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呀，事情已经到เ了这个地步，那我还是把实际情况给你讲讲。这个案子是这样的，七五年六月咸宁地区抓了个叫龚瑾的人，这人是个转业军人，通山县工会的个干部。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他把通山县文革中互相争斗的钢๐派和新า派甚至原来的老保都捏到块起造县委的反，把通山县闹得塌糊涂，咸宁地委早就想把这个人拿下，直盯着他，后来真的把他抓了，接着又抓了另外几个ฐ造反派头头。通山县原公安局长的儿子乔小平闻讯后跑到辛建家里住了段时间，但乔小平并不知道通山县公安局的人暗中盯梢，他的切行动都在公安局的监控之中。他在辛建家住了些日子后又突然回到通山，结果下车就被捕了。在搜查中发现了辛建给乔๒小平的信，通山县立即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咸宁地区，咸宁地委马上给红州地委发了份公函通报这情况。红州地委接到咸宁地委的公函后责成公安处长柳国夫牵头成立专案组，他是组长，我和文重县法院院长董增财是副组长，专门负责这个案子。七六年七月十九号县公安局密捕了石庵村和辛建，八月四号抓了郎超雄，以后又陆续抓了叶彪柳六等人，你儿子铁戈是七月下旬被关进学习班的。等到审讯材料和学习班的交代材料é报上来以后，我发现其实他们并不是个反革命集团。”
铁夫扔了根烟给汪院长，听他继续讲：“这样地委就骑虎难下了。判吧，没有证据；放吧，后患无穷。古书记给专案组定了个八字方แ针：‘继续关押，继续审讯。’到了七六年批邓ฑ反击右倾翻案风高嘲的七八月份，地委甚至准备释放郎超雄等人，还把我和董增财叫去开会商量这个事。我和董增财是倾向于放人的，柳国夫和文重则坚决不同意放人。古书记当时很犹豫，但他做了两手准备，方面派董院长找郎超雄石庵村和叶彪三个人谈话，要他们出来以后不要再闹了，另方面却又拖着不放人。即使在四人帮被粉碎后地委还在等待观望，直到เ全国局势完全掌握在新的党中央手中ณ以后，这时古书记的态度下子来了个百八十度转弯，变得十分强硬，坚持判决此案。这个案子的判决也就是每个人判多少年都是他和柳国夫事先定好的，县法院所做的只是写判ศ决词和宣读判ศ决书。关于对你儿子的处理原来并不打算把他扯进来，通过对郎超雄等人的审讯和交代材料来看，铁戈和郎超雄等人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和韦新雨李炳林完全不认识。他只是和辛建柳六章子野等人接触得比较多些。但是他当时在白菂河，年只能回红州两ä次，主要是信件来往。这些信件我都看过，有的是探讨些哲学观点，大多是互相勉励为革命学技术，为ฦ国家作贡献等。至今没有发现他和郎超雄等人通信”
全体犯人先是目瞪口呆，片刻后回过神来掌声爆响，大呼过瘾：“哪有这样上篮的？还能把球筑武汉话：塞进去？”
坐在场下的易管教员笑得合不拢嘴，说：“我要亲自给你们做红菜苔炒腊肉，犒劳你们！大家都累了，先去洗下，铁戈和余友新准备打下午的比赛。”
铁戈这才明白老刘是省下早餐给自己吃，心里更觉得堵得慌。回到大木桌旁他问道：“老刘，你没有值夜班，哪来的夜餐？况且值了夜班上午应该休息，你为ฦ什么还在上班？”
这天上午铁戈和老刘没说什么话，两人都在赶活。他发现老刘不断喝茶不断续水又不断上厕所，知道老刘是以茶抵饿。他真后悔不该对老刘说什么过生日的事，害得老刘没吃早饭。
监狱长仔细地看起来，临了他满脸疑惑地问铁戈：“你到底犯了啥罪？咋还有‘打着红旗反红旗’这样的话？咋连反革命集团的名称都没有？”
监狱长听完后，那张脸就阴转多云了：“这么说，你是得罪了你们厂里的头，又因为讲义แ气帮你的朋友翻案得罪了红州地区的领导，最后捎带手把你小子也整进来了，是不是？”
“十年？这些狗日的好狠心！怎么连提审都不搞了？”
“铁ກ戈你太幼稚了。斯大林说过：‘胜利ำ者是不受谴责的。’中国的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写的。记得白居易的长恨歌写唐明皇的爱情悲剧，开篇就说：‘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白居易为了避讳，首先就说汉皇，而不敢说唐皇。白居易的官也做到了宰相，为什么不敢直说而要避讳？道理很简单，你的官做得再大，不过还是皇帝老子的家奴。皇帝ຓ姓什么，这天下就姓什么，这个道理连夏商周时代的人都知道。诗经中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ใ滨，莫非王臣。’到了毛泽东时代有人却把这个东西忘得干二净，那还能不吃大亏？”
周峰笑道：“怎么可能呢？你那老二也太小了点！”
“豺狼”听这话立马火起，下子扑到华小六身上骂道：“你个表子养的采花浪子，红口白牙咒老子！老子判重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边骂边掐华小六的脖子。
古良才插话道：“这只是我和柳国夫同志商量的初步意见，大家看是否再议议？”
随后文重宣布抓捕方案，他说：“这次抓捕行动最重要的有三点：第勿使人漏网；第二通知有关单位先把人控制起来，不能出任何差ๆ错；第三抓捕铁戈和省农机公司的韦新雨务必在后天也就是二十八号同时完成。记住，关键是动作要快！”
铁戈笑而不答，晚上他哪里也不去，就陪着爸爸妈妈聊天，把前朝后汉从小到เ大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找出来说，为的是让两ä位老人高兴高兴。铁夫可没时间和儿子扯闲篇，他只在家呆了几天就匆匆赶回农村去蹲点。
那天铁戈起得很早，洗漱完毕，自己้到厨房下了两碗面，撒上绿油油的葱花，淋上香喷喷的小麻油，亲手端到妈妈的房里请她吃面。这是他第次亲自下面给妈妈吃。
度除夕沉沉黑夜怒骂苍天
话说九七六年元月二十七号正是腊月二十七，又到过年放假的时候了，这天也是铁戈二十二岁生日。
49第四十九回得凶信铁ກ戈返红州
得凶信铁戈返红州
铁戈当天就回到厂里，马上找到何田à田：“田田哪，这次回红州真有意思，同时考上了两个大学，个ฐ是湖艺，个是武汉体院，两ä个大学都抢着要我。”
铁戈靠在床头：“如果过了复试这关，我就真要去读书了。上小学时就知道玩，连初中都没考上，当时还觉得不上学有时间玩，真是天大的好事。后来开学了老山包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我个ฐ人在家里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现在好了小学生直接考上大学，好像做梦样，看来这几年书没白看。这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那ว么多书。”
封老大问：“你们东北有什么名菜？”
“快说说那叫什么菜？”封老大对吃的很感兴趣，连忙问道。
回到寝室何田田和杨乐忙着收拾冬笋和蕨菜，其余各人到食堂打来饭菜，正准备吃，何田田却突然说道：“这么好的菜老爷们咋不整点小酒？”说完掏出两块钱递给铁ກ戈：“去打两斤酒来，大伙好好乐乐่。”
何田à田沉下脸说：“咋啦？瞧不起我是咋的？你们都是铁ກ戈的好朋友，做小妹的买点酒那是瞧得起你们，换了别人想都别想。铁ກ戈别愣着，去打酒呀！”
那ว人说：“厂里组织大家横渡水库，我来晚了干脆就在这里凉快下。”那ว人说口武汉话。
“设备厂的。你呢？”
第二天铁戈五点钟็就起床，炒了点饭吃，然后约上季建设和辛建在路边等姜军兄弟。远远看见四个ฐ人说说笑笑地走来，原来何田田昨天睡在沈倩的闺房里，她们和姜军兄弟俩起来了。
六点半来了艘木帆船，封老大带众人去和船老大谈价钱。
在后来的打三反运动中，王白毛因为点火烧抢被判刑é七年，沈冲和陈治军则于六八年底当兵而侥幸逃脱牢狱之灾。
张弓搭箭驾征舟，意气书生热泪流。
铁戈这才明白姜军昨晚为什么会对他讲那番๘话。
他借口上厕所溜出家门，跑到公路边的草丛中看红州城自解放以来第次真枪实弹的大武斗。
八月八日这天全会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所谓的十六条。早在七月初，陈伯达王力等人就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开始起草十六条。初稿写出来后又修改了二十几遍，直到最后毛泽东拍板定稿，至此十六条已经修改了三十遍。它明确规定文革的任务和对像是“斗ç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切剥ຓ削阶级的意识形态。”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场自下而上的向党政机关的全面夺权”。
毛泽东对刘少奇等人的做法极为不满，于是龙颜大怒，在炮打司令部ຖ——我的张大字报里，大骂刘少奇邓小平在五十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แ“实行白色恐怖”，镇压群众运动，明白无误的指出中央还有个以刘ถ少奇为首的资产阶级司令部。
二人别过邰เ大庆，铁戈ຖ问道：“刚才邰大庆叫你姜军，你什么เ时候改了名字？”
“那你原来为什么เ叫姜蜀明？”
童冬瓜带铁戈等人到药铺来，是因为药铺里备有免费的金银花茶。
铁戈等人喝过凉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大脑壳，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运动案子，都是因为ฦ同样的原因才来滚水的。俗话说和尚不亲帽儿亲，你能ม看着兄弟吃亏不管么เ？这才叫无产阶级革命派的阶级感情。真的，坐次牢听了这么多荒诞离奇的案子，长了见识。我现在才知道反革命是怎样产生的，原来是有些人把你‘想’成了反革命。他‘想’得温柔点，就产生反革命分子，他‘想’得厉害点，就产生反革命集团，这就等于是批量生产反革命，然后向各监狱批发，所以反革命队伍现在是越来越壮大了。我发现有些人特别是你和我这种类型的人，很容易从国家公民变成反革命。因为有些家伙特别想让我们当反革命，简直到了昼思夜想废寝忘食的程度。有了这个罪名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们往死里整，这才是我们东北人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想不变成反革命都不好意思，那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片好心吗？坐牢也算是种人生经历吧，有失有得，有得有失。我觉得是男人就该到监狱里滚趟水，这里是锻造人的灵魂最典型最特殊的场所。正因为这里太特殊，所以监狱这个地方แ不可不来，不可再来，二进宫的统统是大傻b！”
大脑壳大笑道：“高论，真是高论哪！你这解释我才搞清白了原来我们是批量生产出来的反革命，哈哈”
铁戈ຖ接着说：“旦ຆ我们被批发到监狱里，就成了国家最廉价的劳动力。个ฐ月上十块钱的伙食费外加两块钱的劳改津贴，我们就可以为ฦ人民生产出各种抢手的丝绸，为国家生产大量的换汇产品，这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你好好想想，在国内到哪里找我们这样廉价的劳动力？在红州ะ做小工天也有块二毛钱的工钱，而我们这种劳动力的成本大概每天四五毛钱，织出来的绸子都出口到เ日本去了，换回来多少外汇？真是便宜到底了。”
“听说监狱财务科搞成本核算时，有栏是犯人的假定工资”
铁戈打断大脑壳的话：“所谓假定工资就是监狱永远不会发，犯人永远也领不到的工资，谈它何益？”
“铁ກ戈，我说你有没有头脑แ？什么事都要问个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是劳改。劳改劳改，劳字在前，改字在后，到了这里都必须ี劳动，然后才是改造。为什么不叫疗改呢？怎么可能边疗养边改造？所以是劳改而不是疗改。知道判决书是什么东西吗？”
铁戈道：“判决书就是定罪的法律文书，这也不知道？”
大脑แ壳摇摇头否定道：“错矣！到这里来的人不见得个个都有罪，你难道认为自己有罪吗？对于我们这些无罪的人来说判ศ决书就是卖身契，我们就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搞清白了吧？”
铁ກ戈大笑道：“狗日的大脑壳，你那个脑壳为什么这样大？我现在找到原因了，你成天光想这些东西，活活地把脑壳憋大了。不过你这脑แ壳真的好用，硬是能够把判决书和卖身契这两种不搭界的概念扯到起来，所以才有假定工资这说。老铁我不得不服。哈哈哈哈”
有分教：
七年牛马走风尘，肝胆赤诚警后生。
交浅言深三月半，此间自有义แ中人。
正是：说遭遇大同小异，讲酷刑骇人听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89第八十九回惊诧莫名庆父亦有荣誉感
第八十九回
惊诧莫名庆父亦有荣誉感
虚心请教铁戈提出新建议
话说经过几个月的劳改，铁戈已经基本上适应了监狱生活，完全融入到了这个特殊的群体当中。他认识了中队所有喜欢向干部汇报的“包打听”，也懂得了如何不让这些“包打听”们从自己身上捞到เ任何可以汇报的东西，有时甚至借开玩笑之机猛搓“包打听”，所有这些人对铁戈ຖ也是敬而远之，轻易不敢招惹他。凡是有铁戈在场的地方“包打听”们根本不敢往前凑，这种有趣的现象很快就被其他犯人发现了，大家都戏称他为“避蚊剂”，对他更加敬重了。
反革命队有很多犯人看过不少书，他们给别人取绰号或骂人都很艺术或非常文雅，般不会像刑é事犯那样直通通地骂人。五队有两个ฐ人个叫陈克非，个叫左万应，是五中队著名的包打听，这两个ฐ人经常到干部那里汇报其他犯人的言行，大家对他们恨得要命，遂取名为ฦ“庆父”。这样的绰号在刑事犯队里不可能产生，因为那ว些小强盗们不知道庆父词典出何处。
列位看官，“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出自左传&8226๔;闵公元年，说的是春秋时期鲁国公子庆父野心勃勃，先后派人杀了两个国君，再制造鲁国内乱ກ。当时有“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的说法。
五队的人把陈克非左万应称为庆父，可见这两个人是头上拍脚底流脓的坏家伙。陈庆父在大脑แ壳的三工段，左庆父恰好在铁戈ຖ所在的十工段。铁戈刚分来刘武汉和郭喜生就悄悄地跟他打了招呼，要提防本小组的左庆父，否则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