季之间夜里睡眠不好走了乏็?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件事——养兔子。
最初几只兔子送到时,寒枝着实兴高采烈了一番,他还以为是公子养来玩的。虽然觉得大男人养兔子有点……但一窝毛茸茸的兔子,缩成一大团取暖,偶尔有只醒过来蠕动蠕动三瓣嘴,露出湿漉漉的无辜眼神,真正戳人萌点。
“你确定他是找我?”
肃王先反应过来,问:“有没有说几时要去?”
然而实际上,董宁宁倒不怎么遗憾有段时间碰不到师兄。他的中ณ医之路刚刚ธ启程,勉强算是摸到个入门,和贾凤亭还不能很好地交流,他的焦点已经转移到其他方面。
除了手术刀、产钳、镊子、手术剪,最好还能有更加“高科技”一点的东西。比如……可吸收的缝合线。
再说,贾宗徳一向认为ฦ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他贾家的儿媳妇生孩子,请个稳婆没本事,竟有脸来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孩子父亲和他老头子的亲传徒弟兼产妇义弟不得已帮忙接生,愣是母子平安还给贾家添了八斤八的健壮小子,此等本领也就他的儿子和徒弟有。
贾宗徳便对钱娘子道:“添丁的喜钱不少她们便是,封口作甚,又为什么要我们封她们的口?我贾家正大光明添了孙子,旁人要嚼舌根随他们去,我们不曾做一点亏心事,何必怕人说?!”
古时因说产房污秽,是以男子不得入内,亲人丈夫固然不行,似丈夫的师弟如此身份就更不用提。董宁宁也很了解,乖乖地远远站开,只让寒枝帮忙。
大约一个时辰后,贾宗徳和贾凤亭匆匆赶回家,听到付清英羊水已破,都是大为惊讶。
董大夫只好说,她父母亲人俱亡,孑然一身,这才流落到他的家乡,以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后来一次染病倒下,没熬得几日就故去了。
有了话题,时间便过得特别快,贾大夫见今天没有人来看病,索性叫小马打了烊,他带着儿子和小徒弟早早家去。
董大夫呼啦呼啦地扒饭,扫了一眼,点点头。
董大夫慢条斯ั理地把饭扒完,学着林妹妹用茶漱了漱口,再洗洗手,擦干,然后问:“看懂了没?”
老何将主人送到เ,便躬身说,等午时前再过来接人,说完便走了。
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图,图上画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身上背了个药篓子在山间小路上行走。画下面放着一张翘头案,案上摆着香炉蜡烛和三盆供品。翘头案前一左一右放着两张圈椅,椅子中间还有一张八仙桌。主位下手还有一排朝东摆放的椅子和小几,董宁宁看到下手第一张椅子上坐的人,眼皮一跳。
当然,有钱人在哪个ฐ时代都能活得很惬意。
肃王见他只是呆,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以为他嫌地方不好,又或是对人不满意,解释道:“本想再弄得精致些,只是雪贤说,这条街上都是中等人家,独这一家奢华了,引人侧目不说更容易招贼。下人也是一样,平常人家若是只一个单身主ว子,有一个粗使的,一个ฐ贴身服侍的,也尽够了。若是你觉得少,明日再叫又恒给你带两个手脚๐麻利的来。”
肃王沉吟着,久久不语。
“……已经知道了。”替大勇定下乐竹之后,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琴溪。只要董宁宁留着一天,两ä人就有碰面的一天,与其以后揭穿了大家不好看,不如实话告诉她。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是十几岁的小青年,踏上社会练过几年,遇事忍一忍是个基本功。
在秋日凉飕飕的晨风里站了会儿,紧张慢慢缓解,心情也不再那ว么忐忑,董宁宁甚至已经想到,既然说王爷没有要杀他,那照着之ใ前的种种……大概是要把他圈禁在身边了。
“……”董宁宁还真的不知道,但是他不傻,联系上下文也能ม猜到,大约……大约和处女膜是一个性质……囧凸!
“但凡活人,都有自己的‘气’,女子为阴气,男子为ฦ阳气,大夫诊脉看病,做的便是调理阴阳元气的活。童贞未失时,个人的‘气’极稳固,是故武林中许多功夫都要从童男童女开始练,且守贞一辈子。若与人交合,气和气混淆了,于女子来说失贞的证据就是落红,于男子来说便是……”
若肃王殿下知道“董姑娘”的真实心意,轻则ท走火入魔,重则ท吐血身亡,所幸他现在并不知道,所以他只以为,董宁宁这愣着神的样子,是被他的英姿折服了。
董宁宁方แ才只顾着看霸道的刀法,此时终于注意到肃王结实的身材,一边对着他块块分明的腹肌羡慕嫉妒恨外加垂涎三尺,一边假装羞涩地退开,道:“王爷……您是不是先把衣服穿上?”农历九月的天打个赤膊,着凉了会放屁拉肚子哦亲。
董大夫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作为一个医生,理性地思考问题是必备技能,对董宁宁来说,更是没有被感性冲昏头脑的先例。他静静地想了会儿,猛然站起来往沈琴溪的马车走去,叫奶娘们唬了一跳。
极品美男天天在身边晃悠,可是下不了手,这是想憋死他啊还是憋死他啊还是……憋死他?
听到这话,树方和小泰对看一眼。
董宁宁那天看着那一家三口,不由自主ว地想,父母明明是打心底里疼爱着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就算是因为大人的愚蠢而造成的后果,又为什么เ由孩子来共同品尝这枚苦果?他相信这对父母付出的爱一定不会比其他任何父母少,但……怀抱着满腔爱意却亲手将最爱的人推进痛苦之中,年轻父母所体会的,又何止是后悔而已。
了半天呆,一直到胳膊被轻轻碰了两ä下董宁宁才回过神来。
马车哐哐哐地再次上路后,肃王突然一下子从车帘后面蹿出来:“铁子,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肃王不依不饶地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肃王跨前一步,急问:“可严å重?”
肃王闻言,便侧过了九十度,眼睛更是端正地看向远处。
到晚饭时,沈琴溪也知道了这事,一面把丫头婆子叫到一块儿,训斥了几句“再让我听到就如何如何”的话,私下里又再三谢过了董宁宁。
稍后,乐竹也红着眼眶来向董宁宁道谢,看起来已经哭过一场。
“也没什么,只是怕你跑了,所以先把他请到เ牢房里住几天。”
肃王无语了,这姑娘还真什么เ都敢说。
董宁宁一直以自己处事不惊为傲,没想到เ今天居然败在了一件古代妇女的贴身衣物上。
次日,又是个晴朗的夏日,麻雀早ຉ早就在屋檐上蹦蹦跳跳,仿佛在对众人说:“早啊早ຉ啊,一日之ใ计在于晨,快起床干活啦!”
两个奶娘的话叫董宁宁也对她们刮目相看,还以为只是一般的农妇,居然一个ฐ比一个出口成章。
一个王爷这样谦卑,再顶ะ着来就未免太太太不识抬举了,董宁宁不自然地屈膝道:“王爷不必客气。”
沈琴溪抬头问:“董姑娘,我要说些什么才好?”
沈琴溪头一次和儿子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德哥儿,祥哥儿,我是你们的娘……十月怀胎生下你们……你们要平平安安的……相亲相爱,爹爹在天有灵,也会庇佑你们……”提到惨死的丈夫,沈琴溪红了眼眶。
董宁宁只挑他听得懂的方法解释给他听:“人的脑แ子就像豆腐,小娃娃的脑子则是还没有完全屏住的豆腐。一直摇一直颠,成形的豆腐都要碎掉,何况是没屏住的?”
董宁宁对害别人丢â了饭碗毫不怜悯,如果只是打了小报告,然后肃王下令让她们改,她们一样能猜得到是“董姑娘”说的。古代女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就是闲话家常,说人是非,稍微有点事就给人下绊子,董宁宁才不要陪奶娘玩勾心斗角。
无论时间长短,医生们都只有等待。
果然,半个时辰后,屏风后头出来一个ฐ婆子,说道:“要生了。”
陈琰回答:“一米七八。”
“啊,十七岁的话……可能一七八稍微不满意点儿……”
其他人离得远,没有听见,冯妈妈就在近边,听到เ真真切切,登时就横眉竖目。
可这话虽难听,却未尝不是大实话。
王爷气极反笑,切齿道:“我待你如何,难道你都看不见?!竟还说这些话刺我。”
董宁宁悠悠叹气:“喜欢的时候谁不是这样,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星星月亮都能摘下来。时间长了,或者有了新欢了,看见也当没看见,以前的交情都像假的一样。倒不如趁早ຉ把话说清楚,以后好聚好散,见面还是朋友。”
肃王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沉思,反而愈暴怒,捏着他的肩膀叱问:“你说谁?!谁喜欢你的时候星星月亮也摘给你?!”
“……”董大夫词穷,暗叫糟糕。
其实身在gay圈的人对露水姻缘心照不宣,这周可以和这个人蜜里调油,下周见面连分手的话都不用说,大家各自找乐子,甚至推荐新欢换着玩。可是对着肃王,他总不能把“上辈子”在酒吧夜店的风流帐也说出来,这厮非抓狂不可。
“我是说……”董大夫不敢与王爷对视,急中生智装出哀怨样,“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王爷是贵人,新欢旧爱一茬接一茬,我说的是对是错您还不清楚么?”
“……”肃王不管自己,只追着董宁宁问,“那人……是不是你家乡的人?”
“……反正也回不去了,不提也罢……”
董大夫明明可以理直气壮,毕竟肃王不可能真的找到那么เ个人,再说王爷自己也不是什么纯真童男子,真要算起情史来,谁怕谁呢。
“那人待你很好么?”
“……我都说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