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女士尚不准备接受我的心意，”乔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风轻云淡地摇摇头，声音低下去，“如果这是她所愿，我便不会再进一步。”
他蓦地收声：“请您原谅，我絮叨那么久，该惹您不耐烦了。”
“不，我很感兴趣。”
“我并不知道你之前过得这么辛苦。”
乔治微微一笑：“骑士本就为杀戮而生。”
他的笑容便收敛进去，眸色比午夜更黑。她心头随之一跳。而后他轻轻地开口：
克劳德的神情立即危险起来。
“够了！给我闭嘴！不要叫我大人！”
“但是……”
克劳德这时端着一杯在冰盆里镇过的美酒上前，向埃莉诺欠身：“请您放心，夫人，罗伯特大人就交给我了。”
第28章论下克上
埃莉诺匆忙将袖子扯下，故作镇定地吸了口气：“罗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我得回去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埃莉诺睨了对方一眼：“在他们看来，我是主动送入狮子口中ณ的羔羊，根本不是新娘。”
她必须成为众人皆知的受害者、殉道者。
她立即被人拦住了。
罗伯特·奥瓦利公爵，座下的科林西亚公国与北洛林毗邻๑，是八国中数一数二的强国。他居然会亲自来到卡斯蒂利亚，实属埃莉诺意料之外。
“是吗？”埃莉诺不咸不淡地答，“那么到了提洛尔之后，我需要你的力量。”
但离开枫丹尼的第三日，信使便气喘吁吁地策马追来，揪着缰绳略๓定神，向埃莉诺所在的马车中倾身，低而清晰地报告：“就在前日晚，艾德文大人蒙三位女神召唤……”
乔治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即便体格相似、脸容保养得当，双手和双脚却依然会暴露真实的年龄。皮肤是否松弛、是否有褶皱斑纹都无法掩盖，只能以暴力抹去。这就是凶手砍下手足的原因。”
“但凶手漏了一点，还有一个地方会泄露真实年纪。”他与埃莉诺对视，不觉苦笑，“牙齿的磨损程度和下腔缝隙的愈合程度都会随年龄增加，而死者的年龄……肯定比莉莉安女士大了很多。”
摇摇晃晃的，另一人的影子也投射到了通道地面，应当就是尼尔公爵。他艰难地喘息了片刻，才哑声喃喃：“为什么เ……”
“我……我做了什么？”梦呓般的、无力的声音。
凶手不止砍去了莉莉安的手掌，更削去了她的双足。只不过当时她裙摆及地，无人察觉。
“埃莉诺女士，能帮我一个忙吗？”虽然是问询，乔治已经从石台边缘拿起烛台，递给埃莉诺。
“讨厌的气味？”
她索性躺下，翻来覆去许久，刚有了睡意，却有人敲门。
“那真是我的荣幸。”
乔治脱帽欠身：“请您不要在意，我能理解。”
这半个月里她一直忙于笼络人心。效忠卢克索家的众位大人原本准备选出一人暂时代理北洛林事务，她当然不会坐视这样的事发生。
“过了仲夏，北洛林的冬天就不远了。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短暂了。”乔治没有追问，自顾自感叹了一句。
埃莉诺坐在梳妆台前，拆发网的动作只是一顿：“他、爱丽丝、乔安、保罗爵士……短时间内都不要出手。”
埃莉诺回头，黑发男ç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是，是，遵命，我亲爱的主人。”
埃莉诺头也不回：“不会有人来的。”
侍女的声音是这样细弱，仿佛一个严å厉的眼神就能将其掐断。但就在她断断ษ续续的字句中，大学士整个ฐ人都一点点佝偻下去。
审判厅中静了片刻。
厨房中飘来这么一句咒骂，锅碗被附议的人敲得隆隆响，直传到เ石堡大厅。
乔๒治走在年轻神官身侧，闻言一笑：“人性如此。”
“您说的是五年前开始的那场疫病？”得到肯定的答案，乔治嗟叹般地吐字，“我也在那年失去了父亲。”
埃莉诺颔首。
塞维尔环视四周，走到埃莉诺身边，口气温和：“看来只能由我护送您回去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片刻，塞维尔主ว动开口：“自从上次见面以来，您似乎过得很辛苦。”
不等对方แ回答，埃莉诺便径自向贤者塔进发。
从古书到形形色|色的小东西，陈旧的门厅更像个储物间。埃莉诺似乎对堆放的物件很感兴趣，随手拿起一本厚脊抄本，居然是一本儿童用的启蒙祈祷ຕ书。
如果说七个月前埃莉诺与阿默斯ั缔结契约时还心存疑虑，现在她对此深信不疑。
一闭眼，她便再次看见卡洛琳被逐出维斯比时的模样：黑衣妇人匍匐在地、涕泪俱下，甚至愿意来亲吻埃莉诺的鞋面，卑微得让人发笑。
在日复一日的祈祷与抄经中，她学会沉默，学会耐心，学会克制。
只要再修行一年，她就能正式受油膏成为渡灵人。
“请您不用担心。”大学士与埃莉诺对视片刻，毫无征兆地一笑，微胖的脸容显得慈祥和气，“小艾德文已经被接到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