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心有余悸,道:“你是没看见,这板子一下一下地打下去,半条命都丢了!大夫人还叫了牙婆子,要把她们都卖出去。”
婆子斜ฒ睨她一眼,“这有没有活路啊,只能看命了。打得这么เ重,熬不熬得过来是一回事,熬得过来留不留下缺陷儿是另一回事,这熬过来了又恢复得好的,也得看卖给什么เ样的下家了。”
杜氏明知故问,她神色一片惊讶,眼底却是揶揄。
杜氏来得突然,没让人通报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就是啊。”
“不对啊,姑娘不是允了诺,说屋里的物件她都可以拿?”有婆子不解,道:“这样的话,那翡翠镯子,也不能算贪墨了。”
曾念薇脚๐步不停,看她一眼,目光一移,落在她身后的染红身上。
众人都装傻,丝毫不提发生什么เ事儿了,仿佛从来没有过香草和香橙这两个人。绿意跟在人群之中ณ,低眸垂首。
过去小半个月里,大雪小雪簌簌而下,纷纷扬扬。地面上、树枝头,无一堆着晶莹剔透的冰花,看似冰冷萧瑟,不过倒也有一番别意的景致。
他的目光收回,落在曾念薇身上,慢慢道:“梅姑,你不想去看看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杜氏眉眼含笑,忙扶起曾念薇,道:“管这般虚礼作甚?梅姑快快起来,你这丫ฑ头,可是二婶我看着长大的。”
“那那不是大老爷书房里的木槿吗?怎么跑内院来了?”有人认了出来,低声道。
香草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傻了眼的丫鬟婆子们,心里暗笑。过了会,等众人的情绪没那ว么激昂了,她才清清嗓子,开口道:“静一静,大家都静下来。”
一个小厮先反应过来,顿时就腿软了,扑通地跪下来,脑袋扣着地面,大声哭嚎,道:“四姑娘饶命啊!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会这样了。”
骰盅被碰落,几颗骰子滚了下来,在树叶纹缂毛坐毯上噜噜地转了几圈,才悠悠地停下来。
曾启贤心底,对孩子这种生物,其实停留在畏惧的层面上。在他印象里,孩子就是一种蛮不讲理的生物:饿了哭,尿了哭,不舒服也哭,遇见生人还哭。在他的认知里,孩子就是只会一个哇哇大哭的生物。
他对这个二女儿,心底有些小小的畏惧,生怕一句不和吓到她,她能ม张嘴就哭给你看。以前,他总是操心这个女儿太过骄横,如今,他总是看着她的脸色,好断定她不会哇得就哭起来。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对这个二女儿,出奇的耐心和疼爱。
“这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
她被香草碎碎念了一上午。
王雪娥最会拿捏人心,善于利用手中的筹码。她清楚地知道,她手中最能打动曾启贤的,便是曾念芳和曾博宇这一对双生儿女。
无论曾启贤对王雪娥的感情如何,作为一个父亲,儿女便最大的谈资。
曾启贤看向王雪娥,又看过曾念芳和曾念薇被冻得通红的小脸,道:“孩子们冻坏了,都进屋去。”
王雪娥牵着曾念芳,尾随其后。
两人本就有间隙,而当时为了庆贺曾老太爷的五十大寿,阖府上下新做衣裳,新打首饰。恰好周嬷嬷送到曾念兰厢房里时,有小丫鬟不小心摔倒,打乱了被褥,露出那满布银针的小人偶。
曾念薇记得,曾念兰这一去便是七年,再回来已是及笄,因为闺誉受损,又得曾老太爷的憎恶,王雪娥便做主,胡乱嫁了出去。堂堂一个侯府嫡女,最后竟然被草草嫁于一个中年丧妻的商户。
是个丫鬟。
曾念薇不以为然,随意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跟在她身后的香草倒是咦了一声。
“瞧着怎么这么เ面生?你是哪里伺候的?”香草道。
那丫鬟一身二等丫鬟的蓝色半臂棉袄罗布裙的装扮,她抬眼偷偷瞥了曾念薇一眼,战战兢兢:“婢婢子海星是荣青堂伺候的,奉了大夫人的令,来瞧瞧染红”
海星余光不安地瞟向曾念薇,浑身抖得像个筛子,结结巴巴地回道。
姑娘又不会吃人,又得着这么怕吗?香草嗤地哼了一声,越发瞧不上这荣青堂的人。
见海星如此惧怕,曾念薇也收回了思绪,不由得也打量起眼前的丫ฑ鬟。
眼前的丫鬟个子中ณ等,身材清瘦,是曾府里随手能抓得出一大把的那种相貌。若是非得说有哪出彩的地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动人之色。
杏眼?
曾念薇心里一动,道:“海星?你叫海星?”
“回姑娘的话,婢子是叫海星。”海星极力压着不安,毕恭毕敬回道。
曾念薇又看了看她,道:“不是去看染红吗?还愣在这里作甚?”
海星闻言如释重负,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地撒腿跑了。
“是啊,还不跑快些?等会牙婆子来了,就再也见不着了。”香草瞧溜得飞快的人,冷不防地补了句。
海星闻言身子一僵,双脚如生风,跑得更快了。
曾念薇盯着很快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叫绿意查查,这海星,与大姑娘身旁伺候的海棠是什么关系。”她道。
“是。”香橙应声,转身离去。
绿意很快便回了话,海星一家子四口都在文青院当差,她爹是外院的一个管事,她娘是个厨娘,海星上头有个哥哥,是大老爷曾启贤身边的长随。而海棠则ท是从牙婆子手上买进来的丫鬟,进府时就拨给了曾念兰。海星与海棠两人,除了名字上相近,其他查不到其他关系。
没有关系吗?
曾念薇脑袋里又一次想起那两双相似的杏眼,心里更是怀疑。跟着姐姐曾念兰到庄子上的,除了于嬷嬷就剩下海棠一个贴身大丫ฑ鬟。自从知道了父亲曾启贤并没有对姐姐置之不理时,她就一直留意着这件事。凭父亲的能力,人偶事件查了这么久ื都没得到头绪,她就怀疑是哪个ฐ地方一定出了奸细,直到上次去梅林,王雪娥对他们的动向洞悉在握时,她就肯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是于嬷嬷,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海棠了。
“再查,查仔细些。”曾念薇道,她一定要弄清楚,海棠到底是不是奸细。
这次绿意花了些时间,第二天中ณ午,绿意才回了话。
“姑娘,婢子查了几次。海星一家子是大夫人的陪房,而海棠是后来买进来的丫鬟,是经了老太太的手拨给大姑娘的丫鬟。海星与海棠相识,不过两人关系一般,平日里更是连照面都极少。”
绿意斟酌了词语,又道:“不过,婢子打听到,曾经有人碎嘴,说海棠海星是姑嫂。”
姑嫂?
“海ร星有个哥哥,在外院当差。”绿意提醒道。
曾念薇思索片刻๑,道:“换个方向,从海星的哥哥身上开始查。”
绿意应是,躬身出去。
“香草,派人去守着,父亲一回来就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