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轻柔铃声不适时地响了起来，祁叙从傅薇的包里找出她的手机。
留言里，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略带沙哑：“傅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เ不接我的电话。也许我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请你相信我的真诚和善意。如果你对你的过去不再介意，可以回我电话。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希望届时能ม看到你出现。”
傅薇没有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继续说道：“我才认识他几个月。将心比心，如果今天你的下属突然劝你去接受阑尾炎手术，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傅薇惊道：“什么时候？”
讲述中ณ世纪故事的欧洲古典纪录片里，庄园里的人们蜂拥而上，举着火把搜寻失踪的伯爵。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想起了这个画ฑ面。
风雪里，他几乎想骂一句脏话——他甚至没有带手电！
“……”傅薇恍过神，遮遮掩掩地拿出几根爆竹，假装不在看他，“呃……这种要怎么เ点？”
突然，爆竹升空的同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半空里震天的爆炸声霎时化成了闷闷的一声钝ๅ响，身后的小孩子们扯着嗓子害怕又兴奋地大叫。
身后一声关门响，祁叙拎着大包小包转了个弯走到她们身边，路过傅薇时皱了下眉，打开车门找了件外套出来，往她身上一裹，才重新拎起购物袋。
傅薇点了点头，推着戚奶奶的轮椅往里走。
“不行！”傅薇抱起肚子上的vivian就要起身，“你不去我去。”
得逞的傅薇愉快地欣赏了会儿他憋屈的侧影，视线转回了液晶屏幕上，灿烂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傅薇白了他一眼：“……自恋狂。”
自从祁叙作出承诺后，傅薇每天从付其誉家出来，都能ม准点看到等在楼ä下的祁叙。几天后愈演愈烈，他不仅担负起了把她接回家的工作，还负责把她送过去，成为了她的全职司机，每晚六点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啊……对不起。”触犯到别人的家庭，总是一件不好的事。虽然以傅薇的特殊身份，他确实不需要保留太多。
傅薇闻声一愣，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歉意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今天忘带了笔记本。”
数千公里外。
祁叙脸色苍白，更衬得他表情凛若寒霜，靠在宽敞的后座上闭目养神：“不要用她来侮辱我。”他手上插着葡萄糖的输液管，因为驾车的晃动而不停有回血的现象。
他十指相缠，向后靠上椅背，和善地向她一笑：“没关系，我们的时间很充裕ษ。”
傅薇拿起包出门前向他挥了挥手，这才第一次仔细看清了他的脸色，比往常还要苍白一些，温和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深邃而幽黯，像一潭冬夜的湖水，明澈而沉寂。
祁叙关上门，随意扯开衬衣的领口，光脚窝进了沙，乳白色的欧式沙良好地把他包围在了中间。初来乍ๅ到的小萨像一团洁白的棉花糖，在舒适的羊毛地毯上奔来奔去。
“宠物店建议，家中有老人和心脏病患者，不要买大型犬。所以我没有买藏獒，噢，这只还不错。”祁叙窝在沙里，翻阅茶几上的财经杂志。
h市的气温在年后已经很和暖。易白收拾好昨夜的行装，心情大好地出在接老婆共享午餐的路上。车子刚刚上路，恶魔的电话再次降临。
他拉着一张苦瓜脸接起来，塞了个耳机：“祁叙，放我一天假成不？”
对方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直截了当地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易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颤巍巍地回答，“你昨晚没喝酒吧？”恶魔良心现，他这是开进了安徒生童话高公路？
祁叙似乎很执拗，冷冷地回答他：“没有。”
易白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头疼地想答案：“唉，世上坏人都是你这样的，好人各不相同。这你也要告诉我，你想当什么เ样的好人啊？”
对方沉默了一下。易白等得快要拿出手机查看信号有没有断ษ掉，那头才传来声音，阴沉得恐怖：“一个会让你考虑婚姻关系的人。”
易白一脚踩在刹车上，险些造成一起连环追尾事故，眼泪都要出来了：“卧槽，你tm真的是个同性恋？！”
※※※
从墓园出来时已近傍晚。
傅薇抬头看了眼已经渐渐昏沉的天色，释然地笑了笑：“居然已๐经这么เ晚了。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久ื的话。”在一个ฐ她以为永生不会再有关系的人的墓前。
付其誉看她情绪已经恢复，慢步走在她身边：“如果你需要倾诉，可以随时来找我。”他的笑容依旧ງ温和，却比从前更加有温度，和煦得像是一个近在手边的太阳：“在法律上，也许我可以算作你的表哥。”
“……”傅薇愣了愣，苦笑着看着他，“我已๐经有太多法律上的哥哥了。”
“哦？”付其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据我所知，只有一个。”
“一个ฐ已经够多了……”已经麻烦得她快要精神衰弱了。
付其誉被她语气里的苦不堪言惹笑了，不再和她多谈亲缘关系的问题：“你中午过来有没有吃东西？一起吃晚饭吧。”
“好。”她淡然地点了点头，眼里有晦涩的光芒短暂地一闪，“付其誉……”她突然停下步子，叫住他，“如果你调查过我的资料é，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她……现在在哪里？”
简单的问句，却像是抽丝一样从喉咙里剥开来，像是牵动了一个巨大的毒瘤，从她的身体里，梦境里，五脏六腑里抽离出来，几乎听得见胸腔里那种血肉分离的声音。
付其誉愕然，有些歉意地告诉她：“你妈妈的住址换过。我的继母嫁给我父亲之后就定居在英国，去世前一个月曾经寄出去过一封信，是你家的老地址，但据说已经换了一户人家住。如果你想要找她……”
“算了。”傅薇打断ษ他。
吸毒会缩短人的寿命，还会增加生意外的可能ม性。那么多年，妈妈她一个ฐ人……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即使那个可怜的女人曾经无数次想要掐死襁褓中ณ的她，即使她对她的存在一直视若此生最大的耻辱，即使她在福利院时每天都偷偷关注报纸角落里的寻人启事。那时她想，如果妈妈还要她，她就放弃已经得到的安稳，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没有消息。
也许她的失踪对她而言只是终于抛下了一个ฐ累赘。也许妈妈根本没有在意过有没有她这个ฐ女儿。
所以，与其历经千辛万苦证明，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女儿。她宁愿当做，是她抛弃了她的亲生母亲……傅薇抿紧了唇，连两颊都有些泛白。
她一直都这么自私，也这么懦弱。但却宁愿当一个懦弱又自私的人，也承受不了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傅薇悄声跟上付其誉的脚步，没再多话。坐上车一路沉默，却在驶出墓园大门的时候，在松林掩映的路旁瞥见一辆熟ງ悉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角落。
付其誉斜眸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问道：“怎么เ了？”
“没什么……”眼前的景象一晃而过，已经变成了郊外的河岸。傅薇恍过神，瞳仁还停留在刚才的角度。
是她看错了？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