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七章 钥匙孔里的人们(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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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出了,他们去奥斯汀著名的第六街,参加那里的周末狂欢。在周末那ว是一条不夜的街,一街的酒吧舞厅一街的人,街头的比萨饼,街头的摇滚乐,街头的“现代绘画”制ๆ作,街头的美籍墨西哥人青年团伙,他们开着七十年代洛杉矶流行的特制汽车:低底盘,车身前后左右大颠大簸。还有高中生庆祝自己้成人的狂欢,这一夜他们穿着成人的礼ึ服,这一夜男生女生可以在饭店租房间。麦克拉着尹小跳在热气腾腾、音乐声震耳欲聋的酒吧里钻来钻去,拉着尹小跳在著名的艾美冰淇淋店吃撒着肉桂粉的怪味儿冰淇淋。店里的伙计把各种果料糅进冰淇淋把它们在不锈钢板上又揉又摔,就像中国北方แ乡下制作烧饼时把面团又揉又摔那样。尹小跳乐่意参观这样的揉和摔,这样的揉和摔让她感到痛快、过瘾。他们站在街上吃黑香肠比萨,这是麦克最爱吃的东西,巴掌大的,他们一人举着一块儿。尹小跳也爱吃,有那么เ一会儿她想起了孟由á由,想起了在食品匮乏的年代她们疯狂烹饪的美妙时光,那ว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在深夜时分,站在异邦ะ的大街上和一个ฐ陌生的外国男人大嚼着美味。是啊,麦克是陌生的,一个陌生的美国男ç人,但是尹小跳却越来越喜欢他了,他的活力他的青春和他吃东西的专注势不可挡地摧毁着她的矜持,和她对自己年龄的警觉。她从未在深夜和别ี人在大街上放肆地吃着东西闲逛过,惟有今夜她是如此地渴望闲逛。她的心跳格外有劲儿,她的双腿充满力量。她胃口大开连吃两份比萨,又和麦克专门去找那ว些响得听不见人说话的吵死人的酒吧。麦克故意在吵死人的环境里冲尹小跳大声嚷,她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脸຀一阵阵忙乱的牵扯。最后他们终于逃了出来,他们手拉着手回家,他们走上一座桥,桥下是幽幽的科罗拉多河。

那他肯定喜欢你。尹小帆๰说。

尹小帆说,在这儿,能被比你小七岁的男ç人爱上是让人羡慕的。姐,我真的很羡慕你,而且没想到你这么……风流。

她催促尹小帆说下去,尹小帆说不,我不想说了对不起我不想说了。

这时她看见了,她们冲她招手冲她拍巴๒掌,尹小帆说,她就……她就扔下小铁桶向她们走去。她走在小马路上,她的前方有一口污水井,那口井是敞开盖子的。当时你和我都看见了那ว口井是敞开盖子的,她迎着井跑过去,你和我就站了起来,我们站在她的身后,离她有二十米?三十米?我记得我想喊她躲开井,可我知道这没用因为她听不见她是个聋哑人。我本来想要跑过去的,这时……这时你拉住了我的手,你拉住了我,不是拉着是拉住。

这不免叫她气愤,而且顿ู生疑心。她想他肯定不是哪一套也不吃的男ç人,他拒绝她的一切,肯定是听见过厂里对她的传闻,她在中学里的那些事,早就随着她的到来传遍全厂了。她还在无຀意中听见过两个工ื人打赌:张三对李四说今天晚上你要能把翻砂车间那个ฐ唐菲干了,我给你买盒烟。李四说她呀,我都干了多少回了招手就来……他们恣意拿她打着无聊的赌,她是他们的口头泄欲的工ื具。她断定俞厂长耳闻过有关她的“事儿”,他是害怕沾上她,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毕竟他和戚师傅不同,他是一厂之副厂长。这么想着她的脸຀也๣就冷了下来:调离翻砂车间的美梦已经破灭,它破灭得是那么没趣,她接受着这破灭,还得接受着一个正派男人给她的难堪。她的脸也就冷了下来。对方若是如此的正派,她就只好再做出些不正派,用大不正派去对应大正派,仿佛双方才能ม打个平手,她才不至于失败得那ว么เ落花流水。她冷着脸冲俞厂长的背影儿说,您让我把表拿走是想让我佩服您吧?哼,其实我看您是个胆小鬼。您的胆儿也就针ฤ鼻儿那么大点儿。您不是不想和我……像我这么好看的人……您是怕我这样的人脏了您的身子坏了您的名声。其实您错看了我,您要是和我睡了觉我绝对不会出去嚷嚷,我呀……

当年戚师傅帮助唐菲实现了她的梦想:进入国营大厂当一名工ื人,但她所从事的工种却不能让她满意。最初她以为ฦ她会满意的,像她这样的人能当上工人已๐经很不容易。但是翻砂车间的脏和累又是她想像不到的,她本能ม地珍爱她的脸、手和她的皮肤。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三样东西是她惟一的资本,颠来倒去她也逃不脱自己对它们的利用。她必须保存这点儿可怜的实力,所以她格外地怕脏怕累。所以她就又去找戚师傅。

在墨西哥餐馆,当他看见“伯依”时就对尹小跳说,我要吻你,让这个伯依嫉妒!他长久地吻她。

在一间著名的“大奶”酒吧——这酒吧因女招待全部长着巨大的而闻名,当他看到大奶女招待时就对尹小跳说,我要吻你,让这个ฐ大奶小姐嫉妒!他长久ื地吻她。

他激动地喋喋不休着,他真是喋喋不休了。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他抚摸她的覆盖着碎头的后脖颈,他说你的皮肤和肉是多么细多么软哪,你是我的小细软,你就是我的小细软!他这“细软”的形容不能不让尹小跳心动,她告诉他“细软”在中ณ文里是指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饰什么的。麦克说那我说得没错啊,你就是我的小细软,小细软!

很晚他们才驱车返回奥斯汀。

他们互道了晚安就去洗澡,然后各回各的房间。只是他们这晚安道得有点儿生硬,还存有几分紧张,他们仿佛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回到เ从前,回到去圣安东尼奥之前。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睡觉了,尹小跳却不觉得疲劳。她不想躺下,她站在镜前观察自己。

麦克悄悄地推门进来,他展开身上宽大的浴ภ衣就像展开了一双白色翅膀,他把尹小跳紧紧裹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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