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倒不羞赧，虽然没答话，眼神却大胆明亮。
美泉堡正门近在眼前，她突然问：“你刚才提过好几次克劳德，那位大人是？”
“侯爵夫人和罗伯特公爵？”
情报贩子转而笑眯眯地将金币在牙间一咬：“您真是够爽快。”
又是热烈得足以穿透面纱、仿佛要将人灼伤的视线。
“但我不是那位女士。”
“游戏？”乔治声音低沉。
莉莉安向乔治赞许地颔首：“我最开始的目标是埃莉诺女士，但尼尔居然和她聊了那么久，我都找不到栽赃的机会。但小骑士，你意外地是个不错的对手，我很满意。找出了真凶，干得真不错。作为奖励，我会放你们离开，与北洛林的和约也不用担心，条件会格外优厚的。”
乔治看了她须臾，垂睫涩然笑笑：“和爱莲娜女士见面时，我会向她核实这个揣测。其实我原本更想让别人作见证，但看来您不会同意……”他又凝视她，烛火在瞳仁中摇曳：“为ฦ何遗体会遭受那种对待？为ฦ何死者会在塔中？这两个问题就是关键。”
乔治将蜡烛高举，跟在她身后照亮前路。
埃莉诺摇头：“我一起去。”
“我非常在意莉莉安的死因，”她顿了顿，“而且我害怕独自待在凶案现场，如果凶手趁您离开时出现，我无力自保。”
“哦？”
爱莲娜像是没听懂这话中的暗示，径自转向乔治：“这样真的好吗？如果洛林内战，你的主君会因为你成为人质。”
血，血，血，书籍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血。
面容被划花，鼻子被削去，眼球也被挖出，两个空无的血洞直直盯着前方，与埃莉诺对视。
提洛尔，半岛之上的商贸之国，占据了先知海湾与白银海岸之ใ间的战略要地。更重要的是，提洛尔海军远远强过陆军，对于骑士来说，这是个出人意料的目的地。
埃莉诺眯了眯眼：“哦？我对这个传闻很有兴趣。”
埃莉诺记得初次与阿曼达见面时，小艾德文被母亲一把推进生父怀里，却胆怯地抬头，勉强地弱声叫了父亲。
“不瞒您说，之前我试图说服阿曼达小姐放弃被魔鬼蛊惑的说法，但我失败了。她坚决不愿背叛大学士，甚至数次表明她相信索非斯。”
随后她开口了，以极低极低的、冷静得可怕的语调：“父亲去世时名下有三座庄园，还有我母亲的嫁妆美泉堡，您都吞为己有，并将我送进圣所。假如我成了渡灵人，也许总有一天能对这一切释怀、甚至原谅您。但您……”
她仰头，仿佛终于无法忍受房中ณ腐臭憋闷的空气：“您毁了我对婚姻、对人生、对人、对神明仅存的希望。”
阿曼达点点头，颧骨突出的脸上毫无波动。
失去了正当壮年的小领主，卡斯蒂利ำ亚的附庸们不可能ม原谅阿曼达。她将被当众处以绞刑，以最卑贱的方式死去。
索非斯向大神官看去：“米内劳斯大人……”
埃莉诺并没有动摇：“我与那两ä枚戒指无关，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答案。”
“是。”
兴许是要断绝对方可能的猜想，也可能是想亲手将内心深处无法直视的渴望斩断，埃莉诺主动补充：“我在远处见过您，也听说了您不幸受伤的事。但很遗憾，那时没机会与您相识。”
大学士环视四周，话语掷地有声：“艾德文的死对阿曼达小姐没有任何好处，而与此相反，只要艾德文死亡，埃莉诺女士就是首要受益人。卡斯蒂利亚的一切都将归入她名下，成为这位新า娘的所有物！而昨晚，魔物之所以不惜突破结界也要阻拦亡者说出真相，当然是因为ฦ这真相会对生者不利。”
“大神官大人？”埃莉诺征得同意，缓缓起身，手中还捻着一串蓝邪眼念珠，“索非斯ั大人，您刚才的说法都建立在一个ฐ可怕的前提之上－－我有谋害新婚丈夫的动机。”
“为ฦ了保住小艾德文的继承权，她只能ม试图证明后一段婚姻无效。”乔๒治叹了口气，事不关己้的语调中终于多了一丝分量，“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不妨听听死者的证言。”
乔治举ะ着火把，闻言只是一笑。闪烁光焰映照下，他的神情奥妙莫测。
“是的，大神官大人。”
“八年前的六月十三日，也就是满月之ใ日，以三女神之名起誓，我与艾德文许下了共度一生的誓言，并有了夫妇之实。”阿曼达稍作停顿，徐徐环视四周，与埃莉诺四目相交的瞬间傲然抬起下巴๒，“在那之后，我们共同养育了小艾德文。证人……卡斯蒂利亚的所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有人大力叩门。
来人有钥๓匙，径自开门入内，直走到床边。
雌雄莫辨的嗓音懒洋洋地将她的名字逐节拆开，仿佛借此便能将她揉碎入肚。
面目妖冶的男人支着下巴๒，笑嘻嘻地凑近：“要小心的不只有迷人精骑士，大学士也不好骗，你还是真的晕过去更稳妥。”
她肯定算漏了什么，兴许阿默斯失手了，又或者她留下了什么เ不自知的把柄……只有亲眼确认艾德文已经死去，死得与她毫无瓜葛，她才能放心！
对方沉痛而怜悯的目光令埃莉诺一滞。懵懵地看向大学士，她骤然意识到自己骗过了他们。乔治·马歇尔是个例外。
“阿曼达！”艾德文隐忍地抽了口气，“我不想和你吵起来。”
“我不会这么เ对待你们！”艾德文伸手去碰阿曼达的肩膀，却被躲开了。他皱眉，耐着性子解释：“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清静的住所，衣食无忧，小艾德文依然会受到最好的教育，我也会来看你们……”
克制住回头的冲动，埃莉诺与宾客寒暄着向外踱，没过多久便成功脱身，来到了主厅外的走廊上。
塔门前戒备森严，守卫将带路的乔๒安也拦住了：“艾德文大人不见外人。”
她回头，唇角一勾：“卢克索家崇尚节俭……看来艾德文的确很爱她。”
埃莉诺抬了抬眉毛，眼神在两名侍女身上转了个ฐ圈：“虽然问得有些晚，你们叫什么名字？”
埃莉诺立即要坐起来，却被穿戴整齐的丈夫按回去：“你再睡一会儿。”
“路上小心。”埃莉诺柔声提醒，目送他离开。
“老侯爵抱恙的事我听说了，愿三位女神保佑，祝他早日康复。”乔治举起酒杯。
“也为了艾德文大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