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谁？怎么没声音啊？"
"安总啊！你在哪里？唐董事长找你很久了。"
"希望它不会大过脑袋，那种样子会很难看。"我像在说着别人的肿瘤。很奇怪，我总是在别人遇到类似情况应该欣喜若狂或号啕大哭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异常冷静。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手术的成功率不高。"
"ิ对，两百万。"我看着她，耐心地再次确认。
我从没有提取过这么เ大额的现金，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个规定，但我并没有因为ฦ这个ฐ看起来显然不合理的规定感到不满，平静地说："那么我分十笔提取吧。"ิ
老唐老爸有些无奈，看着我老妈："桂兰，你帮我劝劝他。"
老妈在我疑惑的眼神里勉强笑了笑："ิ这孩子很犟，连他老爸都拗不过他。"
"站一边无所事事的样子也就算了，还直冷笑，你什么意思？"
"阴样怪气的，我要不赶紧把你拉出来，我哥当场得跟你打架。"
"ิ哪有玩什么失踪，最近工地比较忙，几个ฐ工程同时开工，我就住在了工地上。"
妹夫笑了，从容不迫地说："本来是给一个客户在那里开的房，客户临时不能来重庆，总不能浪费，是不是？"
老妈从这个回答里得到了安慰。我听见她起身从冰箱里拿水果，招呼古萍吃。
"你不问问安生？"
小兰撅嘴："去，凭什么เ你管我啊！"
笑过之后，我说："近段时间公司的事我可能顾不过来，就全权委托阿惠代理我的职权，除特别重大的事情，由阿惠直接处理。同时，鉴于公司近来业绩良好，我决定给公司全体员工加两成的薪水，大家好好干。"
那姑娘大笑，借醉扑过来："只要你的款式适合我就行了，怎么样，今晚我们来个一夜情？"
坐上富康，我他妈不禁一阵大笑：内衣公司的市场开部经理居然是个同性恋，真他妈逗，怪不得上次在她的办公室，她用那种男人的专业眼光审视余利："ิ不错不错，既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也有点少女的清纯，就是胸ถ小了一点，不过我们会做艺术处理。"ิ她的这位妞倒是胸大，挺合她的口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做过艺术处理。
我站住："什么什么？我得跟他们理论去！"ิ
"我刚刚ธ和这个ฐ血块建立了深厚的阶级感情，他们凭什么把它缩小了半公分，还要赶它走？"
"也许。"
我翻看着我和百合的聊天记录，里面有我们三个人几乎所有的无聊举动。
"我的画从来不卖，就是一些爱好艺术的国际友人经常收藏，为了表示ิ对艺术的尊重，给个三万五万什么的。"我顿了顿，补充，"ิ美金。"
"那可没个准，有时候一年画不出一张画，就欧洲美洲到处飞着玩儿，找灵感。碰上真正美的东西，那灵感就跟自来水似的。就比如今天见着您。"
"得，看来我不让你照顾我还真不行，我就勉强当回活雷锋吧，满足你做好人好事的良好愿望。"
"话又说回来，其实我这病也挺好的。要是我想赖在你床上不走，我就假装犯病，睡到你床上得了。"
我对妖妖一笑："得，刚出去几天，咱们又成病友了！握手，握手！"
我脑袋立即"轰"的一下，这怎么让我想起电影里老演的情节：主角得了绝症，医生跟家属交待病情，大家强颜欢笑，痛苦地瞒着主角一个人，最后主角终于无意中ณ知道了病情，还得同样强颜欢笑地瞒着家人。我他妈可受不了这么煽情的情节，就跟倪萍大姐在春节晚会上矫情地批她的眼泪似的。
"太小看人了不是！"
我哑然失笑，越是这种自作聪明的姑娘，上当受骗的机率就越大，哥们不把你弄上床，还真他妈浪费指标。
我的脑袋又痛起来。医生说，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小血块压着我的神经，有时候会诱头疼。因为地带太敏感，手术成功的机会只有十分之ใ一，而且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出现什么奇迹。我开玩笑说："是不是像电å影里演的那样，再撞一次，就能恢复记忆？"医生严肃地说："那是电影，导演严重不懂医学常识，如果再撞，甚至有生命危险。当然，理论上也有恢复的可能。不过机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目前医学上还没听说过这种先例。"
在新世纪商场，一个高个子男人手推车里的东西都垒成金字塔了，他旁边那又高又胖的老婆还在货架中跑老跑去。每看到她在一样食物前停一下，高个子就哆嗦一下。
"我看你不像失忆的样子啊！"
余利ำ嘲讽："你真聪明！"
"小臂骨折，现在正用钢板固定着，起码得三个月以后才能拆线。"
"ิ你说呢？送进医院的时候，你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错，不是变态--简直他妈的极度变态！怎么เ能强奸呢？咱哥儿怎么办？撂一旁黄花菜歇凉替你扛大刀呢？怎么着也得轮奸吧！"
大傻向树干猛踢一脚，说："他妈的，哨所连母猪都看不到一个，出去以后老子一定要干一个ฐ班的姑娘来补偿补偿。"
“哈哈，这就受打击了？”
“我这人就这脾气，看人家因为某件事情洋洋得意，就非得打击一下。”
这姑娘倒真有趣。
妖妖一愣，大概事前没有想到这么问题，但她还是在沉吟了一下后回答："也许是吧。"在沉吟的当儿，我看见妖妖似乎被触及了什么不愿提及的东西，但这种情绪很快被抛开，她突然绽开笑颜，对我说："ิ你也许觉得我这人很怪吧？怎么在别人家里寄住还那么泰然自若？"
"你他妈就别恶心了。"
我还真不怕谁把她吃了，正想叫妖妖放半天假，一起出去玩，老唐的电话响了。他一接听，刚才的嬉皮笑脸立马抛到九霄云外，老老实实地："ิ是，是……"
"ิ你们真傻，干嘛不穿上衣服？"
"ิ哦。"
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就叫我玫瑰水手。"
玉茭在黑暗里轻声说着，身体有些颤，这些话，也许她从没有跟别人说起过。我用了用力，她于是转过来，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听到低低的啜泣，我无力安慰，也知道她需要的并不是几句安慰的话。怀里的躯体有些柔软，健壮而有弹性的r房在我的胸ถ前随着啜泣微微颤动。虽然此刻我根本没有什么下流想法，但下面依然不自觉地有些热硬。她也许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慌乱地离开我的怀抱。我放开她，看着夜色，心里骂自己真他妈不是人。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阵。我突然想到妖妖。她现在在哪里？我想像妖妖在白天的某个时候停留แ在某地的山溪小涧，听水流的咚咚声，然后茫然地望着没有穷尽的天空。或者，行走在某个城市的某个ฐ角落，置身在没有空隙的人群之中，让脑แ袋失去思考的余力。然而，在某个间歇，她还是会走到一个没有人注意的窗前，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轻轻地啜一口手中的绿茶，若有所思。城市糜烂着，她是唯一的美丽。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隐隐地疼。
"我哥常提起你和那片丛林。"ิ玉茭看着夜色中ณ的不知处，说。
"你哥和扁脑壳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我哥也是这么说你们。"
"ิ那些在丛林里的日子永生难忘。"
"永生难忘。"黑暗里，玉茭的眼神熠熠光，好像那些日子她曾亲历，"我常听我哥说起。那是一个远离世人的环境，一切都单纯地保持原始的生态，好像那里才是人最好的归宿。"
归宿！这个词一下击中了我，我感觉脑子里有些东西瞬间分崩离析，又慢慢地重新组合。是的，归宿，大傻、扁脑壳、我，我们的确是在寻找归宿。当我们一遍一遍地玩跳坑游戏的时候，是不是都在心里希冀有一次会亲吻上那尖利ำ的竹片呢？我走进房间，没有向玉茭道晚安，忍住突然出现的剧ຕ烈疼痛，身子一折一折地弯下去，倒在床上。
第二天，我在窗前远远地看了看掩映在梨园里的大傻和扁脑壳的坟茔，我没有再去打搅他们，和玉茭说了声道别。
"这么快就走？"
"是啊，原来想来寻找什么东西，可是用不着了。"
"寻找什么东西？"玉茭看着我，不明就里。
我指指脑แ子："这里缺失的东西。"ิ
"记忆？"
"ิ归宿。其实哪里都是归宿。"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走上了回归城市的路。她站在那里，好像还不明白，努力地思索。我转过几道田à坎，走上了上坡的路，看见她还在原地。然后她突然扬起手，向我挥动，大声喊："哥！"ิ
我向她挥挥手，心里有一种被牵挂的温馨，转身钻进了那片松林。
一个小时后，我乘๖上了一辆由泸州开往重庆的大巴，由于是中途上车，已经没有了座位，我拉着手环，站在门边，身子随大巴๒一晃一晃的。有一刻，售票员以为我在打瞌睡，善意地提醒我要小心，我对她笑了笑，说："没事儿。"重新把身体站好。
过了一会儿，一个乘客中途下车，售票员招呼我后面有空位。我走过去，空位旁坐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我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弯腰坐下。就在我还没有坐上座位的一瞬间，大巴突然紧急刹车，我向前一扑，额头狠狠地撞在了前排扶手上。
"ิ你没事吧？"我身边那姑娘在我坐下来后问。
"没事。"我摸摸额头，确实没事。
大巴重新า开动，我看到一个老农牵着一头牛从车窗边走过，刚ธ才就是这头牛闯了祸。那头牛看着大巴，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哞"地叫了一声。我转过脸的时候，正好和它四目相对，它的眼睑上驻着一只苍蝇，它把舌头卷起来驱赶，可是够不着，难受地眨了眨眼睛。看到它这副表情，我笑了，想跟身边这个姑娘侃句玩笑，但眼前黑暗突然来临，我慢慢地滑到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