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神家门还隔了一段距离,远望去,朱红大门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而随着这感觉同时,脚下地面竟是越来越烫,似乎稍再前进几步,整个身体就要被火焰吞没。
“老头这回要的代价有些大啊。”那位外表看似天真无知的女上神煞有介事地说道。
——早晨里百里棠遣了侍女来邀,又到了百里家一年中特有的赏棠节。
百里晔宠小妾宠得高兴,便设了这么一个日子来。逢上花盛之时,聚着一干亲朋好友来观棠,也很是热闹。
“啊哈?”花檐不相信地抬头,再瞧了瞧那所谓的山寨霸主,长得虽不是特别难看,但光是看那脸上两ä道疤痕,花檐就觉得她的历劫之路果真是裸的一片惨淡。适时又沮丧地想起了那插在寨中的红布旌旗上“王霸”两字。
有些沮丧地问,“三姐姐,你这个王兄弟怎么称呼?”
“我想你是恨我更好些,你就应该多恨我一点多怕我一点的……”凑近时女人的轮廓在花檐眼里放大,这张轮廓很美丽ษ,尤其是眼睛,与百里家所谓的阿爹的极像,如纯黑色的玉石,幽深摄魂。
纵使花檐不认识,也早就从那ว句话里猜测出了此女身份——百里家的三小姐百里初,她的三姐姐百里初。
出的时候老仆人已经开始在打扫院子,清晨的凉风丝丝透人心凉,花檐小心地打了个ฐ哆嗦,跟着所谓的哥哥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大致行了近半个时辰的路子,花檐左右挪了挪身子,终于受不住了,捂着肚子可怜地对马车外的哥哥道,“不吃早ຉ点出门真的好吗出门不带早ຉ点真的好吗不带早点我们就出门真的好吗?”
诚然那位所谓的哥哥的想法及行为勉强当得起“惊世骇俗”这个了不起的成语,但任谁听说了,也不该是这样无奈又千回百转的反应才对,更何况,这都过去数日了,也没个谁会再拿这桩八卦才对。
“姐姐没有什么再想问的了吧,那么阿荀,就先走一步了。”仰高了下巴作足了谄媚的表情。
那一声带着些许少女的稚气。
饶是花檐原本打算至始至终不一言,连听到容隐那番๘夸也没说句谢谢,然听到百里商良那ว样说,她心头一顿ู,回想自混入人类世界来这半月内,自己除了寻找司命和等待劫难落下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这个ฐ所谓的哥哥又怎么看出了自己的追求。忙插嘴,愣愣地截断了容隐的话。
花檐便抱着一试的想法开始学识字,看起了话本。果不其然,话本看着看着还真不知不觉打了不少时间。然而司命为花檐挑的那些话本,多是极单纯的。鉴于花檐的年龄考虑,司命将那些绘了大动作的言情文都小心翼翼地分开来,却不想一天下界时,一本小黄文没收好,在喝酒闲谈时掉了出来。
“《春宠绘》……这本我好像没看过……”花檐瞧了瞧,道。司命面色一僵,欲夺过来,花檐极灵敏地偏过身子,又四处翻了翻,“青楼是什么?还有这……这个人怎么เ趴在那个人身上?”
老奴站在原地愣住,半响应道,“听小姐的吩咐……”
逢着城里的阳光正暖,几分适当的温度将空气都变得热情起来。
饶是记忆再好,隔着许久也还原不出原来听到的解释,花檐噎了一噎,手指捏得嘎ะ吱白,“我记不起来了,反正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晾在一旁默然了一会的上神似是很赞同司命的那个回答,添油加醋道,“你这狐狸确然比较特别。”
司命表面上还是平淡如水的一副作派,心中ณ却有了几分得意。时机捏的刚好,七年之眠醒来,小狐狸现在这样子,大概是真的饿疯了。随着心境得意司命嘴角旋即上扬,笑看着花檐啃了一口肉又啃了一口肉,劝说历劫之ใ事虽大但不急,还是等她饱了些时再细细与她说来。太饿和太饱时机都不对,凭着了解,他觉得还是待她三分饱时最适。
花檐没反应过来,手被禁锢突地弹开,抬头有些怒,“你干嘛?”
未远却消,一曲笙歌亦是尽了。
随着溯渊上神一行,素来懒散惯了的君莫歌这驾云度也稍稍提快不少。
刀起刀落,较量术法的神魔两道在互相宣泄对彼此的杀意,听不来那铿铮碰撞声。像极了招魂的铜铃,稍不留神就会将人从生带至无。
红袍青年一边护住白毛红尾的怪狐,一边挥剑,在连战数招之后,落了下风,猝然倒下在铺满沙石的地面,剑离了手被弹开很远。鲜血从身上急急迸出,似开在黄昏边上的死亡之花,在预料转即枯败的命运。
今天现送花的,全是我认识的。
所以,我趁凌晨骗骗更。
她是来历劫的,却没有个ฐ坐以待毙的性子。只是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劫可入身。人,不过须臾间便能定下生死,那些贪嗔痴怨,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受。
兴许,早就有人替她受了,替百里荀受了。
如看似温和却能狠叱她的长姐百里棠,如说话一向刁钻刻薄的二姐百里雪,再如恨她入骨入血的三姐百里初。
或许,是拖着背影消失长廊尽头的突然待她好起来的长兄百里商良。
夏雪之赌,看似滑稽,可她却是从没忘记过。
有时夜里突然醒来,还会觉有人在替她受痛,那种感觉,好不教人难过。那时候总会想,人类就是这么一种脆弱又可怕的生物。你怎么都不会知道他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如是说,兴许这就是她的劫。
乱ກ如鸡窝般的人生。大抵是命格在冷眼旁观她会体会几分。
忽感有股阴森森的凉意袭来,花檐揉揉了眼看向院落,一抹赤红突然出现在嫩青柳枝之下,鲜ຒ艳深沉,冷冽如画。
以为看错,再揉了揉眼。听到เ一声笑吟吟响开,“阿妹,好久不见。”
花檐睁大了眼看着开口同她打了招呼的三姐百里初,心里闪过一阵冤家路窄的失落感。
“您老好啊。”硬着头皮干笑应道。
百里初冷哼一声,扬眉道:“你这样子,是怕我吃了你不成?”随即又似懒โ得纠缠,再道,“放心吧,小妖精,此番,我不是来找你的。”
被气势一直压的很是憋屈的花檐听此,心中ณ狂喜,一直克制的态度一个没压住,脱口而出一句,“甚好,甚好。”
百里初大笑了起来,“若没那些往事,你这妹妹,我兴许还能瞧上眼。”
花檐听了这一笑,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心里暗叹,她的山主气势要被这小百姓家弄没了,一边还是摆出了个很谄媚的态度,并退到了路的一旁。
百里初收了笑,瞥了她一眼,甩袖向了府邸深处去。及地的长裙衬得整个ฐ人美艳,更是妖冶。
花檐呆愣地目送了百里初的背影离去,余光处,瞄到百里初惯于执刀的左手上提着一盆植物,那ว是一盆还未开花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