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北垂眸：“儿臣问母后一句，这皇宫是祖宗当初还在时候的模样吗？”
“祖宗规矩也一样。”皇帝轻声道：“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沾着老灰尘的东西，自然是不适合现在用的。如同宫殿翻修了才能继续住一样，政令也是该翻修的。”
桌上有桌布。
门外是文太后一张老脸，吓得沈归燕一抖。还好她心里有准备，没吓得尖叫，只恭敬地行礼ึ。
“皇上可是眼花了？”追云低声问。
有凭空的丝竹之声突然响彻花园，吓了众人一跳。花园中间的赏月台上突然亮起四盏宫灯，有白衣女子翩然而下，和曲而舞。轻纱遮面，舞姿轻巧，抬眸过来一扫，自然是万种风情。
她不去东宫是对的，现在东宫里真是硝烟四起，站在门口都能被溅着火星子。
太后有些慌了手脚，看着下头被当做样本拿上来的两具尸体，皱眉道：“皇儿怎么就认为是哀家所为？哀家倚仗你还来不及，怎么เ会…”
沈归燕差点吓得把筷子丢â了，飞快地扭头：“皇上？”
沈归燕呆了呆，看了看端文桌上香辣的烤肉，抿唇道：“嫔妾想吃肉。”
“皇上。”
宇文长清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策马过去行礼，然后问：“臣今日看起来是不是潇洒了几分？”
心里一惊，掀开被子下床，暖榻上也已经没人了。外头倒是传来些长剑挥舞声。
虽为ฦ女子，端文这武艺却是看得沈归燕震惊不已。长剑过处只有破空一声，无杂音。臂膀分明纤细，力道却是足够，一套剑法干净利落，地面上快化的雪都没阻碍分毫。
姜氏眼睛更红了：“皇上还能是什么反应？嬉皮笑脸与她打闹，就跟小孩子玩耍似的，太后见状也就让他们出去谈谈，没有追究什么。”
一想着这端文公主对皇帝的态度，沈归燕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日一点也不打眼。
“皇帝，叫燕贵人的话，‘燕’字就是封号了。”文太后轻声提醒。
“自然是能。”文太后叹了口气，也懒得计较。有封号的贵人，可比一般的贵人高出一头去呢。不过顾朝北不知道，也不能怪他，估计就是图叫着方แ便了。
“沈妃娘娘。”姜氏只是个贵人，见着寒露要行全礼ึ。
“起身吧。”
“是。”沈归燕跪下行礼。
沈归燕：“……”
上来的证人是寒露，带了太子府大量的密信和黄泉散，哭得梨花带雨地道：“贱妾受皇后娘娘所托，潜入太子府，搜集太子谋反的证据。现在终于不负所托，请太后皇后娘娘明鉴，太子谋逆之ใ心，杀父之行，当诛无疑！”
皇后让人将密信呈上来，又把黄泉散交由á太医院查看。住斤ภ在技。
追云跟着自家主子出来，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心惊。
这头宇文长清整理了衣裳๙，却是有些好奇地开口问沈归燕：“少夫人也知如今圣上病危，太子即将登基，可有什么看法？”
堂上，顾朝北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对面被他揍成了猪头的吴天应。这实在是怪不得他，他最想惹事的时候，这人好死不死要强迫白狐。白狐是卖艺不卖身的，顾朝北自然要去英雄救美了。
“官民同罪，犯错当罚，他打人至伤，难道不应该给我个公道？”吴天应捂着脸上的伤怒道：“我也是好几天才下得来床，不然一早告他来了！东营副将了不起？上头还有王法呢！”
沈归燕一看见她就呆了，那眉眼，那鼻梁，那脸蛋，不是沈归雅又是谁？
这是怎么เ回事？她不是投湖自杀了么？尸体都已经下葬，为什么เ会出现在这里？
“是。”顾ุ朝北捧着笔墨，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没行礼。
顾朝北脸上带了些嘲讽的笑意，淡淡地看着皇帝ຓ，没做声。
宇文厚德恼怒地放开寒露，转身就出门：“哪个不要命的敢推老子的门？”
韩江雪不跑了，红着眼睛转身看着他。
“嗯。”宇文厚德只应了一句，喝了口茶坐了会儿便道：“我出去一趟。”
“男人的事情，你管那么เ多有用吗？”宇文厚德不耐烦地道：“你又帮不上我的忙。”
宇文长清笑着道：“无妨，长清倒也想谢谢夫人。”
沈归燕转头看他，眼上的红晕还没消退，看得顾朝北一愣。
“但是恕我直言。”村长跪在地上道：“夫人经常来我们这种地方，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您是为着我们好。您也看见了，四喜一家三零级大神:๘口，一个也没剩下。”
村长闭了闭眼：“早上来了几个ฐ官爷，拿着大刀，进屋就是一通乱砍，四喜爹想护着娘俩，第一个就被砍死了，四喜娘也被一刀断喉。可怜四喜丫头，平日里那般机灵可爱，被官爷大刀砍了二十多下，我们这些人看着，没一个能ม进去救的。”
就这样放过她了？沈归燕背后一层薄汗已๐经将衣衫湿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退出马车，沈归燕深吸一口气，在秋风里打了个寒战，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禁卫统领很是无辜：“禀皇上，丞相听闻顾提辖犯事，便先用了家法。”
顾丞相出来跪下：“臣教子无方，只有以家法责之，望能抵消其一分罪过。”
沈归燕听着，睫毛微微颤了颤。
门开了又合上，沈归燕坐在桌边，慢慢睁开眼睛。
顾ุ朝北嘿嘿嘿地笑起来，笑得十分欠揍。
“皇儿身受重伤，虽然命在旦ຆ夕，但是好歹也日渐好转，想不到今日突然暴亡！求皇上做主，此事定然是人为！”
顾ุ朝东黑着脸，很想说顾家的媳妇轮不着你来送葬，可是旁边的包氏一听葬车立马就点了头：“这可好，人都死了，好歹让她风风光光地上路。”
沈归燕也微微皱眉，葬车要是运了她，多少英魂怕是都要难安了。
板子一下下接着落，沈归雅身上盖了刚才的袍子，不显得过于荒唐，但是这一句句说出来，却是荒唐极了：“他日日夜夜想着如何得到自己的弟媳，难道不该也来受家法吗！”
顾ุ朝东满脸通红，沈归燕却是十分坦然：“大嫂有证据吗？”
“堂嫂要去，自然也是可以的，有顾ุ四少夫人在，也不怕闲言。”宇文长清笑道：“至于堂哥，看起来很累了，还是先回府去休息吧。零级大神:๘”
沈归燕看了看韩氏的脸色，上前一步挽过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宇文厚德挤开：“还是头一次看见宇文夫人，定然能有很多话说。”
顾朝东觉得这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完了，结果父亲却给了他这样好的机会。
离开顾丞相的书房，顾朝东先是回去了东院。
东宫里，文太后正是难眠，半夜也将傅学士和宇文长清宣进了宫来。
“朝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文太后看着傅学士问。
傅学士拱手道：“太后，老臣也正想禀告最近朝中之ใ事。顾丞相似乎有意结党营私，拉拢了不少的人，要推行新า政。今日早ຉ朝皇上一允，下午的时候政令就已经制定出来了，还在刑部和户部试行，完全不顾太后阻拦之ใ意，其心可诛。”
文太后沉了脸，冷哼一声：“哀家早ຉ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有猫腻。好一个顾丞相，替先皇照顾皇子的时候，怕是早就有野心了。如今看着时机成熟，便想教唆皇上与哀家作对。哼。”
“宇文，你为何一直不说话？”文太后想了一会儿，转头看了过来。
宇文长清摸着下巴道：“军营这边没有什么事情要担心的，微臣手里还有驻京的十万大军，随时可以从邻近兵镇调兵过来。”
文太后沉吟了一会儿，道：“文国舅手里还有零散的兵权，再有就是哀家的父亲，再过两年也该告老还乡了，手里还有二十万兵权。哀家是最信任你的，宇文将军，你觉得谁还可以提拔一下，做元帅之用？”
宇文长清垂眸，笑道：“说起人选，微臣回京之前结识过一人，倒当真可以去帮帮文国丈的忙。”
“哦？什么人？”文太后来了兴致。
“太后应该有些熟ງ悉。”宇文长清笑道：“他也是沈家的人，叫沈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