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太毒辣了，我有些头晕。”埃莉诺揉揉太阳穴，向罗伯特微笑，“我没事的。”
埃莉诺起身走了半步，又转回丈夫身前，放软声音恳求：“罗伯特，今天天气不合适，刚刚ธ就有个骑士热晕了。哪怕为了我考虑，请你就不要上场了，好吗？”
克劳德立即伸手扶住她，手指按在她小臂，又慌忙松开。
“您……”克劳德蓦地收声。
要不了多久，今晚这小插曲就会传遍卡斯蒂利亚：罗伯特·奥瓦利觊觎埃莉诺女士，也渴求北洛林和南乌尔姆的封地，而他显然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เ想的领主……
不出埃莉诺所料，数日后，卡斯蒂利亚的信使就乔装潜行，给罗伯特送去了首肯的好消息。
埃莉诺显然对他们兴致怏怏，除了在圣堂诵经时几乎不在人前现身。而卡斯蒂利ำ亚名义上的继承人小艾德文，也只在葬礼当日露面，不给各位套近乎的机会。
埃莉诺侧身容渡灵人先行离开，径自登上地窖石阶，没有回头。
“嗯。”她转开话题，“莉莉安似乎对魔物很有兴趣，如果是她……你会和她签订契约吗？她会成为你需要的魔女。”
埃莉诺笑了：“即便你现在和别人签订其他的契约，只要你依然为我效力，我无所谓。”
乔治垂睫：“遗体表面有些微的血点，脖ๆ颈有勒痕，都是窒息而死的证据。”
“正解，”乔治的五指收拢又分开，“分尸和精心布置的现场都是矫饰的手法。死者惨遭毁容，这还能解释为单纯的泄愤，但为什么凶手还要将手脚、并且只有手脚砍下丢â弃？”
好像害怕会站不稳，埃莉诺低着头，轻轻揪住了对方衣袖上端。她随即松手，转而搭上他的肩膀，稳稳扶住，拇指抵在锁骨近缘。
通道入口的女人这时开口了：“为什么เ不说话？来这里的路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了，不是吗，尼尔？”
没有渡灵人协助，尸体只做了最基本的清洗，保持着分离的原貌，勉强按照仰卧的姿态摆放。圣堂中的烛焰不住颤抖，光影移动，安放在天鹅绒枕上的头颅仿佛在微笑。
“您发现了什么？”
宽敞的客房中当然也没有仆役。埃莉诺拆了发网，盘腿坐进床帐，默了许久才轻轻问：“阿默斯？”
“你暂时不要行动。”
埃莉诺颔首微笑，转而与尼尔聊起来。这位公爵身上几乎找不到领主的威严å，他更像是个随和的富家子，虽然没有建功立业，却毫不介怀，只一心陶醉于艺术。从帝国艺术八国到近来有天赋的画匠与诗人，公爵无所不知，却从不摆架子，任何人与他交谈都会感到轻松愉快。
埃莉诺微笑着看着尼尔，表露出适当的疑惑。
只有那么เ一瞬，埃莉诺窥见了乔治迷人笑面下刀一般锋锐的本色，但她本能ม地驻足，不再探究下去。骑术剑术出众、受淑女们追捧却不树敌，甚至还饱受领主ว们的宠爱，这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
“效忠卢克索ิ家的附庸对您暂时掌权毫无异议，也是这个原因？”他看着她笑了，唇间的一线白在夜色里依然耀目。
埃莉诺没否认：“虽然无法避免与她为敌，但我对她本人并没有恨意。”
她不再搭理对方，径自拢了衣襟回到卧室。
老艾德文费力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眼珠凸出，活像被捞出水池的金鱼。
老艾德文显然看得见阿默斯，闻言又是一阵大喘气。
侍女骇得一颤，哆哆嗦嗦地挤出破碎的音节：“是的……这是真的……”
埃莉诺在内心微笑，转而小心确认自己露出的神情是否得体。
第14章魔女审判
卡斯蒂利亚的厨房和马厩里立即流传起各色各样的故事来，一个比一个ฐ离奇可怖。
埃莉诺垂下视线，沉吟片刻后，低声细语：“第一次目睹身边人死去会惊恐不安，第二次会埋怨神明何其不公，第三次、第四次……也许听上去很荒谬，但我已经习惯了。”
“您明白？”埃莉诺的反问更像叹息，她刚才表现得有多强硬，现在就显得有多柔弱，轻而易举便能将他未尽的话语与怜惜一气勾出来，“我母亲被那场疫病带走，那年我十二岁。在我以为ฦ一切终于要好起来的时候，汗热病夺走了我的父亲。”
埃莉诺迎着大学士的视线望回去：“也许吧。”
乔治向埃莉诺一欠身，显然十分疑惑，却什么都没多说：“失陪。”
“差不多，”乔治漫不经心地应，“顺便一提，保罗爵士刚刚ธ提起，北洛林有个独特的风俗。如果遗产纠纷实在难以解决，会诉诸死灵术解决。尸体……不，死者在死灵质询中给出的答案会成为决定性的证言。”
乔治依然凝视着她，几近在叹息：“您很自信。”
窗外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好。”
这静穆而富有压迫力的气息曾让她夜不能ม眠：除了祈祷外，圣所中人几乎ๆ从不用言语交流，纯白洁净的大理石建筑群更像坟冢。
要她保持沉默很难。
索非斯学士朝床帐看了眼，继续问：“那个女人呢？”
埃莉诺绞着双手，低低问：“孩子呢？”
“保罗爵士来回不需要很久，乔安和爱丽丝都在代我继续祈祷，我就等在这里。”顿ู了顿，埃莉诺终于看向他，“请您自便。”
“当然，”埃莉诺态度疏离，“我的丈夫去见自称是他妻子的女人，却迟迟不归，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艾德文牢牢锢着她的腰，转头吩咐：“你退下。”
“大人？”她明知故问。
“埃莉诺女士？”
骑士微微欠身，仪态优雅地向她伸手：“我是否有幸与您共舞？”
艾德文险些被撞倒，定定神看向抱住他的女人，低声呵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