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也就完了，直到เ下一处御船停歇。出门的皇子皇女又遇到了一回‘甘味园’，这次是分店。因为想着讨好，索性每一样都买了一些回去，甚至等到天子品尝的时候，有些还是热乎着的。
这内侍不愧是心腹，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流，果然摸准了天子脉搏，皇帝陛下面上没什么意思，后头就果然下发了户部手谕。
宝茹只听了他六个字就十分心满意足：“是的，一定会的。要知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打发时光，又因着不愿意像娘一般终日只是与邻里妇人喝茶说话，看着家里孩子换牙之类的事情，这才找了事情做。说实话，当初从没想过不赚钱，但是能做到今日这般就已经始料未及了。”
“不过之前可以做到这些，并不是我做的好，是咱们一起做的很好——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做的很好，对不对？”
宝茹可是个脸皮厚的，见她得意的样子，偏偏自己一点也不犹豫，一点也不勉强，飞快道：“嗯嗯，请教你请教你，谁不知咱们楼姐儿是最讲义气，最见不得朋友为难的，如今还越发能干了，懂得好多呢！快快来教一教我这个什么都不知的。”
“谁代表咱家去谁自然就拿到帖儿和礼物了，我至今还没拿到过，只不过当陪客和大嫂二嫂一同去过。所以伯母送这个自然是要你替家里去个宴饮喜酒之类的——话说回来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家的情形，应该自从你成亲后这些事儿就落在你肩上了呀！”
宝茹说这个话不是无的放矢，她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明年开春郑卓依旧是要出门的，就是不为ฦ了姚â家货船的账目，也为了‘甘味园’的生意。这一回生意依旧在江浙临海区域打转，但是不再拘泥于那几座大城。
这样的事情如今还不能ม托付给别ี人，只能郑卓亲自去一趟，郑卓搁下笔，轻声道：“嗯，这个事情在筹划。还有一样，是关于买进各家原料的事情。”
郑卓细细地告诉宝茹，她这是正常的，正是怀孕了才会这般，又把熊太医的原话告诉她。宝茹这才想起来，似乎还真有这种事，只不过她这是第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事情，所以一时忘了。
只在宝茹磕磕碰碰体验孕妇初ม生活的时候，时候过的极快，之ใ前还觉得湖州怎样也到不了，这时候湖州ะ已经近在咫尺了。
甚至兴致勃勃的说起尼德兰的风车与奶酪、西班牙与葡萄牙的海ร鲜ຒ、匈牙利的红焖牛肉最后宝茹还要嘲笑一番俄罗斯ั国的伏特加就是高度烧酒掺水——这时候没有‘酒精’这个ฐ名词。偏偏他们看的性命一般。
到最后竟是越说越投契，交换了姓名，宝茹这才知这洋人还有个马成功的汉名，马成功诚恳道：“尊敬的夫人，我敢保证我拿出的价格已经是最有诚意的了，您只管和您的丈夫环游这个帝ຓ国各个造船厂，不管怎么说比我们好的，没有我们便宜。比我们便宜的，没有我们好。”
宝茹拿着一只玛瑙吉利牌细看——虽说湖州紧跟苏杭扬等地的流行，比较起来未必比这边差。但是论及琳琅满目以及时兴等，确实不可同日而语。首饰这些东西来来去去也就是那ว些，簪环钗钿等，到处都有，但是式样上看扬州ะ翠花街上，真是有许多宝茹没见过的——毕竟就是流到湖州那边，应该也只是一些最流行的，不可能ม这边有什么เ，湖州就有什么。
所以宝茹克制着挑选了几样可心的，有自用，也有作礼的，这就不再看那些可爱华丽的首饰了。之后花菜头又带着逛，宝茹在女鞋店铺里挑鞋子，这儿的女鞋以香樟木为ฦ高底，在外为外高底，有杏叶、莲子、荷花诸式。在里者为里高底，谓之ใ道士冠，平底谓之底儿香。
宝茹想着这个，郑卓比她的心思还忙，一面他也一样想着这吴正心的目的，另一面还十分不安——一个不熟的这样夸他，按着郑卓的性子确实是要不知所措的。
吴正心放下手上的茶盏，道：“今日上门叨扰除了想着上门拜访，还有一件事儿想与姚老板商谈。之前也与姚老板说过了，正是‘甘味园’的事，只是姚老板说这生意正是令爱与世兄管着的。”
姚淑芬一面骂骂咧咧，骂儿子是个讨债鬼，这样大了还是什么事儿都不知。这样大的小子，在别家已经是正经的劳力，会出去挣钱，减轻家里负担——按说姚淑芬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既然长大了，那她家日子就应该十分过的了，谁知如今还要供着这个。一面骂人，一面收拾碗筷。姚â淑芬忽然想起了刚才纸札巷子经历的事儿，众人都说鄙夷地看她，她在乎吗？她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普通妇人，哪能一点也不在乎ๆ。可是她是真的不在乎，她已经全然不把面子放在眼里了。
今日她就是故意的，她本就是想着去吓一吓姚青山，哈！看他如临ภ大敌的样子，心里可真是痛快——无论他如今多发达了，可是却不能把她如何？没人知道姚淑芬的心思——她是个真正的坏人，从来不讲情谊，翻脸不认人，偏偏还觉得这世上绝不是她的错。不过不要紧，也没人在乎她的心思了。纸札巷子这边，姚员外一旦确认她是真走了不会回来了，立刻让人堵着巷子口，这下心里放心，也就再不去想她。
说这话的是姚太太，宝茹实在有些烦恼她对自己和郑卓感情的关心，大咧咧道：“没有这回事呢！您只管放心罢，早早回来不好么เ？还能一家人吃饭呢。你就别再问了，我还有些事儿回房做。”
郑卓知道这是姚太太误会了，但他解释不清，只得道：“没有的事儿，宝姐儿脾气好呢！咱们从没红过脸。”
差不多人到齐了，姚员外这才回了主位，先同各位客人敬了一杯酒，感谢给位给他面子赏光前来，然后就是一些四平八稳的官面话，说完这些才高声道：“诸位，姚某今天请大家来，目的大伙儿心里只怕早就有了一些影儿了，我也不卖关子，的确是想让大家看看我家‘甘味园’的货物。”
姚â员外说完，外头就有洛园的伙计帮忙把装着甘味园面包、饼干、点心、糖果等的木箱子搬进来。姚员外亲自为众人开箱，然后让人给给位客人面前一个种类放上一样。大伙儿看着眼前香喷喷、好看的紧的各样甜点，明白今日是验货的意思。
郑卓也是在外头生意场上打磨了几年的人了，这其中ณ的条条框框一说就知道，立刻明白掌柜的意思，也就歇了自己去定做锡古扣子的打算，利落地问起价格来。
那ว掌柜的道：“这个价儿不行，您自己出去问，您订的这个也不是什么เ特意的样子，外头就有差不多的货色，这样的可是明码标价，难道我还欺您不成？至于折扣，您要的数儿就这么เ多，也就只能ม给这么多折扣了。您也做生意的也该知道，咱们一次做两ä百个和一次做两千个，成本都不一样，可以让的利自然也不同。”
郑卓是姚员外看着长大的，当作自家子侄，如今又是他的准女婿，算是半子了。但是人有亲疏，无论如何姚员外当然都是帮着宝茹的。宝茹这时候有掌管家业的意思，不论是不是为了管着郑卓，姚员外自然都是会答应的。
不知道姚员外所想的宝茹，单纯地为了迈出第一步而雀跃，兴冲冲地点头保证道：“爹只管放心，我一定戒骄戒躁，小心持重。有了什么主意都先与你说，咱们商议着来。有您把关么เ，至少也能做到不功不过，绝不会阴沟里翻船的。”
当初李家若是一直留在扬州，自然没得话说，长嫂掌家。偏生这回李家回了湖州ะ扎根，初时打通湖州的场面仰仗二儿媳娘家许多，就是如今也用着她家的人脉ำ。既然是这样，二儿媳在家里自然是水涨船高。一下子个人膨胀了一些，想要争夺管家权——甚至是丈夫更大的继承权也不是没可能了。
只是玉楼明显不想承受这样的‘好人缘’，她干脆与大家道：“每一个都是人精！说话里句句都是藏着掖着的。而且表面上是一个意思，暗地里却是另一个意思，有什么เ不能敞亮着说么？”
累丝这门手艺本就是古代金匠打造手艺的巅峰，是先把金子拉成细丝后再造型的工艺。金子的延展性很好，据说手艺最高明的金匠能把金丝拉得头发丝还要细。而宝茹的这支钗ู显然还不到那样的程度，倒不是姚员外舍不得花钱，只是那样的手艺大多都是为ฦ特权阶层服务的，并不是出的起钱就行。
宝茹把钗插入发间，凤嘴尖尖处突出三支米粒珍珠穗儿，一晃一荡的。这时候再看宝茹的发髻，纵使除这之ใ外再没有太多别的装饰了，却完全没有家常的感觉，反而显得庄重华贵，是要上正式场面的样子。
宝茹还待说什么เ，却只是张了张嘴，只因她要说话时外头传来一阵阵烟花的声响——这正是花仙会开始的信号。
烟花自然绚丽，若在往常就是各个佳节晚会的压轴，但是今日却只能做个开胃小菜，和水道上流光溢彩的琉璃灯一起做了更加夺人眼球的美人们的陪衬。
郑卓点点头道：“都看好了，怕受潮，一部分让大家挪了地方แ，午间多给大伙儿几个菜。”
可别以为那些布料只有几箱几包，想着几个人一两趟就能打理完。这些布料é他们甚至不说多少匹，而是只论重量。联想一下他们这四百料沙船改造的船的载重，那可是能装二三十万斤的货，虽然他们从来没装满过。
姚员外摇头道：“哪家男ç儿求娶时不说一番这个话，这也不算什么เ。”
姚员外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只道：“就算你如今是真心的，可是却不能ม说将来依旧是这样。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宝姐儿许给一个有保障的！”
可是两人隐秘地知道了对方的心意，知道了他们将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宝茹是不会与小吉祥解释的，事实上也解释不清楚。这世间情人就是这般，既可以‘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也可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宝茹根本说不清刚刚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她得到了什么เ，以至于她的状态迅速地从前者转变到了后者。
姚太太道：“我没读过书本子，但有一回看见你那书上一句话，这才觉得书上的道理确实让人受用不尽，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下头的人必定会有怨怼之心的。其实这也只是小事，一回两回的特例，底下人还不会如何，照你说的做了，那些丫鬟也不能如何。只是这世上有一就有二，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儿再是没少见。所以咱们不能起这个头儿，虽然看起来是个小事，但是做主家的习惯了这些‘小事’，那可就是‘大事’了。”
第76章稀罕货物
宝茹看着周遭这一片的红红绿绿，感叹道：“我今日才知咱们湖州这样人杰地灵，有这样多不俗的女孩子。”
宝茹讪讪地笑了笑，她实在不爱那些交际，若是和学里的同学一起，那还算是玩乐่，但要是与一些不认得的一起，那就是上刑了。处处要注意有没有失礼，一直都要端着，而且那些游戏也过于‘高雅’了，偶尔和同学玩儿一回还算好，经常与别人拿这个比赛，宝茹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白好娘立即道：“这是在搪塞谁呢！就这样一句话就能说完了？那是谁家的子弟，今年年纪多大，生得如何——还有最要紧的，你们是几时识得的，又是如何识得的！这些怎一个字都不说？还不快快给咱们说清楚。”
众人听宝茹又吐露了许多信息，可是还嫌不满足，只因说的虽多，但是这是谁家子弟依旧是不知的，没得个具体的姓甚名谁，大家如何能在平常打趣宝茹。只是再接着逼问，宝茹却是打死也不肯说的模样了，总之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说到เ此处姚员外也有些高兴，道：“这才几年，我还记着卓哥儿当初ม来我家时的样子，一下竟成了大人了。这样能干，能替我打理生意了。”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只得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起其他的事：“还说卓哥儿长得快，就能与你打理生意了，宝姐儿还不是一般的。她替你算账多少回了，你如今可离得她？今年她也十三了，正经的大姑娘了。可见这小孩子，不在意的就长成了。”
好容易宝茹帮着她顺了一回，虽然让她自己做一遍还是得抓瞎，但至少能ม看得懂答案了，这样就只要她自己尝试着去练习就是了，宝茹这才放心丢开手去。
“虽说今日日头好，暖洋洋的，但到底冬日里，咱们还是在屋子里吃午饭罢！”
宝茹一面给丽华添粥一面道：“也好！咱们这餐饭忒费时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到晚间也是再吃不下了，还不若留着，晚上饿了还能ม顶一顶。”
大概是看她们喝粥香甜，玉楼四个ฐ又不想吃那ว些带来的点心，就缠着宝茹道：“就没别的吃食了么？不然也给我们尝尝这粥罢。”
老板娘见说不动，便很有眼色地不再纠缠，道：“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承惠，二钱银子！”
郑卓听老板说了价钱后就要出钱，宝茹却拦住了她，自己付了银子。又把郑卓拉到一边道：“你要与我买汗巾儿？”
姚太太帮着宝茹准备各色事物，但是这一回她却没跟着去，这也是徐娘子嘱咐过的。
大概所有家长都是听老师的话，反正宝茹是自己去了牌楼ä大街。见过徐娘子，奉上礼物和束修。
“哪里用得着你来我家,我家又不是牌面上的,ไ他们一采买就是十多个，且还是最出挑的。我家境况你不是不知，就两个粗粗笨笨的中等丫头就是了,只怕一趟的利润还抵不过你的车马费。”
两个母亲在前头说话,宝茹就由白玉奴带着在她家逛。说来这还是宝茹第一回来白玉奴家,ไ她与白玉奴不是周媺玉楼那样的闺蜜,没到拜访家里的程度。而她家又好多年没买人了,ไ自然不知白玉奴家是个ฐ什么เ格局。
宝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完全准备好是绝不会有决心开始一个大计划的。明显郑卓也是她‘准备’的一部分,没有郑卓帮助,她有很多事情都是做不成的。这样的状况下,她能ม有心思去做大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宝茹先是欢欢喜喜地接了郑卓,白日也不问郑卓在京城的事儿。如果是‘甘味园’的事情的话,比郑卓先到的信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不需要再问。只等到เ晚间，宝茹才问起一些在信件上没有提及的事情。
宝茹搁下碗筷,就拄着下颌，一直看着郑卓,道：“你本就清瘦，好容易在家清闲半年不到，好容易养了一点儿肉，这一回全还回去了。唉！你信上说的都是做成了什么事儿，说个结果就完了。却没提一句多少艰难——你也不必唬我，我也不是无知的，在外行事，还是京城，这样的大事，千头万绪，想想就难！”
“那些京城的地头蛇不好相与吧？还有官场上的事儿，咱家从来没得根基，这样的事儿更是从来没打过交道。这一回却让你赶鸭子上架，你当初只怕心里格外不安，不晓得又为这个ฐ想了多少。咱家是没人，我又是个女孩子，更加不能和你同去了，不然我是一定要去的。虽然我也不定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总归多一个人出主ว意啊！”
宝茹这是一番真心剖白，她自己不觉得如何甜蜜，但是郑卓听了却只觉得暖洋洋的。眉目更加舒展，道：“没什么关系，也不甚难。只是没做过觉得难处多，但是我有人带着，觉得熟悉了规矩就好。”
宝茹却不信他，实在是在这上头郑卓‘劣迹斑斑’，只是撇了撇嘴道：“不信你胡扯，多少行商的精明的很，做生意一把好手，积攒财富的本事一流。但是这样精明的人物也有好些就败在这些事情上了，你现在一句‘不甚难’，好轻巧！所以人家都是傻的？”
郑卓知道装傻不过了，宝茹的聪明他是自然知道的，那些出外行商的往往能骗过家里妻子好多事情，但是他却一样逃不过。所以最后也只能对着宝茹微微一笑，至于其余的说辞，正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了。
郑卓这般宝茹反而无话可说了，道：“既ຂ然已经知道瞒不过了，还不和我说一说到底遇到了些什么เ事儿——我虽然不能同你共患难，但总不能ม连你经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吧？心里格外不安稳呢！”
郑卓无法，只得老老实实与宝茹说了这一段经历。从一开始乘船说起。路上沿途风光说了一回——不过郑卓表述能力有限，翻来覆去也是一些干巴巴的形容。倒是各地码头什么เ货物好，什么เ东西多能说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宝茹只能把一切归结于他有做生意的天赋，再加上后天锻炼，这才有这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