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只有两个选择,破釜沉舟打下高奴,享有高奴的积蓄,掉头回师灵武,再次打通自己的补给线。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个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名敌骑吊在马腹上放开弓弦。他听得风声,避让过去,一跃而起,挥舞狼牙棒,砸翻驰骋于身畔的几个骑兵之ใ一。
十几名敌骑紧紧贴着他驰骋,希望能旋风一样掠过他,先后劈刺,他心里有数,就随着前头几名敌骑跳跃奔驰,不时与他们相互砸击,不消片刻,他又得了机会,扫了一骑的马腿,让他们窝成一团。
两人一整夜都被军队围裹着,更不熟悉情形,一来就要去干拓跋黑云不愿意干的事儿——赐野利有信一死。
拓跋阿尔蔑是拓跋巍巍最喜欢的儿子之一。
狄阿孝气的笑了。
然而,走了两步,他又把人叫住说:“先不要关他两个。这天还要下去。让他们赶紧回去督建营地,集中救治伤员。”
“梁大拿”手底下就有五个牛录。
甲等牛录比起乙๗等牛录又是加强编制,等于说人家一个军府战兵三千人上下,加上军府直属单位,四千人顶天了。
再戴着头盔,坦胸露怀,暴躁地走出来,一看,见是一名士兵被伙伴拔了身上钉着的长箭,飚了一股血,在地上翻滚惨叫,惊扰了他,二话不说赶上去,一刀剁了过去。那倒霉的士兵没死,往前爬着,喊着救他,野利ำ有信却不容别人施救,疯狂地咆哮着,叉开两条腿跨过那士兵,又举起弯刀,使劲地往下剁……
即便是他的几个心腹,见他如此凶狠的模样,也不敢去阻拦,几乎所有人都在想,他疯了。
巴依乌ไ孙也不分辨,掉头就走,走出这片林地,依照太阳辨别ี方向,他向西南走去,走不几步,他明白为啥歇到林带里的军车夫不提防,让他去别地方拉粪。越过几块像是庄稼地的土地,眼前是一片荒地,最近处是一个营地,大小旗帜ຒ迎风招展,帐篷拉了十来个,露天的人更多,恐怕要好几百,有些还想再睡会儿,有的正在收拾露营的皮囊,马匹和平板车都在东边阵列着,一两匹欢实的马儿开始挣缰绳,口鼻中恢恢直响,不远处,几辆运水的马车载着巨เ大的水海,底下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光脊背的大汉,有的搭着布巾,有的只顾往脸上捧水,有的喊着要喝两口。
一阵恐惧感涌ไ上来,他脚下一个趔趄,绕过去就跑。
牙扬古回答不上来。
狄阿鸟也不需要他回答,打个响指,唤来一名参士,吩咐说:“阿孝还是留แ手呀,怕打灭了敌人的援军,如今双方都是骑虎难下,应该是打不灭啦。传令阿孝,让他不要再有一丝的顾忌,强势用兵,压垮野利有信最后一丝的侥幸。东凉城的敌人短时间内被调动,陈庭就没有时间再征集到补救的粮草,到时双方แ决战,无论他多少兵,只要截断他的后路,他就没有吃的。”
他经验丰富,一到เ就发现了问题。
抬眼观察,上头已经有两个人。
常设兵抽调出来的犍牛赶着驮着兵扎捆的马匹扎进去,前往自己负责的乡旗,协助马丞们将百姓管带起来,往年他们就都会轮换下乡旗,和马丞们一起训练青壮,现在更不是问题,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等待他们的是县旗或者州ะ里的赞誉和批评。几个乡录因为登录名册不利,在协助官府的准参的检验下,错误较多,正受上官训斥,他们心里也是忏悔的,因为说开拔就开拔,一旦造册有错,很小的错误,在百姓参战出现伤亡之后,因为名册的问题得不到抚恤,那就变成天大的事情。
只是牙扬古着急。
牙扬古这才反应过来,给董国丈行礼:“心里着急,没听清老太爷说话。”随后,他正要派人打扫,狄阿鸟一脸凶相,凑过他的耳边说:“那些在监控下的敌人细作不要留了,可以扫干净啦。”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打了别人,还说别人有扰东夏之心?
就连和王明诚争吵最激烈的参士也一样。博小鹿分开众人就向王明诚走去。那个争吵时嗓门最大的人立刻๑拦在前头,黑着脸说:“爷。你想干什么เ?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你要管,你得管得对。”
其实他和这些东夏文人吵架归吵架,但他知道,这都是为了用什么办法好,他本来还害怕这些东夏人排外,怕表决,没想到人家反倒先跟博小鹿杠上了。
他连忙说:“钻冰豹子也不全是被我欺负怕了,尊重我,大王吩咐他话啦,不然,他能这么老实?这几年他老想翻身,想多了去了,跟我犟着呢。你不信呀。好。好。阿哥给我的信,还有那个啥,兵文,兵符……”
还没交上去,钻冰豹子就打断说:“大王说的,你要先能背诵《论语》,才可以任你行兵权,你背了吗?”
王明诚尴尬了一下,生怕狄阿雪以为他是专门找来没话找话的,连忙说:“公主殿下。我是想让你再劝一劝大王。”
她幽幽地说:“你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瀚海里有我们东夏的观测点,他一直都很关心这些。”
就算自己顶得住,大王能ม够顶得住吗?东夏国那么多人呢。
因为ฦ他是大王亲自指派来做乡录的人,县长虽然觉得他爱表现,过于表现,还是肯留แ下他住宿的,他却不愿意,硬是出来,再图其它办法。他垂头丧气出县长家,拉着马匹在大街上行走,琢磨怎么เ办好?
纳兰容信也笑了,说:“我阿哥家一个孩子,小时候一见别人穿好衣裳,就喊人‘花屁股的’,哪怕自家的人,他也带个‘花屁股’作前缀,喊人喊‘花屁股阿哥’、‘花屁股阿叔’,你倒和他一样。”
纳兰容信还真知道,笑道:“他就是去瀚海呀。”
狄阿鸟露出斧ร刻般的笑容,两只眼睛压得像鹰鸠一样闪亮,他喊道:“撒力罕巴特尔。你来。”
他怀疑自己已经是必死的人,每一举动,都很端重,得体,像是最后一次厚待长生天给自己的生命。
他的声音不再激昂,但极具感染力:“为什么一定要战胜凌辱我们的强敌?是为ฦ了赢得人的尊严å,是为了不再重复几代人十几代人任人凌辱的命运,对,我们要让东夏的商队,包括你的,你家族的商队任意穿行于草原,再骄傲的巴特尔也不敢对它起贪念,我们要让东夏的百姓出去,只要大喊一声,我来自东夏,就有人刮目相看。我们受了灾,我们就跑到我们的敌人那里,问他:你今年的税交了没有。然后在他们的恐惧中拉回牛羊分给受灾的百姓度过难关。”
好像狄阿鸟听到了。
牙猪儿又回来了,往旁边一站,轻声说:“大王。斥ม候飞报,敌人他们已经要跑啦。打不打?吓他们一下也好呀?”
怕县旗的人慌乱,他显得从容镇定,大袍布巾,甲也不肯穿,这会儿一着急,顾不得了,挽着两ä个大袖子就奔。
纳兰容信热泪盈眶,他好像一下明白了阿哥派他到乡旗的苦心。
众人大为愧疚。
他也是在登州镇兵的位置上摇摇晃晃。
皇帝虽然没有换他,但看这几年对他的赏赐和恩宠大不如前,倒也把他放到众将之后的位置上。
因为他救过秦理的命,秦理倒多加礼遇。
但让人称奇的是,他却不肯走得太近,他儿子被征为议郎之前,秦理想召到府内,却都被他代为拒绝。
这一次大规模北伐,从靖康国内论,西线打得艰苦,中线稳步推进,首获战绩的反而是他,一开始,他就把上郡给收复了。
别ี人都觉得他走狗屎运,东线容易作战,又有东夏这个强援,他只想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心里自然急不可耐。
然而,东夏打下高奴,酝酿了大战,攻伐陈州他没了份儿,支援东夏,东夏却至今没有开口。
他等得着急。
刚ธ刚送走去找王本的将士,东夏的通报到了他这儿,他才知道灵武易手。
灵武易手意味着什么?
他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像一壶开水淋了下来。
他猛地蹦起来,扒开地图一路找,口中ณ喃喃有词:“狄阿鸟疯了。他这是要吃下拓跋氏三十几万么?这怎么可能呢?”
最后,他表情古怪,招来自己的心腹幕僚,让幕僚起草给皇帝书信,自己走来走去,叙述说:“东夏狄阿鸟攻占灵武,他人皆在局外,但以臣看,他是欲在高奴围歼拓跋氏东线主力,不日必有上奏,陛下可加紧中线攻势,以配合之。臣顿首,中ณ国之将岂若他国夺志?将率麾下将士,以上郡为死地,必不让陈**队一人于此地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