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问她，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门外候着的宫女，十四、五的年纪，瘦削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很单薄。宫女眼尖，几乎ๆ是在陆夫人看向她的瞬间就转回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向陆夫人行礼。
这一声略带颤音的无助呼唤让陆夫人心头一软，想她和洛曦已故洛皇后名讳小时候争吃争穿争父母的宠爱，长大后又为ฦ一个男人争得撕破脸皮姐妹反戈ຖ，她们就这样争争斗斗了半辈子，结果她还是不及洛曦。如今看着自己้咬牙切齿恨了半生的姐姐这般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冷冰冰的灵柩中，她竟心疼到想要落泪。安抚着怀中哭得似泪人般的小兽，陆夫人阖上眼阻止泪水的肆意纵横，咬着牙低声说道：
一方帕子轻轻递了过来，卷着淡淡的龙涎香。四下的臣人纷纷跪拜叩，一时间哭泣的，哀痛的，众人脸上的神色又丰富了起来。
“那奴婢退回去让他们重做。”青霜收了衣服，准备离开。
“谢娘娘体谅。”
青霜四周环视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ม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我是从宫里来的，有重要的东西要转交给掌柜的。”
“姑娘等着，我这就去找掌柜的。”伙计放下了茶壶，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娘娘要顾及肚子的皇子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白霜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公主说自己想随便走走，大约是去了后院。”
杜云依微微一笑，“姐姐说笑了，戎玲性率直可爱，妹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管教她呢。”心中ณ却不禁诽：太后都搬出来了，谁还能不忌讳。
宫人闻收了收手中的缰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贵妃娘娘心疼姑娘思念好姐妹心切，吩咐奴才马不停蹄尽快送姑娘回杜府，路上不得有任何耽搁。”
炎炎夏日，车厢内更是闷热难耐，青霜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เ了脚。这哪是好心送她回去，分明是监视她。
“既是旧梦，为何不能是娘娘呢。若说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是因为娘娘神似铎国夫人，那娘娘大可放心大胆的利ำ用这点博取皇上更多的怜爱。况且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化被动为主动了。”白露唇边绽放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今日去赋莲宫一是探望了皇后，二来…”眸中ณ闪过一丝狡黠，白露继续说道：“在皇后面前邀请铎国夫人来皇上最频繁莅临的静云宫做客，则是为了告知皇后，她的心思我们已经了然，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害怕皇上与夫人不知哪天‘意外’地私下见面重拾旧，不如大家把事都搬到台面上来，见或是不见，让两个当事人来决定。”
“回殿下，奴婢叫做青霜。”青霜恭敬的会回答。
青霜有些窘迫的低下头，‘雁子’这个名字真的很难听嘛。所以贵妃娘娘才会一脸嫌弃立即给自己起了新名字的吗。察觉到เ陆西月含笑的目光，青霜急忙装傻，“之ใ前？奴婢一直就叫这个名字啊。”忽然一想，贫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起这么讲究的名字，于是又补充道：“奴婢的双亲不识字，这名字还是请庙里的老和尚起的呢。那老和尚说与奴婢有缘，奴婢要是男孩，恐怕早被他收了做小和尚去了。”贵妃娘娘对不住了。
三小姐偶然得知雁子不识字，便特地允许她与自己้一起学习。雁子喜欢读书，她从小就羡慕那些有学识的人们，所以更十分珍惜这来之ใ不易的机会，把学过的每篇文章都背得烂熟于心。雁子一开始还有些沾沾自喜，直到有一次她在夫子面前一字不落的背出了昨日上的文章，夫子像是现了宝物一样看着她，夸赞她；然而三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像在看一只怪物，充满了厌恶。那ว一刻雁子明白了有些人即使对你再好，他们也终究是主ว子……
傍晚，送走夫子之后，雁子正打算回房，王管家迎面走来，带着笑意，脸颊微红，像是刚喝了酒，看见雁子他突然停住脚步，“你是恬儿一屋的吧。”
陆西月狐疑地接过小瓶，打开闻了闻，随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得妖媚，戏道：“你还真敢放，而且倒了半瓶。”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雁子的眉心，说：“其实，我是骗你的，陆夫人可是我的亲娘。”
“为什么？”
“啊！”青霜惊得叫出了声，眼睛死死盯着某个空荡荡的角落。昨天刚刚打满的油桶不见了！
陆西月满意地勾了勾唇，双手抱在胸前优雅地依着墙壁，一双溢彩流光的眼越过门框望向远处，久久不见转动，似在等待什么罕见的绝世光景。
青霜却不如陆西月这般淡然自在，一想到杜云依的房里藏着满满一桶油她就焦虑得如坐针毡。左思右想，她还是学不来陆西月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的病态从容，她迈开步子直奔杜云依的寝宫跑去。
夫人，你千万不能有事……
陆西月没有阻拦，任由她擦身而过时梢扫在自己้脸上，留下淡淡皂香萦绕在鼻息，他并不讨厌这个味道。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温和的声线夹杂着失落与惆怅，半眯的深瞳中却沾满噬人心魄的邪气。
“难得有想和你一起看的风景，而你却选择了离我而去。”
膳房油烟味重，一般都被安置在离主子寝宫最远最偏的地方，所以等青霜穿过缦回的廊腰，气喘吁吁地站在杜云依寝宫的苑外时才顿然现，一切早ຉ已来不及了。
烈焰冲天，扑面而来的热气几乎要将人熔化掉。光膳房里那一桶油还不足以让火烧得这么快这么厉害，青霜心头一滞，是陆西月做的手脚！
“夫人还在里面。夫人，夫人……”
“快去打水！”
“哎哟，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老天爷怒了吧，替皇后娘娘抱不平呢。”
“这么大的火，啧啧，估计……”
“要不要通报给皇上啊？”
……哭喊声、议论声、唏嘘声、水扑灭火的声音、火花迸溅的声音……吵杂纷乱，青霜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让开，让开。别挡道！”一个小太监提着一桶水，扯着嗓子嚷嚷着，企图想要在人群中挤出一条救生道来。他一心顾着自己手中的水有没有泼掉，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深怕被人踩了脚๐，所以没能看见那个ฐ冲向自己的人影。
青霜突然跑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水桶，在那太监目瞪口呆之下将桶里的水尽数倒在自己身上，而后转身冲进了火海中ณ。一连串动作快得惊人，没有丝毫迟疑。
小太监瞠目结舌，事突然，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青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火海中。
“这……这丫ฑ头真不要命了吧。”
旁้边人附和：“谁知道呢，没准是个ฐ傻子呢。”
“对啊，也许是个疯丫头，这冷宫里能有几个正常人啊。”
“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肯定又是个疯子。”
…………
只有那个被抢了水桶的小太监，木讷地望了青霜消失的方แ向片刻，然后提起空木桶，疾步穿越了拥挤的人群奔向了最近的池子。在木桶被抢走的那一瞬间，他清楚地听到了……小太监红了眼圈，边跑边擦眼泪。
她才不是疯子，疯子才不会对他这种人说‘对不起’。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