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挤出一抹笑,“是啊,你们就提前过来吧。宫里会派人来教授礼仪规矩呢。前儿你们住的院子都收拾好了,过了年来住上几天,一道学学,别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
贾母倒没说什么,薛家母女王夫人略有些不自在。
“带你一块去吃素斋。”陈景元握住许子文的手,有些凉,命包子去了冰盆,才道,“选秀就是走个过场,几个孩子也到了指婚的年纪,我……你放心就是。”
“那小子倒是一心为ฦ你着想。”陈景元笑了笑,“起来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徒汶斐以郡王之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对他笑得色眯眯他都能忍的,偏偏林谨玉就是个例外。林谨玉容貌只能算一般,稍微有点胖,圆圆润润的,皮肤又白又嫩,掐在手里的感觉让徒汶斐至今都念念不忘回味无穷。眼睛不大,但是很亮,笑时弯成弦月,带着一点点坏水儿一点点仰慕一点点艳羡,怎么看怎么讨喜。说起来,徒汶斐还挺喜欢林谨玉的呆样。
这人还不是外人,他舅舅的表弟,东安郡ຉ王的庶子,巡城兵马司,穆离。他和穆离算一块儿长大的,竹马竹马交情很不错。对穆离的性子,徒汶斐还算了解一二,没别的优点,死脑筋,瞅准了啥是死都不会松手的。
林谨玉待王熙ກ凤说完,笑了笑,呷了口茶才道,“二嫂子,我还是老话,薛家在荣国府一日,我不敢让姐姐去府里小住,我胆子小,怕了。”
“二嫂子此言差矣,分明是府上为ฦ些外人同我林家生份呢。”林谨玉笑了笑,“二嫂子,你是个能ม干的,杀伐决断ษ有丈夫气,曾照ั拂于我和姐姐,此次,我给二嫂子提个ฐ醒。二嫂子,有没有怀疑过大姐儿的病呢?”
许先生见林谨玉两手空空,不由á问,“菜呢?”
“或许是皇上喜欢你呗。”许子文笑,“想这些做什么,君心莫测,谁知道哪根筋不对付了呢。”
薛姨妈在兄妹中排行最小,忍不住哭道,“大哥这是做什么,说出这些话来。大哥有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你外甥外甥女都小呢,还得指望大哥呢。”
……
“我又不知道他是皇子。”林谨玉嘟了下嘴巴,有些泄气,“他还是先生的外甥呢,先生不知道,他拉着我嘀嘀咕咕的说了大半夜的话,还约我过几天去泡温汤子呢。”
林谨玉拽住许子文的袖子,撅嘴道,“我哪有这么差,我还小呢,等我过两年长开了,肯定不会很差的,当然是比不了师兄了。先生,说正经事,你说师兄是不是想让我站队呢?我要是不站,他会怎样啊?”
贾母略一思量,想到林黛玉说话时的伶俐厉害,姑娘大了也要学着理家,便道,“也让三丫ฑ头跟在你身边学几天。”这话却有些不公道,论年纪迎春比探春大,论出身,都是庶女,不过迎春乃长房庶女,怎么也不应越过迎春。贾母这人喜欢的便是性子爽俐之ใ人,如凤姐如探春如黛玉,口头能说出话来的。迎春日常不喜言语,性子懦弱,再加上刑夫人最是上不台面的,贾母便有几分看不上眼。
贾母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浅浅的闭上了眸子。觉得做了贵妃之母就想在府里当家?差得还远呢?这一桩桩的丑事,我倒要看你如何翻云覆雨,想重新做回权握半壁荣国府的二太太,可没这么เ容易?
赖大真不愧姓赖的,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我家主子们好生供养林大爷林姑娘,如今倒有了不是,编出这些谎话来,你们愧是不愧!”赖大也是急了,他实在没法子了,这话往大街上一嚷嚷就瞒不住了!如今只得死不认帐!
“没见过这么เ欺负人的……仗着宫里贵妃娘娘……连亲外甥都不放过……我家大爷哪儿得罪你们了啊,这么喊打喊杀的……明火执仗的追上门来这么闹腾……真的没法活了……”
林谨玉的手纹丝未动,笑道,“本来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大家骨肉至亲,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老太太还在呢,二太太就要出手教训我!二太太可能搞错了,隔壁院儿里的凤凰,您尽可随意教训,我们姓林的你却是不能ม!不但现在不能,有朝一日你真的正位荣禧堂,怕也没这个本事!”林谨玉略抬了下下巴,半眯着眼,轻蔑笑道,“这只手,不好乱挥的,什么时候不小心碰折了,可如何是好呢?”
“外祖母,我素来不闷着自己,今天,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琏二嫂子姐妹们各房管家奶奶都在的,索性把话说清楚!”林谨玉冷声道,“二太太连同薛舅姨ถ薛大姑娘给我姐姐送假燕窝,打量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识好歹么?可惜姐姐身边偏有宫里出来的姑姑,偏就认出来!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薛大爷纵奴买凶杀我!我步步退,这王家出来的倒越得寸进尺了!有本事大理寺刑部大堂走一遭,我倒要辨个是非曲直!”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琥珀便来请他去贾母房里。
王夫人揩了揩眼角,温声道,“外甥也是读书识理之人,你跟你二表哥素来是极好的,就是在老太太同我的心里,拿你们也一样看待呢。”
许子文笑着拉过林谨玉的手道,“这么快就把文章做好了?”
陈景元道,“怎么,荣国府不让你住了?”
王子腾冷哼,眸光凌厉的看向女儿女婿,道,“你们不是外人,我便明着问,你姑妈到底怎样同林家生的嫌隙,怎么还扯上阴私之事了?”
“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你照实了说,别亲戚不成反成仇!”
贾母一笑,随他们姐妹玩儿去了。
回到家,换洗了一番๘,王子腾直接去宫里请求陛见。皇上怎会不知京都这些世家的事儿,可谁家没几门子糟心的亲戚呢,只是问了王子腾任上的事,薛家的事王子腾都不提,皇上更不会提。
林谨玉去许府请教功课,却是又遇上了杨非语,两ä人亲亲热热的打了声招呼,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胞兄弟,把许子文恶心的够呛。
“托师兄惦记,挺好。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苦夏,我是苦冬。”林谨玉摸了下自己的蜜桃脸,又瞄了眼杨非语清致水灵的瓜子脸,心想差距啊差距。
“琏二爷自去打听吧,我这里人都是按章程办事。”穆离端茶道,心里冷笑,你就一道道的拜山神吧。
周瑞“扑腾”跪地上,“梆梆梆”嗑了三个响头道,“求大老爷救薛大爷,府里姨太太都哭得晕过去几遭了。”
王熙凤自出去打点不提,贾宝玉道,“林表弟,以后可千万少出门了。”
贾母笑道,“去吧,别误了晚饭就是。”
林黛玉让丫环们都退下,笑着摇头,“身上还好。你也太小心了些。”
“我也是想住自己家,瞧外祖母是不会肯的。”林黛玉低声道。
陈景元见林谨玉的神情不是装出来了,倒略略放了心,他时常听子文说起林谨玉的事,若林谨玉真介意,子文心中也不会好过。
许先生正色道,“我跟你说,以后不准你这样对景元说话,知道没?让我听到非撕烂你这张臭嘴!”
贾政面色中带了欢喜,走在前面,林谨玉差ๆ半步,随其后,贾母笑道,“你们爷儿俩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林谨玉一愣,有啥事啊!贾政笑道,“外甥的先生可是姓许,上子下文,字睿卓。”
“哟,我爹都出来了。”林丹枫一手举着兔子一手摇晃,“爹,谨玉他们到了,饭造好没?”
“林大哥怎么只见谨玉,倒看不到兄弟了?”许子文笑道。
林谨玉即要哭陵又要理丧接待前来祭奠的故交,熬得双目赤红,脸色蜡黄,幸亏有两位先生帮衬些。
贾琏一路风尘到林府时,连丧仪都已处置完毕,顾ุ不得洗漱先去见林谨玉。
王熙凤笑道,“是是是,不过孙媳听说不少官员奉旨进京参加皇上的继位典礼,林姑父身居要职,没个不来的。到时林姑父来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直接要人就是,我呢,就预备着给林妹妹使唤的东西,一丝一毫都比照着三位妹妹来,如何?”
众人入席吃酒不提。
“十八。”
这婆子是做惯的,手脚麻俐,量好便告退了。穆离伸手摸了摸林谨玉的胳膊腿,摇了摇头,“你这身子骨不大适合习武。”
一场丧ç礼下来,林如海形容枯槁,让人瞧着便伤心。林黛玉又犯了旧疾,每日用药培着。
许先生没意见,林谨玉的进度已经比同龄人快很多,许多小孩子像他这个年纪不过刚刚启蒙。照林谨玉这个度,若是顺利,出了孝正好去考童生。
虽说要习武,喝过腊八粥后,林谨玉也忙碌起来,不要看他年纪小,他也是有交际活动的。林如海在扬州主ว理盐政,少不了人巴结。
这事儿被贾敏拿来取笑,林黛玉笑道,“真看不出你这般财迷。”
“即如此,咱们再给谨玉添个弟弟如何?”林如海调笑着搂住妻子的纤纤细腰。
许先生一身天蓝色暗纹衣袍,脖颈袖口处都缀了锦貂毛,添了几分贵气,不过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林谨玉躬身行礼。
林谨玉双手奉上礼单,笑道,“头一遭来先生家,略备薄礼ึ,请先生同师母笑纳。”
“她们是妄想呢。只单看二表哥这个人,生于豪门之ใ中,长于妇人之手,脂粉中ณ厮混出来的东西,性子软弱不堪,毫无担当,薄情负义แ,绝非良配。陈叔叔不必担心,这事我来解决,你没意见就好好想想赐婚的事吧。”林谨玉唇角一弯,“真没想到,我跟陈叔叔竟然成了亲家。先生,你说,真是想不到的缘分哪。”
许子文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只想逗逗林谨玉,担心他知道陈景元身份后惶恐困惑,如今倒不好开口跟林谨玉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