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海说：
老田头说：
“中农不参加？”有人问道。
怕走漏消息，郭全海说马溜动手。老初的大嗓子叫道：“报告团长，跟前有坏蛋听声，好抓不好抓？”
“对，对，咱们就动手，先去清查合作社。”
“先抓张富英这王八犊子。”
“要是我死了，我老伴早哭到你那儿去了。”老孙头说，还是那样地笑眯着左ุ眼。
“一听到เ萧队长来，咱们小猪倌心都亮了半截了。”男男ç女女都七嘴八舌地说出他们的惦记和盼念：
“姓杜的怎样？他家里有多少地？”
“大伙要不要斗他？”萧队长问。
“你们回去，快快拿起扎枪，洋炮，跟工作队去打胡子。”赵玉林叫着。
“张班长，快借一匹马，上县里去，叫他们快派兵来，来回一百里，要在八个ฐ钟头里，赶到三甲â的附近。”
“把韩老六家的那些卖大炕的臭娘们，也绑起来，叫妇道去斗ç她们，分两起斗。”
李大个子说：
“又是一笔债，咱们倒忘了。回头找他来参加唠嗑会。”郭全海说：“他们说的姓杨的是谁，杨老疙疸吗？”
李大个子说：“人是个穷人，卖过破烂，就是好贪些小利。”萧队长又问：
“你去问问赵玉林，看他主不主张整掉他。”
“你不能单看几个先进的积极分子。发动群众，越广泛越好，打江山不怕人多。老百姓说：‘人多出韩信。’”
“听说萧队长看到白大哥……唉，还是不说吧，回头你该怪我了。”韩长脖故意吞吞吐吐说，转身要走。“你说吧，不能怪你，要不说呀，有事你可得沾包1。”白大嫂子说。
“我说，我说，萧队长看到เ白大哥肯往头里钻，人又年轻，挺看重他。白大哥说：‘就是我屋里的那个封建脑瓜子，可蝎虎了！’你听听萧队长说啥：‘那没关系，你好好干，离这不远有个好姑娘，我给你保媒。’”
“我不嫌乎ๆ你，你倒隔厌我来了？”
“不用怕，管保输不了，越不会，手气越旺，来吧，老哥。”郭振堂只得去陪赌。上半宿，还赢了一点。扛活的人，干了一天活，十分疲倦，到了下半夜，头沉沉的，眼皮垂下去。他说：“不行了。”想走。
“你打的是朋友枪，朝天打的，谁还不知道。”赵玉林说。“你的枪在哪儿？”张班长听说他打过枪，立即追问他的枪。
“他真缴了吗？”张班长转身问赵玉林。
工作队来了，他是快活的，他想：这回韩老六遇到敌手了。可是才高兴，他又往回想：工ื作队是共产党，共产党能ม准许刘德山他有三匹牲口，五垧近地吗？他想：这是不能的，工作队是韩老六的敌人，可也不能算是他自己的亲戚。他翻来覆去，寻思一宿，决计两面不得罪，两ä面都应付，向谁都不说出掏心肺腑的话来。他想：“就这么的，看看风头再说吧。”看看谈不出什么，不到晌午，萧队长就辞了出来。回到小学校，别ี人都没有回来，他拿出本子，记了下边一段话：“刘德山，中年的富裕中ณ农，态度摇摆，但能争取。”
“请问哪位是萧队长？”
落黑时，正是李振江走后不久ื，元茂屯的三家大粮户在大吊灯下悄声唠嗑的时候，从屯子的各个ฐ角落，里里拉拉的，有一些人来到小学校的操场上，在星星的微光里，三三五五站着的，尽是老头和小孩。刘ถ胜站在一张书桌上，大声说道：“老乡们，咱们今天找大家来，开个ฐ翻身大会。咱们要翻身，就要大伙起来，打垮大肚子，咱们穷人自己้掌上印把子，拿上枪杆子才行。”他还说了许多，最后发问道：
“赞成！”十来个ฐ声音答应。
2唠嗑即聊天。
“老孙头，你光打辕马，不是心眼太偏了吗？”萧队长问。“这可不能怨我，怨它劲大。”老孙头笑着说，有着几条深深的皱纹的他的前额上，还有一点黑泥没擦净。
白大嫂子听到这儿，觉得里面好像有文章，对刘ถ桂兰使一个眼色，两个人挤了出来，迈出院子，一面走着，一面猜测。白大嫂子说：
“咱们去告诉郭团长，多邀几个人合计合计，人多出韩信。”
两人奔农会去了。这里还在吵嚷着。卖呆的人也有光看着的，也有劝解的，也有议论的。议论和劝解的人们说：“这妯娌俩，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了。”
“有一个让着点，也吵不起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俩娘们真蝎虎。”
“别吵吵呀。”
“有事上农会妇女会去谈嘛。”
“地主娘们还进妇女会？”
两妯娌还是吵嚷着，从晌午吵到天黑。而在这时候，贫雇农团在开小组会。听了白大嫂子的报告以后，郭全海的眉毛打着结，嘴上叼着小蓝玉嘴烟袋，他寻思半晌，才说：“腊月里扒炕，哪有这事呀？”
刘桂兰插嘴道：
“他小儿媳说：‘扒了没有？扒了没有？’看样子，好像是扒了。”
郭全海又问：
“腊月里干啥扒炕呢？”
白大嫂子说：
“怪就怪在这。”
人们唠着，郭全海寻思一阵说：
“我寻思那ว个炕里有着啥玩艺，咱们去瞧瞧。”
老孙头说：
“早瞧过了。”
郭全海又问：
“扒开来看过没有？”
老孙头说：
“那倒没有。”
“走，我们去扒去。先叫他们一家搬到西下屋去住。”郭全海带领人们，拿着铁锹、铲子和铁探子，往杜家走去。到得那里，干仗的人收场了，卖呆的人回家了。妯娌俩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外屋，一个躺下了，一个ฐ正在摆动摇车子1。郭全海要胖疙疸带着孩子，搬着东西到西下屋去住。他跳上她住过的南炕，使着铁ກ探子，仔仔细细敲着每一块青砖。敲到炕琴旁边的一块，发出的声音有点不一样。他扔下铁探子，拿起铁铲，掀开那块砖，露出一个小洋铁ກ盒子。这时候，大伙都跳上炕来，围着郭全海，铁盒子打开，里头装ณ的是一副金钳子，一个金牌子，一个金屁股簪子。盒里放着一个油纸包，打开来看，有一卷伪满的地照，还有两张纸密密麻麻写着字。
1吊在炕前一根悬空的横木上的木制的小孩的摇篮。
郭全海叫小猪倌去请栽花先生来。这位黑长条子又带着算盘来了，他又以为ฦ要算细账。才迈进门，郭全海招呼他道：“黑大叔，快上炕来看看这单子，看上头尽写些啥？”栽花先生把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拿起郭全海ร给他的一张焦黄的纸，念道：
民国三十五年夏历八月初ม八。红胡子萧祥带队逼咱交出祖产五十垧。分予李常有、初福林老初、田万顺、张景祥、孙永福赶大车的，……
念到这儿，大伙都像堵在上流的水，冲开了闸口似的，哗哗地叫嚷起来，叫得最响的是老孙头：
“这是翻把账。操他妈的，把我的名也写上了，好大的胆子。”
郭全海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老田头说：
“他还管咱们穷人的救命恩人叫红胡子呢。”
老孙头说：
“这是汉奸话。‘康德’二年，杜善人当自卫团长，跟日本子上山去撵抗日队，他管那叫红胡子，头年萧队长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ว是打日本子最带劲的赵尚志。”
这时候，老初也来了，老孙头忙告诉他：
“你的名也写上这翻把账了。”
老初的大嗓门子叫道：
“咱们去抓起他来，揍死他也不当啥。”
郭全海忙问：
“这家伙上哪儿去了？”
“他装蒜，上山拉柴火去了。”
这时候，郭全海心里平静一些，脸不红了，从从容容地说：
“咱们不抓他，可也不能由他自由á自在往外跑。宽大也不能这样。他心还没死。”
老孙头接过话来：
“对，在早，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坏蛋们犯了国法，也划地为牢。”
所有的人都应和老孙头的话：
“对，对，咱们也得叫大地主都划地为牢。”
说完这话，有人急着往外走，郭全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