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立刻就要下楼，柳彦杰叫住他：“你下去干什么？你不能找他。他和日本人在一起。”
“我已๐经让阿冠多关照他，阿冠这人比较机灵。赌场是我的，白三爷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让他在我这里出事。”柳彦杰说。他让周景坐到沙发上。
陈琦对这话显得为难，他小心地说：“要不我告诉他们。大少爷喜欢这孩子，准备拿他当亲生的，”接着，他又犹豫，“只是大少爷那边？”
陈琦揣着柳彦杰给的钱，钻进弄堂。柳彦杰在车上等。他想抽根烟，想到一会儿孩子要放在车上，又把烟盒放回衣袋。
周景恼羞成怒。“人家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又不是上海滩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交际花。”
周景理直气壮。“废话！没有哪个ฐ男人爱穿破鞋的！”
“这病不治也能ม好，”柳晨曦看到男人又露出不解神色，继续说，“不要做事，多休息，就是时间比较久。”
“两到三年。”
柳彦杰锁上门。他走到柳晨曦身边时闻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再想多闻却是闻不出了。柳彦杰的眼光落在柳晨曦漂亮的脖子上。
柳晨曦似乎ๆ也注意到了柳彦杰的目光，他伸手紧了紧衣领。“之前喝了咖啡。该睡的时候，反而睡不着。我再看会儿别ี人家过年。”
时髦的artdeco设计风格，顶部九米高的圆柱形玻璃银光塔，裹上霓虹灯，夜晚的百乐门是璀璨夜上海的标志。
柳彦杰进门后，同里面的服务生轻车熟路上了二楼。周围到เ处是穿着旗袍、洋服的摩登女郎，和沪西那些站在路灯下搔首弄姿的妓女不同，她们是受过训练的，甚至有陪舞证，不轻易接近或是骚扰客人。除非被客人看中，点了名。大舞厅的规矩是严厉的。
柳晨曦听到左边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大学生低着头说：“我看单子就在今晚撒，圣母院路（近霞飞路），撒完马上离开。”
“之前不都是报到เ租界警局？东洋人已๐经控制ๆ那地区的警察权了？看样子，租界ศ警察也忌讳东洋人。”
柳晨曦面前的洋房是有些年头的。精巧的木雕暗红窗框，掉了色的红砖墙，显出被爬山虎抓过的痕迹，是那种断裂的又不甘心断裂、藕断ษ丝连的红。南、北面还有可以站脚的欧式小阳台。栏杆有些锈色，它们都是会打弯的，绕出几个大小不同巧妙的圆。把人包在里面，是只能在内不能跨出去的圈。
柳晨曦敲门后，来应门的是个年轻小伙。
晚上他和柳晨曦约在杜美路，把除夕那天白三爷送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放在白楼。柳晨曦到得比他晚，柳彦杰让刚回上海的绍兴娘姨炒了几个ฐ小菜。柳晨曦一回来，脱去厚重的大衣，洗了手，坐在柳彦杰身旁。
“我今天去了堂里，给值班的工人先发了红包。剩下的我想等到十五元宵节后再发。中午的时候我买了东西看望主任，他还是那么เ客气，一定要留我吃午饭，”柳晨曦一边吃饭一边向柳彦杰说一天里的事，“到医寓已经两点半了，实在太久没见主任，我们聊得差些忘了时间。医寓里这几天大家都轮流加班，我看他们也很累了，倒是我一直在休息。明天我去那边。”
“你是院长，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柳彦杰不以为然，“你要做的事，就是管好他们。”
“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柳晨曦认真地说，“你那一套，我学不会。”
“吃完饭，我们把白三爷的那些东西再拿出来看看，我教你怎么看，那都是些好东西，”柳彦杰说，“一会儿我再把阁楼的仓库打开，把它们放到上面去。”
提到阁楼的时候，柳晨曦略微停了一下，别有深意地朝他笑了。
晚饭后，柳彦杰把唐寅山水画先平铺在了桌上。前景山石嶙峋，坚实古朴，墨色凝重透出一种激昂之情。中景忽又浅墨细描出山林中一间草房。草房旁้立有两ä棵松柏，径直刚硬。倒是草屋内有位女子正在炊事，细腻幽静。后景则是错落的矮房、浅淡的竹林与高山流水，层层叠叠。多看几眼，不觉连屋后常年闭合的栅栏也是值得品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