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应和他。主席团合计一下，决定下晚就动手，向封建发动总攻，妇女、儿童也都来参加。
大家伙嗡嗡地议论起来。郭全海站在炕上，大声叫道：“大伙别吵吵，听我一句话，中农叫‘自愿’，咱们不强迫。”
大伙都随声应和：
老孙头也说：
“你这老家伙，还没有死？”
萧队长一面绑靰鞡绕子1้，一面跟老孙头闲唠。赵大嫂子也站在头里，她笑笑说：
萧队长皱着眉头，寻思一会，就问道：
“你是说杜善发吧，本屯他有八十来垧地，外屯说不上。”郭全海说。
1快。
电话打不通，萧队长把耳机子使劲摔在桌子上，说道：“电话线被切断了。”他从桌边站起来，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地走着。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只有这么办。”往后又大声叫道：
老孙头说：
“不行，分两起斗，人都分散了，就乱套了。”张景祥反对老孙头的话，“大伙先斗韩老六，砍倒大树，还怕枝叶不死？”“老白，多派几个ฐ哨，可不是闹着玩的。”郭全海说，“斗起来不能ม叫乱套，叫那些受了韩老六冤屈的，一个ฐ个上来，说道理，算细账，吐苦水，在韩老六跟前，让开一条道，好叫说理的人一个个上来。”
“可不是？他娘给韩老六霸占，往后又给卖到双城的窑子里，这事你忘了？”李大个子说。
他俩心里有事，都不回家，先到工作队。白玉山和赵玉林也在。李大个子把所见所闻，详细告诉萧队长，萧队长问：“你们说老杨的人品咋样？”
小王觉得韩老六早ຉ该杀掉。他对萧队长说：
萧队长说：
“你还不知道？”韩长脖故作惊讶，而且再不往下说。“啥话？你说，你说。”白大嫂子急得紧ู催他。
1受连累。
“咱不会。”老实巴交的郭振堂笑着摆摆手，要走。韩老六跳下地来，拖住他的手，把脸抹下来说：
“不是那样说，真是不会。”老郭头畏怯地笑着。
“胡子来打街，我不是也打过枪吗？”韩老六勉强地说，对后一问题：“韩老七上哪儿去了？”他避开不答。赵玉林揭穿了他家的秘密，使他心里十分恐慌，可还是故作镇定。
“缴一面坡了。”韩老六说。
1้伪满“康德”八年造的步枪。
他写完，刚把本子放进衣兜里，一个穿白布小衫，留分头的浓眉大汉走进来，哈腰问道：
“到小学校开会去呀，家家都得去，一户一个。”
“你们赞不赞成斗争你们这里的大肚子？”
1骟马即阉马。
萧队长也不再问，催他快把车子赶出来。老孙头用鞭子净抽那辕马，大伙也用死劲来推，车子终于拉出了泥洼。大伙歇了歇气，又上车赶道。
“她没有金子，咱们家底根儿没有过金子。每年余富的钱，都置了地。”
这和她妯娌说的一样，只是句子倒了一下。白大嫂子和刘桂兰和别的妇女都笑起来，外屋老孙头问道：
“笑啥呀？抠出啥来了？”
白大嫂子笑着说：
“可不能告诉你。”完了又对杜老婆子说：“要是不说，咱们动手了。刘桂兰，叫她们把鞋子脱下，上炕。”
杜家娘们都脱下棉鞋，爬上南炕。小孙子一个人剩ທ在地下，哭叫起来，杜老婆子说：
“上来，别哭，哭了脑แ瓜痛。”
鞋子和脚上都搜遍了，不见金子的影子。白大嫂子跟刘桂兰到เ一个角落里合计一小会。刘桂兰过来，冲着瘦麻秆子说：
“把衣裳脱下。”
瘦麻秆子装做没听准似的，问道：
“你说啥呀？”
“衣裳，快脱下。”
瘦麻秆子笑笑，却不脱衣，说道：
“你看你，还没上头，还是姑娘家，叫人脱衣裳๙，你能抹得开？”
“别罗嗦了，刁娘们，快脱罢。”
白大嫂子也说：
“自家不脱，咱们动手了。”说着，白大嫂子当真带领几个妇女上炕来解瘦麻秆子的衣裳。她慌得瘦脸煞煞白，用双手护住裤腰带，一面叫道：
“别解我的裤子呀，我身上来了。”
外屋，小猪倌仰脸问老孙头说：
“啥叫身上来了呀？”
“一月一趟。”老孙头说了这一句，不再往下说。
小猪倌笑着问道：
“一月一趟啥？一月赶一趟车进城？”
车老板子骂起来：
“扯你ji巴蛋，滚开！”
里屋，刘桂兰脚跟跺得地板响，催那女人说：
“快脱罢，别罗嗦了。”
这时候，杜善人女人光脚丫子跳下地，扑通跪在地板上，冲着刘桂兰磕头：
“姑娘，积德饶了她，她身上来了，叫她脱衣裳，冲犯了佛爷，家口闹病呀。”
白大嫂子说：
“上炕不脱鞋，必是袜子破。不脱衣裳๙，就有毛病。”说着，她和刘桂兰二人亲自动手，抄她下身。裤腰带扎得绷紧，解不开来。瘦麻秆子哭着，老婆子叫着：
“没有啥呀，姑娘，嫂子，别叫冲犯神明呀。”
刘桂兰说：
“八路军不信这一套，啥神神鬼鬼，都是没有的。”她们解开了那女人的下衣，解开那并没有来啥的，没有一点血污的骑马带子1，豆油灯光里，两ä个黄灿灿的玩艺叮咚掉到地板上。刘桂兰欢天喜地，撇开那女人，也不管她穿好了衣裳没有，手拿着镏子叫道：
“大伙瞧瞧，这是啥呀？”
1้月经带。
女人躲到漆黑的角落里，穿好裤子。门开了，人们拥进来，围住刘桂兰，老孙头问：
“打哪儿起出来的？”
刘桂兰没有回答，白大嫂子笑着说：
“你问那干啥？反正是抠出了金子就得了。”
老孙头抢过镏子来，伸得很远，笑眯左眼说：
“这不像金子，是黄铜吧。金子是甜的，黄铜是苦的，让我搁舌子尝尝。”说完，他把金子搁到เ嘴边去。刘ถ桂兰一面叫唤道：
“哎呀，快别搁嘴上。”一面从人堆里扑了过去，从老孙头的手里夺下金镏子，“把人吓坏了。埋汰呀，你都不知道？”老孙头给弄迷糊了：
“金子有啥埋汰呢？”
白大嫂子连忙接口说：
“金子搁在大肚子家里，就是埋汰。”
听到从杜家女人身上起出了金子，全屯男女黑天白日地搜找。有些地主把金镯子扔在灶坑里；有的坏蛋把金镏子套在秫秸障子的秫秸秆子上；有的老财把金钳子胶在窗户玻璃上的白霜里；有的娘们把金镏子缝在裤ไ裆里，嵌在鞋底中，套在脚趾上。这一切都白费心机，都瞒不了群众这尊千眼佛的眼。金子越起越多了。五天以内，光元茂屯一个屯子，起出了三斤ภ多金子。金镯子和金镏子都用线串ธ好，一嘟噜一嘟噜地放在农会一个躺箱里，用锁锁住。
两马爬犁还不停不歇拉来粮食、豆饼、布匹、衣裳和农具。宽敞的韩家大院堆得满满堂堂的。东下屋做了衣库，堆着成千件衣裳、成万尺布匹。西下屋做了粮仓，装不完的粮食，堆在院心用茓子围三个大囤，囤尖跟房檐一般高，金光闪闪的小米和苞米上面，蒙一层白花花的干雪。有些地主，地窖里起出的粮食，因为窖起来的年代久，都沤成了石头似的大大小小的疙疸。
萧队长在农会里屋，接待着刚从哈尔滨来的《东北日报》记者。他陪他看了起出的浮物。替郭全海他们照了一个ฐ像。回到里屋，两ä个人唠着，萧队长告诉记者：
“起出来的金子，老百姓要卖了买马，打下生产的底子。咱们同意这个意见，土地改革的目的就是发展生产嘛ใ。”第二天，《东北日报》的记者走了以后，萧队长也决定离开元茂屯。这屯子的群众这回是在广泛的基础上发动起来了。郭全海变得更老练，不会出什么岔子。萧祥想带着老万，往三甲去。那是一个靠山的夹生屯子。郭全海ร和其他一些积极分子，伴送出南门，临别时，萧队长叮咛郭全海：
“你还是得搬进农会，多加小心，提防坏根烧果实。”说完，他坐上爬犁，在风雪里，一点钟奔跑二十里，驰往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