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谊四十来岁，是一个高大的汉子，他的硕大黑亮的辫子上不伦不类地结着一个ฐ蝴蝶结。他最显著的特点是一个ฐ大鼻子，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瘤，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人人都叫他大鼻子胡。他的大鼻子有一次惊险的历程，一个强盗头子听说这么เ大的鼻子，特地乔装ณ到东山村看了看，回去以后对手下喽罗说：那可真是一个大鼻子，你一辈子能遇上几个ฐ大鼻子？他是想割下大鼻子炒了下酒。果然有一天夜里强盗们拥进村来将大鼻子胡绑架了。幸亏大鼻子那几天正患伤风，强盗头子一看就觉得恶心，砍了他的右手食指，将他放了。一般来说，当时占山为王的强盗轻易不杀人，他们说：我们才不怕官兵呢，只是杀人伤阴骘。伤风救了大鼻子胡的大鼻子。这是一个ฐ故事，没有人去想过是真是假。
七月的干旱天气炎热无比，从江水中ณ洇上来的凉气只能使他们勉强收住汗。岸边有亮灯的地方，那ว是人们在用水车车水。竹排漂近时，能听到水车的声音和人们说话的声音。
爱人如酒。越醉越喝，越喝越醉；酒醉的潦倒，是沉浮ด于酒池中ณ的愿望，便足以了我一生。
爱人如酒。不是享受，便是活受。
“我不是在给你算命，算命要付钱。”瞎子说，“我昨晚听见江里有雷声，怕你出意外。”
“这不是天上的雷声，”瞎子耐心地说，“是江里的，我怕有蛟龙伤人。”
“世上无事固好，”陌生人说，“有事亦难逃，子曰：‘夷狄之ใ有君，不如诸夏之ใ亡也。’”
陌生人递过一张名刺，“余姚黄宗羲。”
祝氏双手拍着膝盖大嚎起来，开始诉苦，她不合时宜地历数自己到崔家后的种种委屈，并指出姚家兄弟想谋害她。姚家兄弟勃然大怒，他们有条不紊地抓住祝氏的头，拖开她的椅子，将她的头按到地下，“这么说死的是你了？”
“别到เ赵宅来撒野。”
鼓王崔一眼就认出了这两名趾高气扬的少年，他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当年冯化生的怨毒神色。他心里一颤。没有谁曾说起过今年谁要挑战啊。接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讥笑。
人们对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出了一阵嘈杂的嘲讽之声。这时，两ä个壮汉抬着一只好像庙里的大钟般的物事上了船，并动手把它挂在木架上。那大钟็摇摆中出一道炽热的亮光，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仿佛是回答他们的嘲笑。两个童子又抬着一只木桶来到เ船上，第三个童子扛来一根大棒。
俊娘生气地大声说：“不肯说就不肯说，也用不着哭，也不用逃走。她不在我们家吃饭，自然有地方吃！”
她并不十分漂亮，是属于那种容貌清秀的女子。她在崔家的短暂岁月主要是在喂鸡和做针线活中度过的。她让崔训正在南墙外的窗下搭起一个ฐ鸡棚，用木头做了一个圆柱状的“狗气杀”，上底开洞以下饲料é，柱体用木栅栏围成，鸡可以伸头进去啄食。在夕阳西下之时，她烧好饭，坐在门口一边做针ฤ线活等丈夫回来，一边倾听鸡群抢食粗糠，心情非常平和。
“是啊，我们对生活总得要求点什么，但也不能要求太多。”我说，不作要求或要求太少会产生幸福感，使生活显得廉价；要求太多产生不幸感，使生活处在失落之中－－这浅显的道理，常被我们忽略，使我们总是在不断追求幸福，反丧失了享受的机会。我这样自以为ฦ是地议论时，忽然想到她结婚才三个ฐ月，这种看法未免来得过早。
我突然受到感动。我说：“你要是没结婚就好了。”
岸上怕入强人目。
老婆是寡妇。
当迪斯科音乐响起时，舞池里出现了奇迹，所有跳舞的人都涌ไ到一面大镜子前扭动身子，并津津有味地观赏自己变形的丑怪动作，令人想起纳西索斯。我想我喝得太多了，恶心得很。我站起来向厕所走去，在杂乱的灯光中撞上了一个人，他把我扶住，说：“走好。”
也没有与在舞池里顾影自恋的朋友告别，我和顾ุ左ุ就出去，找了家茶馆坐下。那是哪家茶馆，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奶奶的，不是抓贼还有什么事？”
谢竺苦不堪言地陪着张殿高谈阔论，他们之ใ间语言上的障碍使谈话显得极不和谐，为ฦ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反变得辞不达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交流使张殿很不耐烦，他说：“你这口吃是怎么เ落下的？”
“动了。”俊娘忽然感到เ不好意思，“他满头大汗的，来拉我的手。”
“以后不许理他，你该给他一耳光！还没成亲就这样胡闹。”
“我是给他一巴掌！”俊娘惊喜地说，觉得与奶奶想到一起去了，好像遇到了知音，“可是为什么不理他？明山叔叔理不理？他只是拉拉手呀。”
“看你开心的，姑娘家哪像你这样骚，”祝氏骂道，“看见男人就浪！”
“你……你怎么骂人？”
“告诉你爹，看他打不打你！都是他宠的，宠出个ฐ小妖精。”
俊娘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奶奶：“你不是闹着玩么？你怎么เ真的骂人？”
“不骂你你会改么เ？这样下去还了得？”祝氏用扇子指着俊娘严å厉地说，“不看好样看坏样，你怎么เ不去学学窑子里的娼妇？以后不许出门，谁知道会跟什么狗男人跑了！”
俊娘怔怔地看了祝氏一会儿，忽然掩面哭了起来。祝氏也感到说话过份了，抱歉地说：“今天也不是你的错，你又没有招惹他。可是我是为ฦ你好，姑娘家应该懂ฦ得自重。”
俊娘掩住耳朵逃出门去。祝氏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是他的不对，我去告诉他爸爸，让他打死他……哎，你到哪里去？快回来，我做麦果给你吃。”
俊娘可是做梦也没想到เ被罗虎拉了一下手会这样严重。她觉得奶奶自己心里不高兴，就冲她火，拿她出气。还不是没有跟你去摘绿豆么？俊娘想，你自己不叫我去，累็了热了，就来骂我！她绕过废窑，一直跑到将山对面的一座庙里，慢慢止住哭泣，对菩萨说：“菩萨菩萨，你让我奶奶晚上做恶梦。”她从庙里出来，心里好过了一些，但不想回去，就转身向章镇走。庙祝听见声音从后堂出来，看见了俊娘的背影。
过了一个山嘴，她看见镇口许多人来来往往，想起了奶奶骂她会跟什么野男ç人跑的话，如果奶奶看见她去镇上，还会以为她真的有野男人，真的想跟野男人跑了呢。她改变了方แ向，往东南方แ向去。她来到เ曹娥江的支流荫溪旁边，沿着荫溪往上游走。荫溪水很浅，满是黄沙。她到了一座石桥下，在阴影中坐下来。这时她又感到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我有妈妈，还会遭奶奶骂么？她想到เ那个被她扇得飞走的女人，不知道她会不会从空中掉下来，会不会摔痛。接着她开始怨那ว个ฐ罗虎，他冒冒失失地闯来，还随随便便地拉她的手，如果没有这个人多好，什么เ事也没有。俊娘知道以后她将和这个人成亲，但这是以后的事，俊娘不想管这些事。她说不上对罗虎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他撑排。今天看见了他，也只是觉得他很奇怪，做事情一惊一乍的，说起话来没头没脑的，很有趣，她还听到过他的心跳，嗵嗵嗵像打鼓。突然间俊娘明白了罗虎为什么会局促不安，会满头大汗，心会那ว样跳，因为ฦ想到罗虎，她的心也很快地跳了起来，俊娘羞红了脸，将头埋在腿上。
“我多傻啊，”她想，“我还问他的心怎么跳得那ว么快！”
俊娘不禁笑起来。她心里乱乱的，产生许多古怪的感觉，有时觉得酸酸的，有时觉得甜甜的，有时又觉得空荡荡没有着落，她非常想找到那个白衣女人，告诉她一些什么เ，可是，告诉她什么เ？
如果奶奶知道了她变得这样，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俊娘想，说给“妈妈”听，她会像奶奶一样骂我么？她会觉得我变坏了，从此就不理睬我了么？俊娘实在毫无把握，她连对自己是不是从此就变成一个小妖精了也毫无把握。可是，将来与罗虎成亲以后，又怎样呢？那样整天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就可以了？是什么使这生了变化呢？是拜堂么？这样拜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么？那ว么，这“拜”又包涵着什么魔法，解除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呢？
俊娘困惑地摇摇头。她感到这种想法可能很危险，是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别的姑娘就不这样想呢？好姑娘想也不想就和男人成亲了么เ？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一个好姑娘应该与另一个人成亲，她实际上结错了婚，那怎么办呢？她是不是突然变成坏姑娘？这好像也不是，只要这个ฐ姑娘就这样一直错下去，她还是一个好姑娘。那么，错也是对了，究竟什么才是“错”的呢？“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只要成了亲，不改嫁，不想别ี的男人，不管多么错，都是对的。也就是说，只要一旦ຆ变成事实而不想改变事实，就是对。如果这个ฐ男ç人是一个坏人，不忠不孝，好姑娘嫁给了她，那怎么办呢？一个好女人的丈夫做了强盗小偷，好女人要做好女人，就得永远跟着他；好女人要做好人，就得告他。那么好女人未必就是好人，好人有时就当不成好女人了？如果这个ฐ好女人偏偏要做好人呢？俊娘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想，这个罗虎是不是好人？他闯到我家来，还拉我的手，肯定不是好人。我怎么办？我只能死了。就这样，俊娘忽然找到了答案。好女人如果想要做好人，有时就只能ม死了。可是死了以后还好不好？死了以后，她固然是当不成好人了，同时也当不成好妻子，也没有“从夫”，自然不能算好，她是不是白白死了呢？
“好”是什么？被人说上一声好那么难，可是不是也那么重要呢？俊娘害怕起来，我怎么能这样想？我变成坏姑娘了！怪不得奶奶要骂我，她应该打我啊！这都是因为罗虎那个ฐ鬼东西拉了我的手啊。被他拉了手果然是要变坏的！如果被别ี人知道，我可怎么见人啊？
俊娘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天色已经暗了。她在往回走的过程中，心里充满了恐惧。做人是那ว么难，许多事情她将对付不了，只有先死了，逃避这些事才能ม解脱。可是死就行了么？想到เ死，俊娘又非常害怕。她一点也不了解死，只感到死是一件比什么都可怖的事。
在这个ฐ夏天的傍晚，俊娘感到เ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家里有很多人。奶奶的哭声很远就能ม听见。俊娘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心里一紧，快步走进去。她的突然出现使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纷纷问她去了哪里。
“奶奶，怎么了？爹呢？”
“你爹去找你了！”邻居婆婆说，“姑娘家真不懂事，这么晚才回来。”
奶奶扑过来，抱住俊娘，说：“奶奶不好，奶奶不该骂你。”
“爹去哪里找我了？”俊娘焦急地说，“我去找他。天都黑了，他怎么找得到我？”
众人都笑起来。三婶拉住她说：“别去，你找他他找你，找到什么时候去？”
邻居婆婆说：“你还没吃饭吧？快吃吧，你不知道饿么？”
“对对，吃饭吃饭。”奶奶撩起前襟擦泪，一边去盛饭。
“你是在罗虎家里么？”一个小孩大声问，“他们说你逃到罗虎家里去了。”
这小孩立即挨了几个人的栗凿、巴掌和呵斥ม。俊娘羞红了脸，逃进房里，呜呜哭起来。外面有人在骂那小孩，小孩哭着分辩：“你们说过的，怎么เ赖掉了？”俊娘想：我已经被人当坏姑娘了！
“俊娘，我们开玩笑呢，”几个ฐ人拍着门说，“出来吃饭吧，会饿坏的。”
崔训正这时走了进来。人们争着告诉他俊娘已回来了。崔训正敲敲门说：“俊娘，是我，你不要紧ู吧？”他听了听动静，又说：“让爹看看你，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看见宝贝女儿了。”
俊娘打开门，扑进父亲怀里，大声哭起来。崔训正说：“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没……没有谁，”俊娘说，“你到、到明山叔叔家找我么？”
“我怎么เ会去他家找你？胡说八道，”崔训正说，“我去你妈坟头找你了。”
俊娘放下心，得意地看看大家，又附在父亲耳边说：“我可不嫁给罗虎，我谁也不嫁。”
崔训正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头说：“你不吃饭么？我可饿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奶奶用委婉的语气向俊娘灌输了众多的做人道理。她不敢再使用任何色彩强烈的字眼。她当然忘不了诋毁俊娘的母亲姚淑人，把种种不够贤良的事加在过早去世的儿媳身上，“她威胁说我老了要用猫碗给我当饭碗，”她说，“这种不孝顺ิ的话可千万不能说，你不可学她的样。”她的这种诬陷或断ษ章取义到姚â淑人在她的梦中向她出警告才有所收敛。姚淑人说：“你可以向别人说我的坏话，但不许在我女儿面前胡说。”
就是在这年冬天，罗虎在曹娥江上遭遇了劫匪。
当这一消息传到เ崔家时，崔训正立即去看望了罗虎。俊娘倒没什么เ反应，但祝氏却改变了她的话题。她迅联想到เ自己的身世，担心罗虎会采取下策，用抢亲的手段完成婚姻大事。崔训正认为这不大可能ม，他与罗明山的交情深厚，不会如此不留แ面子。但祝氏从此喋喋不休地要俊娘小心，不可独自出门，不可离家太远，也不可轻易和陌生人说话。
“当你看到村口有陌生人东张西望时，”她告诫俊娘，“就赶快回家。”
“千万不能让罗家给抢亲了，否则你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她还说，“谁都会笑话你，谁都不把你当回事，村里的小媳妇会特别喜欢在你面前谈论她们的婚宴排场，还有彩礼、嫁妆。”
“我可以逃回来，”俊娘说，“我可以悄悄溜出来。”
“鼓声一响，你就是人家的人了，怎么能逃回来？”
“那怎么办？”俊娘担心地说，“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有啊，你时刻小心，不给人家机会。他们总不能当着我的面抢你吧！”
16๔71年上半年，俊娘就是在祝氏絮絮不止的谆谆告诫中ณ度过的。起初她觉得抢亲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许多人丢下他们的工ื作，为了一个姑娘兴师动众，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似的。后来慢慢认识到这果然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男方由á于无钱筹办彩礼和举ะ办各种复杂的仪式，只好出此下策，倒也情有可原值得同情；但如此不顾及女方的脸面，让人家在乡邻๑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让这个他们必要得到而甘心的姑娘留下一世的话柄，这样做实在太不地道。她曾为此筹划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设计了两种方式，一种类似于私奔，一种就雇一班吹打简简单单地过门成亲，当她得意洋洋地将她的创น见向奶奶公布时，奶奶一句话就塞住了她的口，而且挫伤了她的积极性和自尊心，奶奶说：
“小蹄子，你嫁不出去了么？”
在奶奶神色严峻的不倦教诲之ใ下，俊娘渐渐地现了事情并不简单。她起先只是将这作为故事或者游戏来谈论的，但没多久ื现自己确实处于这种危险之中，因为罗家家境并无起色的情况经常出现在祝氏和崔训正忧心忡忡的对话中，而祝氏出于对俊娘的喜爱而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的焦急心情也日复一日地感染着她，使她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不能儿戏，她的思考分析已不能帮助她解开心中的疑惑，这疑ທ惑也就不再存在，她觉得如果她被抢亲而去，就将酿成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将毁掉我们一家三口。她感到她能妥善地自我保护严加防范是支撑维持这个家庭的关键所在。因此在这种严å肃谨慎外松内紧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硝烟弥漫的气氛中，她焦灼不安忧心如焚地等待着那浩劫到来天崩地裂的一刻的突然降临ภ，这渐渐从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的忧虑转化为一种出自本能的恐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她兔子般的警觉。许多次她从外面脸无人色地仓皇逃回家里，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什么เ可疑的迹象使她惊恐万状，回忆半天才想到是因为害怕抢亲的人马的来到，但究竟她遇到เ了什么使她怀疑，事后往往一点也想不起来，偶尔才有诸如一只鸡突然追逐小虫、远远地传来一声咳嗽之ใ类的记忆。随着夏天的来到，她需要经常去埠头洗衣服杂物，这成了她每天早晨醒来时最害怕的事情，她常常丢下手里的东西尖叫着逃回来，而每次走出家门总要从各个窗口仔细观察，以防生不测。在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眼光中ณ，一切都那么เ可疑。
“我不去，我家里还有事呢！”她总是这样回绝那些本来就不十分热络的小姐妹们的邀请，使她在失去了许多次小型聚会游玩的机会的同时迅失去了同伴们中间的人缘，她很快被目为孤僻古怪、缺乏趣味的人，各种对她不利的闲话在姑娘们做针线、斗百草、缀长命锁、乞巧的场所纷纷传扬，她们想出许多刻薄的话，有的还作出下流的猜测。
俊娘当然听不到这些。她在担惊受怕中一天天消เ瘦下去。奶奶祝氏看到俊娘如今时时设防显得训练有素，感到很快慰而且放心。她不知道俊娘的精神已๐受到极严重的伤害，多疑妄想恐惧等症状已显而易见，她更不可能想到，悲剧已๐经拉开了沉重的幕布。
在她生命的最后几个ฐ月时，俊娘经受了无比痛苦的煎熬，她昙花一现的美丽ษ眩目的青春迅萎谢凋落犹如流星飞逝。唯一使我感到庆幸的是，俊娘不必经历16๔7๕1年的旱灾所带来的空前饥荒了。
我始终以为俊娘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但在众多与鼓王崔一家有关的始宁传说中ณ，只有关于她的美丽ษ的传说，没有关于她的可爱的传说，我想这与数千年来中国抹杀女人个ฐ性的传统有关，人们往往将美丽ษ当作可爱，把聪慧当作可爱，把贤淑当作可爱，却从来不懂可爱，《红楼梦》中那ว么多女性，有可怜可惜可叹可敬可恨可怕可厌可轻的，却没有可爱的，也没有可亲的，史湘云和香菱沾了一点儿可爱的边，毕竟不能算上。《聊斋》中有个把可爱的，但终究不食人间烟火。
俊娘在传说中被她母亲的光辉所掩盖，她虽天生丽质，最终也被人们所忽视。她的生命与姚淑人差不多短暂，但姚â淑人遭受的来自婆婆的折磨使为人儿媳的女子产生强烈的共鸣，她对待这种折磨的态度使作为丈夫或婆婆的这一群落的人大为赞赏，因此人们对她的悲惨遭遇津津乐่道长传不衰。可是俊娘的内心折磨，人们不是难以了解就是不加关心，当然也无法唤起他们的同情心。再说人们的兴趣往往在于欣赏而不在体味，因此更多的是怀着轻松的心情关注一下外在的东西，而内心，又深刻๑又沉重，他们没有这种闲情雅致。
可是我还是觉得俊娘可爱。我说不出道理，缺乏证据，我翻阅了大量资料，但在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关于堕民的记载中ณ与俊娘拉得上关系的记述更是罕见，当然也无法找到这方面的细节，而可爱就在于细节。令我沮丧的是我在一本类似于日记的书中，看到เ了一则ท描写俊娘脆弱和易受诱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