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医生拿来两张电影票，医院的，阿尔巴尼亚故事片《宁死不屈》。章妩说小跳和唐菲去吧，若是等学校的包场，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说得很急切，又有点儿奉迎的意思，这使尹小跳显出不快。虽然她喜欢看电å影，更喜欢和唐菲这样的人一道去，可她不喜欢章妩的语气。那语气越是奉迎，就越像是在打，她打走了她们，好和唐医生在一起。所以尹小跳故意表示不去，她说我还要写作业呢。她就是愿意给章妩来那么点儿小小的为难。这时唐菲向她的舅舅伸出了手，不是一只手，是一只手上的两根手指头：食指和中指。她向她的舅舅勾动着食指和中指，说票呢票呢，给我。她一口的北京话，尹小跳对此并不意外，她认为长相如唐菲这样的人必定是一口北京话的，假如不是，反倒奇怪。她那勾动手指的姿ู态不能说十分正派，她那同大人说话的口气也很冷漠，尹小跳从来也没有在生活中见过这样的姿态和口气，她怕是看呆了，呆得分不清是和非了，所以当唐菲几乎是从她舅舅手里夺过两ä张电影票，又冲尹小跳把头一歪时，尹小跳就像是接到了不可违抗的命令，站起来就和唐菲一块儿走了。
她们终于走进了一条狭窄僻静的胡同，出了这条胡同，就是大光明影院。唐菲看看四处无人，突然站住不走了，像是在等尹小跳跟上来。尹小跳激动地跟了上来，她感觉这是唐菲瞧得起她的一种表示，她终将与她并肩而行。她小步跑着跟上来，却被唐菲逼到墙根儿，被她逼得贴墙站住，逼得与她脸对着脸。尹小跳以为唐菲将要对她宣讲什么เ秘密，这是结伴而行的两ä个女孩子之间有时候会生的事。但她又觉得不像。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已经挨了唐菲狠狠的一个ฐ耳光。这响彻胡同的耳光爽利而又嘹亮，打得尹小跳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又有一万颗小金星围着她的脑袋跳舞。她不疼，对那个耳光她始终没有疼的记忆，也许是唐菲的一句话挡住了她脸上可能生的疼痛，使那疼痛转移了位置。唐菲给了尹小跳一个耳光，然后把脸紧紧凑到เ尹小跳脸前，用她那张那ว么好看的嘴，说出了一句那么可怕的话，她说：“你妈是一个ฐ坏女人！”
但是你却不能用傲慢来概括眼前这个人，他的问话声音柔和，有一种真正的关切。他微微俯下身，望着仍然倚住邮ุ筒的尹小跳又轻轻问了一声：“小孩儿，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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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帆出麻疹了。
可这不是你的毛衣这是男式的。尹小跳的声音很强硬。
我当然知道从前我见你织过，见你给爸织过，这件毛衣是你给爸织的吗？尹小跳直盯着章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