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绮年一概不去听它，只管养胎。何况这两个ฐ月里头都是喜事儿，她还是很开心的。
“婚期定了？”
绮年确实脸色不怎么好,ไ因为刺杀皇长子――哦，现在要称呼太子了――以及黄河决堤一案都已有了定论,主谋乃是永顺伯赵明轲,而派人决堤的，却是现任当地卫所千户的原广西总兵，不过在线索刚被发现时他已经畏罪服毒自尽，仅来得及将他的家□小锁拿。如今，林家的长子已经下狱，女眷皆被圈禁家中。虽然林大人的服毒自尽很可疑，但赵燕恒已经向绮年隐晦地透过了话，多半事情就是这样结案了，捉拿永顺伯，顺势削减郑家的势力，但不会再往下查了。
如鸳看看绮年的脸色，示意如鹂不要说了。她比如鹂想得自然要多些，知道绮年并不是因进宫而不适。
小雪第一个忍不住道：“世子妃您还笑得出呢。奴婢们现在听见她的尖嗓门就烦，瞧您这几天都没歇息好，太医还让静养呢，这怎么เ静得下来啊！”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节气居里的下人们统统被集中到เ了正房前的院子里。屋檐之ใ下，一大张雪浪纸贴在墙壁之上，上头浓黑的墨写着一个个ฐ人名，分成了清楚的六纵列。如鸳指着那张纸，大声向院中众人道：“……如今都听清了？你们个人只管个人的事，旁人的事情既不必管也不必做。且都仔细看着，你们的差事，只有管你们的这人才能使唤。比方说小雪管着针线房，那么针线房的丫头只管听她一人的，若有别人再去使唤你们，比方说如菱去说你们绣的东西不好，你们大可不必听。都把这纸看好了，自己要做什么须ี得记清楚，要听谁的话更要记清楚，”斜瞥一眼旁้边的宫嬷嬷，沉声道，“如今世子妃有孕，须得静养，这院子里断不许再乱的，你们每人都只须对管自己的人负责即可，若有谁太热心了去替别人当差应事，或是弄不清自己้该听谁的话，那对不住了，凭你是多有脸的，一样都要挨罚。若没出什么เ事也就罢了，罚你几个月月例权当长长记性，若是出了什么事甚或碍着世子妃养胎，立刻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可听清楚了？”
“没错。”绮年坦然承认，“白露今年十八，长得又漂亮，这时候说要嫁人，外头庄子上铺子上有前程的年轻掌柜或者大伙计随她挑。可要是耽搁上三年五年，到时候就是人家挑她了。横竖你是不会收她的，何必让她抱着个ฐ空想消磨青春？或许叫外人看了，觉得我这吃相难看，活生生一个ฐ妒妇，恨不得立刻就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可我若当真要算计她们，不必别的，拖上三年五年等她们年长了，那时候随便往外一打发又会怎么样？”
“让她住在夏轩，然后不时来跟世子回忆从前么？”绮年淡淡冷笑，“倘若她觉得靠这点回忆能过一辈子，我也不在意。不过我跟世子说句实话罢，一来，世子身边这些人，看在跟了你许多年的份上，我都盼望她们能过得好，就连怡云，我都盼着她别一心沉在从前的事情里，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若能像小满跟立春那ว样，那就再好不过了。二来，有些事我虽然怀疑，但还没有查到实证所以不想说，更怕真查出点什么来让世子失望。因为有这两条，所以我想着，既然住在府里也是让她们守活寡，那还不如早ຉ点说明白了，让她们自己往外头寻，胜似将来年纪大了孤身一人的时候后悔。”
旁边连忙去倒了一盏茶过来，乔连波犹豫着，忍不住转头向翡翠看去。翡翠到此哪还有什么主意，只能低下头去装做没看见乔连波求助的眼神。乔连波无计，只得端了茶过去，低声道：“姨ถ娘请喝茶。”
阮麟也无可奈何，只得对道：“拿垫子来，让少奶奶跪敬。”
颜氏刚进门就听见这个，也没了法子，只好叫珊瑚快去熬红糖姜汤来给乔连波喝，又叫翡翠到时候悄悄与阮夫人说一声，免得明日国公府的嬷嬷来收元帕的时候尴尬。
颜氏本想请永安侯夫人来做全福夫人，却被婉言推辞了，说是阮盼已经有八个月身孕，太医诊断说身子有些弱，怕是会提前生产，因此连着公主也一起不敢离开，就连英国公府的酒席也不去坐了，只由永安侯带着两个儿子过去道贺。颜氏无奈，只得请了自己娘家一位三品诰命来做全福夫人。
许茂云闻言也不由得脸红了，扑过来道：“你也得戴一朵。”三人闹成一团，直到เ韩夫人进门来才散开。
晴书晴画都是要陪嫁过去的，知道韩夫人并非真心训斥她们，忙笑着答道：“姑娘沐浴过了，因嫌外头大衣裳重，所以现在不穿。”
赵燕恒也扯了把椅子坐下，回看绮年：“御赐酒器那一回我就知道了，你若有心除她们，何不借着王妃的手，还能推得干干净净。那ว一回你都放过了，难道如今又后悔了不成？”
赵燕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什么？我自然是什么เ也不知道，否则白露还怎么เ在院子里呆下去？”
冷玉如低了低头：“可是婆婆接了管家的事之后，就说我如今有了身子，屋里人不够用，添了两个丫ฑ鬟进来――少将军还好，至今也没叫她们去伺候，可是我若总不开口……”她把脸转开去，不让绮年看见她眼里些微的晶莹。
前头终于到了摆酒宴的暖香坞。因天气和暖，承恩伯府干脆把酒席摆在了花园子里，四周都是大朵的芍药，红紫粉白十分娇艳，果然是个好园子。今日恒山伯夫人、承恩伯夫人再加一个苏太太都算主人，但两位伯夫人欢声笑语地招呼着宾客，却显得苏太太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几天听说姑母叫丫ฑ鬟去伺候表哥，竟然没有一个敢去的。都说香雪就是前车之鉴。”
许茂云也收起笑容，道：“表哥是一脉单传，姑母总想着他多有几个儿子。一听表嫂伤了身子、一两年的不能生育，就……”
姚黄也是见过阮麒的，忙陪笑道：“世子别信姑娘的话，正要去给国公爷和夫人、还有老太君请安呢。只是初来乍到的，不知怎么走。幸而世子过来了。”
赵燕妤将手一甩，嗔道：“谁要听你说这些话！昨儿晚上闹成那样，你一句话就抹过去了不成？我进门头一晚就这样，以后国公府哪还有我站的地方？”说着委屈又上来了，拿帕子抹着泪，“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要踩我的脸面？”
阮夫人一看就明白，冷笑道：“红玉又跑去报信了罢。”
阮夫人拍着炕桌向女儿冷笑道：“你可知道了，如今府里我身边都是贼呢！”
“哥哥只中ณ了同进士。”绮年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他如何打算。”
“那表姐的意思呢？”绮年拿不准她想说什么เ。
“没有――”如鸳拿了针线过来，在小杌子上坐了开始做针线，“奴婢昨儿回去给舅太太送年礼，舅太太还问奴婢来着，说――”抬头瞧了瞧绮年的脸色，方แ道，“舅太太问，世子妃有动静了没有……”说完，毕竟是年轻小姑娘，脸不由得红了一分。
如鸳小心地说：“舅太太听说苏少奶奶有了身孕，大约是有些担心……”郑瑾出嫁还在绮年之ใ后呢，怀孕却比她还早。是以虽然她如今全然恢复了做姑娘时的脾气，听说把苏家搅得鸡飞狗跳，但也没人说她什么。
绮年抿抿嘴：“你知道我委屈，那就不委屈了。快来帮我想想，老太太六十整寿，我除了送一座金寿星之外，再添点什么好？”
绮年撇撇嘴：“若送尊玉的，怎么好拿去给人呢？送了金的，熔了之后还可做别的。”给颜氏送东西，她也实在懒得费心。想来送去的好的，大约最后都给了乔连波姐弟了。
皇宫的嫔妃也是轮流侍疾。昀郡ຉ王说起来跟皇家沾亲带故，王妃和世子妃也该递个牌子进去。哪怕宫里不用你侍疾呢，也是个表示。
绮年瞥了她一眼。自打那天为了香药的事大发雷霆后，听说秦王妃还找过昀郡王，说是后宅不宁。绮年这个主母对待妾室、通房太过苛刻……根据她今日又和善地端出了观音菩萨的表情，恐怕昀郡ຉ王没给她满意的回答。
赵燕恒将书房门关好，撩起衣襟跪了下去：“给父王请安。”
赵燕恒捡起那叠纸看了看，又磕了个头：“多谢父王。周氏若看了这些，必然能体会父王的一片苦心。”
“不，不！”绮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羯奴必有刺青，可有刺青者却未必是羯奴！”她激动得手指都有些微颤，“可否请皇长子殿下派人去查验，那刺๐客身上的刺青究竟是不是刚ธ刚刺下的！”十五岁就要刺๐在身上的话，随着少年人的生长，刺青总会有所变化不期然地，在如此严峻的情形之下，绮年居然想起了上辈子听过的一个ฐ笑话，说是警察在某人身上发现“小良”二字，其实那是年轻时候刺๐下的“狼”字，因为人长胖了，字也就分开了。
两ä人默默又对坐了片刻，绮年方缓缓道：“顺藤摸瓜，倘若这不是羯奴细作所为，那ว就必有大阴谋了。殿下若能ม查出真相，于国于民，功德无量。”
三个大丫鬟都到了房里，绮年手指轻敲桌面，将胭脂的死讯简单地说了一下：“你们跟着世子的时间久，对胭å脂可知道多少？”
爹娘都死了，她在街上卖身葬父，被凌波楼买了的。她当初是凌波楼的红倌人，对世子情有独钟，闹出好些个传闻来，奴婢也略๓微知道些。这些话本不该是奴婢听的，是以……知道的不多。”
这里张淳将脚๐一跺，扭头看着张二夫人：“娘！”
张淳听见亲事二字，也不由得把脸红了，扭身道：“娘说什么呢！大嫂日常也是出去走动的，如今大堂哥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我只跟着大嫂，还怕什么呢。”
小丫鬟吓得乱ກ抖，想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奴婢没见着人，只是抬热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穿水红比甲的人在廊上一晃就转过去了，只不知道是哪位姐姐。”
郡王府里的丫鬟们穿戴也是有规矩的，今日大宴，凡席间伺候的丫鬟一概都是杏黄色比甲，蛋青色散腿裤子，只有管事的大丫鬟们才穿另样颜色的衣裳，为的是好区分，一旦ຆ有了事，小丫鬟们也知道该去问谁。今日穿水红色比甲â的，就只有节气堂的大丫鬟们。
“……皇上的意思是禁足，只盼着三皇子娶了正妃，陈家姑娘若是个宽厚的，或许日子会好过些。”
绮年摇摇头。当时她正与吴知霞说话呢，并没看着，还能说什么呢。阮盼倒是有一片姊妹之心，可惜，阮语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虽然号称两房，但都是东阳老侯爷的儿子，也不曾分什么เ家，秦枫秦采虽然是堂姐妹，却是住在一处的。虽说名叫斋，园子却是极大，人工河道穿越整个ฐ园子，河两ä边各有几进屋子，便是秦家姐妹的住处。
秦采连忙道：“表妹要看，与姐姐一起去就是了，我陪表嫂说几句话。”她将来可是要嫁到เ郡王府的，绮年既是妯娌又是世子妃，自己้嫁的却是庶子，自然得罪不起。
秦王妃最近正在头疼这件事：“我岂不想着快些定下来呢，只是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人。本来孔家女儿极好，偏被皇后指给了金家；承文伯的女儿本想着是庶出的不大合宜，却又被郑贵妃先定了去……”
秦王妃皱皱眉：“那孩子好是好，可惜不是做宗妇的材料，再者丁尚书年纪也大了，怕是不多久就要致仕，下头的儿孙却不见得出色，未必能ม如从前一般了。罢了，你先去罢，此事急不得，我再想想。”
绮年看她目光灼灼，干笑了一声，冷玉如已经道：“这是当年皇后赏给皇长子妃的，皇长子妃又转赠了世子妃，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朵来，西北自然更不得见。”
冷玉如低声道：“你快别叫赵姑娘与她们一处，没准过一会儿就有什么好东西让张淳看上了。说起来，一样都是在西北苦了几年，张沁比她不知强了多少，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小家子气，看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
绮年看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就知道不大好，这准是甩开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要跟她说话呢，而且要说的话肯定是招麻烦的话，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来了：“表妹这是怎么เ了，今儿大节下的，太后皇上都高兴着呢，表妹这样可不大合适。”
“表姐，表姐我们到那边去，我有话对你说。”阮语的力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扯着绮年就往旁้边走，扣在绮年手腕上的手指瘦得青筋暴突。
这下绮年真诧异了：“们如何知道？”
原来山西有一富商，因妻子数年无出，又悍不准纳妾，故而京城里开了店铺，悄悄置了一房平妻。眼瞧着生了个儿子两岁了，家中ณ妻子晓得，竟然带了千里迢迢杀到京城来，直接叫了牙子就要把儿子抢回去，将那平妻发卖。幸而家里仆役挡着，那平妻抱了儿子便从后门逃出来，却正赶上起火踩踏。后来得了绮年将孩子抱过去，自己也侥幸未死，富商随后赶过来，算是保住了儿子。
“那你呢？”绮年当然是对自己丈夫的前程更关切。
“这是自然。”绮年点头，“若是上来就给你们一个侍郎啊尚书的，那清流们就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