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克理和汪爱莲夫妇按照汪爱萍的嘱托，替她办了一个只有亲人参加的简单葬仪。
妹妹、妹夫伴着骨灰一并分洒的是那些黄色、白色的菊花，康克理手上洒的，是一朵朵的各色玫瑰。
汪杰想着，自上班以来在大酒店的所见所闻，大凡国内住得起大酒店的人不是颐๖指气使的官员就是闷声财的官倒，住店的享受着多方位明里暗里的星级服务，花来花去没几个人是自己掏的腰包，威แ权和浮华背后净是些肮脏的交易。想起来珠海前，大酒店靠里排那三个包房，新住了“有大本事”的客人，以雄心壮志的魄力办着挂靠企业，什么เ挂靠某地计、经委了，企业局、商业局了，营业执照上号称“集体所有制ๆ”或是“国有”其实居然就是乘๖上了改革开放、市场搞活这趟列ต车的经济骗子，过了些时日，这间公司像孙悟空一样摇身一晃，更干脆就挂在了公安局、检察院什么的户下，叫着极好听的名头，什么“天盾实业”“天剑实业”的，据他们自己้学说，开着车在地方上的大街行驶，还鸣着警笛开道。不知道当初从哪儿混了第一笔资金就拿了张支票，开了酒店的包房，传说这位号称公司老总的人立言“无论大江南北还是黄河上下骗你没商量，把钱趴进自己公司的账户就算真本事，有事儿您别怕，一切都有我这法定代表人顶着”。这些人倒也时常给小费，给少了还不好意思，说“这些天手头紧少给两个ฐ，过几天哥哥蒙他一单了财，只要哥们儿你敢上，我保准让哥们儿开开洋荤”，还有人跟汪杰说“看着汪杰小兄弟不错，哥哥拉你一把，干脆跟着哥哥我干吧，保你大财，还当什么เ服务员啊，多没档次啊”，汪杰忙摆手摇头地回说“我不行干不了，我真干不了”，人家又说“嗨，没有不行的，当初我还当我也干不了呢，其实没什么，开始的时候跟着跑跑腿，趟趟路，就这样也保你能每天吃香喝辣泡妞了，这行当上瘾，时间一长准达，保你再也看不上那些跑腿费力不拿好的活儿了，嘿！我说汪杰，哥们儿你还别ี不信，看乔副总怎么样，别ี看西装革履的，那就是纯粹的文盲加流氓，瞧见了吧，刚捞出来了两个月，你看那ว行头，那包装，走在大街上谁知道谁啊？现在人家照旧签百万大单玩新鲜女人吃天天海鲜，这年头胆大就是钱，这行儿，只要熟ງ悉了套路谁都能干，‘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有律师顾着问着，干这行的，你就得明白老会出问题，预感到要出事儿，就先到工ื商局仲裁那儿去报个‘经济合同纠纷’，然后准备好了那份儿怎么看都漏洞百出的经济合同，跟丫的被黑的那王八蛋打没影的‘经济纠纷’官司。怎么着一笔资金进来，也得在我们帐上爬至少半年，扒一层皮还给那群王八羔子混个法律逮不着”。末了，还问汪杰服不服，汪杰摇摇头不知所以，人家正说得来劲儿，看好像没说通汪杰，以为汪杰肯定是听着玄乎会害怕，又给汪杰打气“不用怕，花钱雇律师是干什么เ的，那就是专为ฦ钻法律空子，要不然有钱不自己花找他们干吗？钱烧的呀。”汪杰倒见识了这骗子公司也有败兴的时候，听说给拘走的几个，至今没放回来，他们公司倒也没退房，旧的去了新า的来，那ว里一边海了去的花被骗客户的钱捞人，这边又有新生力量补充，拘了放了家常便饭，今天进看守所的门过几天就进五星级酒店的门。
还听说陈经理原来是上级总公司老板的司机，根本没什么管理能力，说白了就是给领导开车的时间长了，领导总要找个合适的位置安置一下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千万不敢亏待了人家，正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แ便，利人也利己้，这二人是倒是双赢的结果，不过是各自扒拉各自的算盘珠罢了，算算账都能知道亏了谁。
的确是红豆汤的味道，浓浓的豆香，不算甜口，感觉很不错。
“怎么样，体贴吧，像不像姥ณ姥家里煮的？”冉杰问汪杰。汪杰没见过姥姥，也就更没喝过姥姥ณ家里的红豆汤了，只好摇摇头。
中午工作餐时间到เ了，汪杰拿着饭盒，从职工通道出来，要到对面的内部ຖ食堂排队打饭用餐。
“汪杰哥哥！”有人在后面猛然拍他的肩膀。
她的身上，没有四十余岁女人应该被岁月煮透了的那ว种烂熟。
家里没人的时刻，依窗傍琴静坐，成了她的日常习惯，安享剩余的一份静然，一份寂寞，还有一份能渗透心底的凄楚。
尽管她也觉得这些偏少男少女的读物不适合自己阅读，可是，却只有类似读物能够轻松地分散她的注意力，读着言情小说的时候，她的嘴角偶尔会笑笑。
生理活动，生命存在它就会存在。康克理正是盛年，多年保持健身运动体格健硕。汪爱萍愿意满足自己深爱的丈夫，但又无心床事，她没办法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她觉得对不住康克理。他们造爱的频率已经由á日频๗变成了周频，有时候康克理正在运动，她手上却拿着一本新版的琼瑶小说认真读着，更有时候，她睡着了又醒了，醒来时见丈夫爬在自己้身上睡熟ງ了，她歉疚地想着丈夫也一定觉得无趣。她就这样应付着生活，应付了丈夫的爱和欲。
“咚”的一声，是大美美。它看着汪杰要离开的模样，不声不响的挪动着步子到了晾台边，纵身跳到เ了青砖地上。
汪杰看着大美美扭动着明显笨拙的身体进屋，一阵怜惜的情绪，他回过身，石榴花正艳，总算透了口气。
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周四是夫妻俩人的世界。
她再婚后成熟柔美的风韵气息让人感到平和而宁静。
汪爱莲又急又气。
“啊！怎么会这样？快让姨看看！”
汪杰到เ家，觉得又渴又饿，进了姨父姨妈的屋，端起钟奇生晚上没喝完的隔夜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几大口下肚就只剩ທ下茶叶根了。
喝了些茶水，他觉得胃里空落得更难受了，忙着找了些汪爱莲平时爱吃的小零食，一边往嘴里填，一边装在一个黑色漆木描金仿旧托盘里，拿出屋子，他学着钟奇生的样子，盘腿坐在凉台上，一面欣赏树上挂着的紫ใ檀鸟笼，一面咀嚼着太阳牌的麻辣锅巴。
“咚咚咚——”敲门板的声音。
“汪医师，有人等你。”刚ธ才通知她的护士又来了，已๐经站在医生办公室门里边，靠右的位置。
“咱们正好歇息歇息，姐，叫他先给你画ฑ吧，我先坐会儿”。爱莲招呼姐姐先画，抻过来个ฐ板凳，也坐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几个人等的都有些耐不下去了。
汪杰这回看清楚了。
老衣柜的雕花隔板太低了，不好用劲儿，汪杰再爬下来点儿。
汪爱萍听到王新国回应了，“嚯”地站起来。
饭盒翻开了盖子，炒菠菜腻腻歪歪地撒了一地，浸上了菠菜汤的馒头应声骨碌到了床底下。
“今天怎么这么亮呀”？他想着这个ฐ问题，皱了皱眉头蹑脚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蒙上头，继续睡了。
妈妈也没在屋子里，她已经做好了早饭。
“妈，小姨，咱们吃饺子呀”？他打了个招呼，没放下板凳就快步到里屋张望了一眼。没看到เ钟奇生很失望。
“这孩子，最近问题特别多，腿脚๐也不闲着。你姨夫抱着羊羊接你去了，你回来的路上没看见？”汪爱萍边笑着边向妹妹表述，边向儿子解说。
继父躺卧的地方，扔着两根长不直溜的枣木棍子，和一个脏兮兮的破饭盆儿。
“世事如梦啊，妈，走，咱们回屋里去吧”。他从悲伤的母亲怀抱里，抱起萎缩、枯瘦得只剩一副佝偻骨架的继父。
“你呀，不用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了，我困了，快睡吧。”
王新า国意犹未尽。
这一系列ต动作中，汪爱萍的脸上只有疲劳。
王新国即兴奋又很显紧张。
这个时间宿舍区静悄悄的，都上班去了。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好像感到เ意外，她迟疑地放下镜子，回过头望了一眼压着半个棉被熟睡的男人，紧闭的嘴角出深长地一声叹息。
趁人们忙乱着看不见，新า娘子偷偷在自己的那张单人床铺底下，藏好了她随身携带来的粗格子布皮儿的包袱，里面是她那几本旧刻版书，一套佛经、《牡丹亭&#ี82๐26;游园惊梦》，还有一架非常精到的小模型钢琴，模型钢琴是她十岁生日时父亲送她的。
屋子里没什么เ动静，新婚的人好像谁也不想先说话。屋子外的人比屋子里的人着急，不能平静的继续挤挨着。
“康叔叔，我们家里很乱吧。这院子还有后院，原来可能是个ฐ花园，以前也有房子，现在地基还在，有口井，里面的水挺好喝的，跟城里自来水不一样，没有漂白粉的味道，就是怕五宝跑过去玩儿会不安全，我舅舅用院里的一块磨盘石把它盖住了，现在后院儿也只剩ທ厕所是好的，还能ม用。我妈看后院闲着可惜，就清理了种菜种花，我们家不用在外面买菜，像现在是瓜果蔬菜盛季，每天都吃不过来，送送人也用不了多少，全摆在我舅舅的摊儿上卖呢。康叔叔想不想看看？”
“噢，是吗？那倒是很好。”康克理跟着大杰子走了过去。
的确算是个挺大的后院儿，看样子有三亩左右，满院子的种植物，南瓜、丝瓜、黄瓜、豆角满架，西红柿、茄子、大葱、韭菜，还稀稀拉拉点种着几十棵老玉米，这些实实在在果实累累็的植物，一定是料肥充足，没规没距地旺盛。也许，这才是大太阳底下最难抑制ๆ住的勃勃生机。
“我妈还种了不少耐活的花儿，倒也能卖些钱”。
是的，靠墙喇叭花、红五星串长在搭墙的架子上，架前成片儿种着仙人掌、仙人球、芦荟，月季、串ธ串红。没有名贵的花卉。
“种了这么多东西，都长得不错，你妈很能干啊。”
“我们家在农村，有十多亩地，这点儿活不算什么。”
“噢，也是。”康克理真没想到，在这城市中ณ心地带还会有人种植了这么大的一块庄稼。
“不过，这房子是别人家的，我舅舅说房子主人全家都去加拿大了。”
“是吗？”
“这家人以前跟我舅舅也是住邻๑居，说是房主ว以前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我舅舅帮过他们家什么忙，恢复政策这个房子还给了他们家，他家九二年迁走以后，房子就空了，房主老太太舍不得卖，又怕没人住坏得更快，房主就跟我舅舅说让给他们家看看房子。正赶上那会儿我妈刚ธ要生五宝，躲来北京，我舅舅看家里房子住不下，写信跟他们家说了，我们全家就搬了过来。正房是他们家走的时候上的锁，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妈猜测说左不过是家具什么的，南房里是我们搬来那会儿腾房子才清理出来的，差不多都是旧书，装了五六十箱子，存起来了，钥๓匙在我舅舅手上，我们都打不开。我们是白住这房子的，每年开春或是夏尾的，他们家还寄给我舅舅维修的钱，让收拾房顶防漏，我舅舅也就操这点儿维修的心。也亏了有这白住不花钱的房子，这要是让我们家在这里租房住，可能就真得该揭不开锅了”。
“姐姐——大姐——”
大杰子一口气说完，赶紧跑着看弟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