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现在画ฑ?”
“六哥,还是你最心疼我。”赵谟说着,走到书桌前自顾自地开始拾掇,打开砚台,往里面倒了些清水,“我给打下手。”
陆湘进了凉亭,罗平并未跟随入内,而是守在外头。
临溪亭中没有燃烛,但两边窗户大敞,借着外头的星光,也能ม看得清楚。
“今儿我跟天意从马场回来,他怂恿我在大街上骑马,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乘轿子。”
如今正是立储的关键时期,倘若赵谟在京城纵马伤人,定会惹来朝臣参奏。
要不然,叫赵谟在京城大街上碰见了陆姑姑,那就瞒不过去了。
陆湘不想贴他太近,然则腰身使不上力,只能ม软软倚在他身上。
陈锦点头:“我瞧着,她是想忠心为爷办事的。”
“她说,一切听爷的吩咐。”
在她眼中,跟桌上的茶杯、瓷盘无差,都是寻常东西。
“坐下一起看吧。”赵斐依旧风轻云淡,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陆湘身上,“咱们俩一起看也能省事,反正人家早就不耐烦在这里呆了。”
“你先给她,你们俩都去北苑了,我这边自然还要再挑人。或许我去掖庭局再挑两个可心的新า人过来。”
“是。”
再想想盼夏和雪瑶,若是去了九皇子身边侍寝,将来是前程可不比亭子里的人更好?
尹才人道:“要么就是小门小户的,要么就是世家的旁支庶女,真个儿好的哪个会嫁给他?”
“分神?”陆湘有点不敢相信。
雪瑶一直没有说话,问到这一句,盼夏也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姑姑,这就是六爷的长禧宫。”
黄门无奈一笑:“姑姑有所不知,六爷喜欢清静,宫里伺候的人少。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郑采女难道不服管?”
既然李昭仪已经通知了撤牌子,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翊坤宫的胡美人说上次那套《闺中良策》的上卷看完了,让我把下卷给她送过去。”
“是,我过去请安的时候问过了,莫采女说她还没看完。”
“今晚圣上翻了郑采女的牌子,许是在兴头上。这个时辰了郑采女还在里头,小顺子特意叫小的回来请爷爷拿主意。”
小太监赔着笑,缩着脑袋低声辩解着:“不是小的们不中ณ用,实在是……小顺子在门外提醒了陛下两回,里头没动静,养心殿的公公们都不动,咱们也不敢进去啊。”
陆湘面上不愿意做这事,心里当然是乐意的。
如果有转圜的余地,她想把郑丝竹和沈约都保下来。
“那我就问一问,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得劳王公公去请旨让慎刑司来查办。”
王德全见陆湘松口,忙点头道:“这是应当的。”
“人现在何处?”
“沈约下了诏狱,郑采女如今安置在善岚苑。”
已经送进了冷宫?
“如今皇上既下旨彻查,郑采女未必就会定罪,她有身孕,王公公且叮嘱底下人不要轻慢。”
罗平道:“姑姑放心,我遣了秋棠在那边伺候,她知道轻重。”
“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复命吗?”
王德全瞧出陆湘面有倦意,便道:“郑采女精神不大好,喝了安神药汤,想必今晚问不出什么,姑姑明日再去。”
陆湘确实累了,先前一路冲到慈宁花园,又一路从慈宁花园冲到เ北苑,这路程跟在皇城绕了个圈差不多。这就罢了,还在承岚亭跟赵斐打机锋,当真是心力俱疲。
既然王德全说明日也成,还是先回屋歇一晚再说。
陆湘出了正厅往屋里走,不一会儿就看见玉漱坐在自己้门口。
“去歇着吧,明日还有得忙。”
玉漱问:“明儿还有事?”
“皇上有旨,要彻查慈宁花园的事。”
“不用连夜查吗?”玉漱脱口道,语毕忙垂眸道,“从前在司礼监做事,多少听东厂太监们说过些查案的事,兵贵神速,一晚上的时间,不知道要横生多少枝节。”
陆湘看着玉漱,猛然被她点醒。
郑丝竹与沈约在慈宁花园被抓,必然是有人把消息递了出来,如果是他们俩却有私情还好说,如果他们是被陷害……幕后黑手要的就是将他们即刻处死。
甚至算到了今晚皇帝歇在沐贵妃那里,这样底下人可以行便宜之权处置二人,但没有人想到,皇帝会有事传了盛福全,没有人想到沐贵妃会开口求情。
如果他们俩当真是遭人陷害,幕后黑手今晚必定会有动作。
可是这事又透着一点不寻常。
玉漱能ม想明白的事,王德全不可能ม想不明白,东厂的人也不可能想不明白。
那他们今晚为何不连夜审案?就算是把郑采女留แ到明日审,为何东厂不连夜审沈约,也要留แ到明日?
陆湘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关卡。
上谕是什么?
皇上说要查一查,可皇上为什么说要查呢?那是沐贵妃在一旁้说了一句,皇上这才附和一句。皇上本意并不是想饶恕他们,只是想在沐贵妃跟前哄她开心。至于皇上怎么看郑丝竹和沈约……郑采女与沈约在慈宁花园私会,本身就是犯了死罪,即便是查案的时候攀扯出了其他人,他们俩也免不了死罪。
更何况,沈约区区一个六品起居郎,郑丝竹区区一个八品采女,替他们翻案有什么好处?宫里没有那么多好心人,损人不利己的事,做的人不多,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没有人做。
一个沈约,一个郑丝竹,死了也就死了。
为他们的命费工夫,不值当。
当然,他们可能并不像陆湘这般分析那么เ多,很可能只是去景仁宫请旨的人,在面圣的短短一瞬,已经揣摩出了皇帝的杀心。
“姑姑,您的脸色瞧着不大好。”玉漱小声道。
陆湘回过神,“去给我倒杯茶,要浓一些的,你也喝一碗,咱们即刻就去善岚苑。”
“是。”玉漱匆匆离去。
陆湘进了屋,取了一件有些厚度的披风,又找了一个香囊,装了些提神醒脑的香料进去。
她虽然容颜如初,这百多年了,作息非常稳定,哪里像今日这般劳累?
等到玉漱奉茶过来,浓茶入心,方แ才精神了许多,带着玉漱往善岚苑去了。
敬事房在西、善岚苑在东,这一趟路着实不近。
好在玉漱提着宫灯在前,陆湘只管走路倒还松快。
善岚苑跟前几日陆湘过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光是门口就站了七八个把守的人。
见到有人上前,便呵斥道:“什么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