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的祖坟里到เ处都是柏树，有风吹来呜呜作响，气象十分肃穆，按风水先生的说法这是块宝地。墓地平时极少有人进来，二太太坐在那里只想着强盗来了该怎么办，其他的事倒没放在心上，她希望蒋家祖先能保佑她平安无事。
二太太的娘家充其量只是个小康之家，这个话题我们在以前说过，因为ฦ二太太生得标致，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但是陈家给二太太选了玉斗的保和堂蒋家。蒋家世代豪门，与陈家匹配，自然是极有脸面的事，这个话题我们以前好像也说过。
现在我们必须回到เ民国六年腊月那ว个ฐ大雪纷飞的夜晚。大老爷蒋万斋从药铺里出来的时候，天上撒的已经不是小雪花了，雪片像撕碎的棉絮样忽啦啦地往下飘，玉斗人管这样的雪叫糠雪片子，文人雅士写在书上的话叫鹅毛大雪。
在勾家大院正房的堂屋里，个ฐ面容姣好的年轻仆妇给大老爷沏了壶茶，然后去赌场里叫勾八。勾八是勾家现在的大当家的，除了保和堂，勾家在远近乡里还是数得着的，特别ี是勾八开的赌场，每年都有外地人慕名来赌，也有被骗进局的过路商人，每年能收大笔不义แ之财。勾八在勾家排行第八，历史上有七郎八虎杨家将，但八郎是捡来的，而勾家却是货真价实的兄弟八人母所生。杨家在朝官属品，并且脉忠良，而勾家只是介草民，并且勾八自来不是善良之辈，这都是无法比的。
秀儿说，没有，什么毛病都没有。说了就笑，但笑得很勉强。
天气已经凉下来，四处青山葱绿，长风从遥远的剪子梁上扫过来，将夏天彻底吹走了。民国六年的秋天，对京西太行山来说是个没有收获的季节。在这之前，农民们将被洪水淤盖的土地翻了曝晒，田野里到处可以闻到เ淤泥的酸臭和腐烂气息。玉米棵子已经被厚厚的淤泥深深地埋在了地下，庄稼人知道，即使扒出来也不会结粮食了，于是许多人将淤泥翻晒后，种了棱子，想着能补偿些回来。山坡地没有被水冲掉的，庄稼好歹有些收成，山野里能ม闻到些瓜果的味道。如今山上和平地里的些棱子开了片片的白花儿，这多少给了庄稼人些安慰。棱子又叫荞麦，绿叶红茎，开白花，结出籽实来有棱，像南方的洋桃，所以叫棱子，棱子苗儿可以当菜吃，穷人家很多人吃这种野生棱子苗泡的酸菜。
二太太躺在炕上，身上盖着缎子面的绣着喜鹊登梅图案的被子，屋里点着盏豆油灯，大太太开门进来的时候，风把豆油灯苗儿吹得摇摇曳曳。
二太太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又睡过去了。大太太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口中ณ喃喃地说，咋的会这样？咋的会这样？晌午吃饭时还好好的呢。
在后来相当长的段日子里，中国曾经有句话流传得很广泛，那就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说流传不太贴切，应该说盛行才对。不过民国七年春天中ณ国不盛行这句话，般由众目睽睽代替就可以了，意思差不太多。
无论如何这都是件让大老爷不好正面回答的问题，于是大老爷对众人说，万秀既说是有喜自然不会有假，然后又转而问二老爷，你说是吧？万秀。大老爷问这话很不自然，他同时想到了另外句话，卑鄙无耻。
大家仍然哄笑，并且又盯着二老爷看。二老爷泰然自若地喝完了盅里的酒，然后以尖锐的目光把面前的人诸个儿扫了遍，问，我说过假话吗？于是大家就不哄笑了，二老爷确实没说过扯谎溜皮的话，与苗树梁上的强盗勾结是个例外，但那是件并不怎么เ公开的事情。
关于二太太是否怀孕的话题应该暂时告段落，这完全是件用不着立时分辨真假的事，要是二太太在跟前，二老爷也许压根就不会提这件事。二太太和大太太以及所有女宾都在菊花坞那边，男女不同席。问题是二老爷既ຂ然坚称关于二太太怀孕这个ฐ话题的真实性，下面就应该顺理成章地做些补充和交待。
不仅是与二老爷同桌的客人，甚至所有参加保和堂大少爷满月酒宴的男ç宾都给二老爷敬了酒。二老爷举止大方，酒到盅干，喝到最后已๐是满脸豪气。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有些喧宾夺主ว了，但是大老爷点都没有在意，并且非常坦诚地对每位宾客口头上致了谢意。
大老爷喝的酒不多，比二老爷喝的要少得多，但是能喝善饮的大老爷在酒席宴上烂醉如泥，而二老爷在酒席宴上直到散场依然是谈笑风生，副名家风范。
二老爷看着被牛旺和高鹞子搀进屋去的大老爷的背影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说完之后，二老爷将盅里的酒饮而尽。
这句关于酒色的至理名言，肯定不是二老爷所创，事实上这句千古名言历来是有条件的，那ว就是不能贪杯纵欲，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是恰到好处为妙，古人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说法，这是往好处看，而更多的则是古人在酒色方面透骨刺心地告诫后人慎之，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几个男人能经得起酒色的诱惑。二老爷既不贪酒也不贪色，但是二老爷嗜赌成性，赌属于玩，玩物丧志这句古语在二老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老爷来到菊花坞院里的时候，女宾席已๐经散了，少不了有几个多舌的娘们仍然围着残席唾沫横飞地说得面红耳赤，二太太和大太太都在那里陪着。
二老爷不言声，径直进了北屋。二太太以为二老爷喝多了，就让亭儿进屋看看，把他搀回银杏谷那ว边去。
亭儿把二老爷连拖带扶地弄回了银杏谷。进北屋，二老爷跟亭儿说，给我沏壶茶。然后就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剔牙，二老爷通常不喝茶，即使在口渴的时候也难得要人沏茶，喝茶是大老爷的习惯。亭儿于是也相信二老爷是喝多了，其实二老爷点没醉，酒当然喝得不少。
亭儿给二老爷沏了壶茶，放在二老爷跟前的八仙桌子上。二老爷把剔了牙的笤帚杪儿扔了，用手拉了亭儿说，来，让我抱抱你，丫头。
亭儿有些害怕，但还是让二老爷抱起来坐在了他的腿上。二老爷非常亲昵地用额头挨了挨亭儿的脸蛋，像个ฐ慈蔼的父亲。
亭儿觉出来二老爷的额头很烫，跟二老爷说，二老爷，你喝醉了，我去给你拧个ฐ手巾把儿擦擦脸。
亭儿从二老爷怀里跳到地上，到厢房里端了盆水进来，用手巾蘸湿了，拧干了递给二老爷。二老爷用手巾擦了脸，自己้往杯里倒了茶水，慢慢地喝。这时二太太就进来了，那边的席终于彻底散了，仆妇和丫头们在收拾残席。
二太太问亭儿，二老爷没事吧？
亭儿说，二老爷的额头好烫。
二太太伸了手摸二老爷的额头，二老爷用手挡开了，说，没事，喝了几盅酒的事。二太太看二老爷没事的样子也就罢了。
睡觉的时候，二太太又问二老爷，我看你这样子不对劲，真喝多了？还是不舒坦？并且再次用手摸了二老爷的额头，这回二老爷没有阻挡二太太。
二太太没感觉到二老爷的额头特别发烫，心里就塌实了些，对亭儿说，没事儿，你去睡吧。
亭儿睡在北屋西套间里，但二太太给她置了套新铺盖，二太太没把亭儿当使唤丫头，倒有点像亲女儿样，当然也是因为ฦ亭儿乖巧，又是城里来的，没爹没妈，二太太心疼她，二老爷也喜欢她。
以往睡觉不怎么安生的二老爷这夜睡得很沉，基本上没有翻身，并且还微微有些鼾声。劳累็了天的二太太有些疲乏็了，放心地睡了。
早晨的时候，二老爷没有起来。二太太想着给修桥的民工ื拨粮食的事，就早早地起来了，二老爷还躺在炕上睡，般情况下，二太太不关注二老爷睡不睡懒โ觉，反正起来也没事干，就由着他，更多的时候二老爷根本不在家睡，二太太都习惯了。
二太太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用手揉了揉光滑的脸蛋，但没有搽粉，二太太般情况下不搽胭å脂抹粉，这是因为二太太天生丽质。二太太用手抻了抻身上的蓝绸子小袄襟，自忖没有什么不妥了这才准备出门，但是二太太在腿将迈出门口的瞬间，又缩回来了，她走进里屋看睡懒โ觉的二老爷，二老爷蒙着头动不动。
二太太轻轻地把被子掀开角，她看见二老爷的面色极其难看，脸痛苦之状。二太太惊，猛地把被子掀开，然后发出声惊叫。
随着二太太的这声尖叫，二老爷蒋万秀在保和堂蒋家的地位彻底结束了。二老爷死了！死得非常壮烈，他的身边有把刀，把并不怎么锋利的刀，刀上沾满了血渍，整个ฐ褥子上全是血，二老爷的下半身是淹在血泊里的。二老爷的右手拿着件东西，是那个二太太经常抱在怀里做伴的膀，自从跟大老爷有了那事她极少拿出来，她平时把它放在枕头套子里，但是现在攥在二老爷手里。二老爷的左ุ手也握着件跟膀完全类似的东西，但形状已基本上缩成了团，这东西不叫膀，医学上叫外生殖器，是二老爷自己้的棒棒。二老爷是以废除自己้的棒棒而结束自己้生命的。
二老爷的丧事当然不能与老太爷蒋翰雉相比，但是出于保和堂蒋家的声誉，依然有许多吊纸的人纷至沓来。二太太身素缟迎着前来吊纸的人次次跪下去，次次嚎啕大哭，她的身后除了亭儿还有久ื在蒋家的远亲后辈，大老爷和大太太也戴了孝布在二太太身旁跪身迎客，后来因为ฦ忙着支应丧事，就回到里面去了。
二太太跪得疲惫不堪的时候，才由亭儿扶进大门，个娇็滴滴的人儿年轻早ຉ寡，让所有吊纸的人怜惜万分。至于二老爷的死因只有两个人知道，除了二太太就是亭儿。
二老爷死那天，亭儿吓呆了。二太太在惊叫之ใ后的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峻性，她必须在第三个ฐ人得知真相之前把事情处理得不露蛛丝马迹。难为亭儿个ฐ八岁的孩子，她给二太太做帮手处理清了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有人怀疑二老爷的死因，要是在太平年代，暴死人是要报官的，而像二老爷这种死法恐怕要无事生非的惹出许多麻烦来，二太太非常懂得这点，所以二太太在大老爷和大太太到เ来之后，用种非常普通的病因做了掩饰。
二太太哭着说，他说肚子痛，心慌，后来好些了，可是到天亮就死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虽然觉得突然，但是并不怀疑二太太，否则二太太很容易在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前提下蒙受不白之冤。
最具权威性的定论是穆先生下的，他说二老爷得的是滚肚痧。没有人怀疑穆先生的鉴定，滚肚痧是暴病，也叫绞肠痧，弄不好两个时辰人就死了。
二老爷出丧的时候，才想起来没人打幡，这是孝子要做的事，但二老爷膝下无子。
要不让亭儿打吧，二太太说。
丧事总管许老爷子说，最好要个ฐ男孩子。在蒋家的食客当中本来有同族蒋姓的晚辈，许老爷子坚持要从这些人中选，但没有人愿意给二老爷打招魂幡。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官杆儿会跳出来，他说，我打吧，二老爷活着的时候对我不赖。这倒是句实话，二老爷做那件冒险勾当的时候，官杆儿是保和堂大院里惟跟他结成同盟的人，尽管有块大洋的因素，而同盟人的性质是毋庸置疑ທ的。
要官杆儿打幡有点不伦不类，但是二太太说，让他打吧。于是官杆儿打着幡引着二老爷的棺材出了保和堂大门。
走出箭之地，前面簇人拦住去路，有人路祭，两个ฐ人抬了桌子，桌子上摆了果点，放到เ灵前，然后齐跪下磕头，领ๆ头的是勾八，后面是裂瓜嘴和豁唇帮人，清色的是二老爷生前的赌友，也算是二老爷真真正正的人缘。二太太又陪着哭了场，然后出丧ç的人才浩浩荡荡地出了玉斗。
从坟地里回来，大太太直陪着二太太。二太太说，用不着，别忘了给少爷喂奶。
大太太想着儿子，在安慰过二太太之后就回菊花坞那边去了。这样二太太身边就只有亭儿了。
二太太把二老爷生前用过的东西堆放在院门外，用火点着烧了，重要的当然是那ว套带血的铺盖，满院子都是燃烧的焦臭味，好在这是风俗，没有人对此大惊小怪。
二太太最后想扔进火堆里的东西是那个带血的膀，二太太怀疑这是件不祥之物。其实二老爷早ຉ就发现了膀的事，只是没有跟二太太说破，二老爷觉得这都是因了自己无能ม，事实上这念头委屈了二太太。二太太之所以睡觉的时候伴着这件东西，完全是出于种信念，她坚信这样会生儿子。二太太其实不想烧它，毕竟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也许真的跟这件东西有关，但是它沾了二老爷的血，二太太犹豫了下，决定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再说，这样或许更好些。
无论如何，二老爷的死对二太太打击颇重，二太太有种强烈的内疚，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二老爷，她想要儿子，除此之ใ外她找不出任何理由开脱自己้，而更多的恐怕是因为不安分。二太太之ใ余就怪自己้命苦，她不知道是否还应该跟大老爷保持这种关系，事实上大老爷对二老爷的死同样难辞其咎。二太太心里难过，又伤心地哭了回，后来还是亭儿劝她，这才止了。
二老爷基本上被人们忘记的时候已经到เ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玉斗人完成了件大事，那ว就是建好了大西河上的石桥，这样来，从南至北的官道又畅通无阻了，所有过往行人不用再绕道而行了，这是件名垂青史的事，县公署专门派人送来县长何隆恩的贺辞。石匠石碌碡在孔秀才的协助下，将县长的亲笔题名功德桥三个字歪歪扭扭地刻๑在桥头的石碑上。代表县公署目睹完成这件大事的人自然是段四，段四带着七八个ฐ司法警察常驻板城。
石桥落成那ว天，四邻八乡的人都来看热闹。玉斗人敲锣打鼓地欢庆，小车会的人穿红戴绿，首先在桥上推着小车表演，并且唱了小车会的拿手金曲赵州ะ桥。唱曲的是对金童玉女，嗓音童真稚嫩，曲调悠扬朴实，听来好不舒畅。
男童唱，赵州桥来什么人修？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过桥压了道沟那么依哟哎？
女童唱，赵州桥来鲁班修，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过桥压了道沟那ว么依哟哎。
玉斗人还请了紫ใ石口的红云戏班子唱大戏，本来说要唱全本的呼家将，那ว得连黑夜带白天的唱个ฐ把月，已经是春忙的时候，这样折腾显然不妥，大老爷和勾八以及镇上的另外名执事孔秀才商量，改唱辕门斩ล子和大登殿。
喜庆之事过去之ใ后，接踵而来的是饥荒，因为民国六年秋天的大水灾，已经有许多人拖儿带女往南讨饭去了。也有许多壮年汉子去北京门头沟煤窑拉煤。
二太太跟大老爷说，不如按二分利再放出些粮食，都是陈粮，存下去就长虫子了。
大老爷说，要是明年再有饥荒如何是好？
二太太说，保和堂外头有买卖，就是退万步说再有饥荒，保和堂靠买粮食也不至于饿死人，可眼下已๐经有这么เ多人拉家带口地要饭吃了，要是老天爷有眼，明年逮个好年景，又救了灾民，库里又换了新粮，这不是件吃亏的事。
大老爷完全承认二太太的计划无懈า可击，但总是忘不了个慎字，保和堂能有今天这份家业的确不容易。当然，大老爷没办法不跟二太太的意见保持致，因为他除此之外拿不出比二太太更高明的主意。这样来，保和堂用了差ๆ不多五天的时间又放借了几仓粮食。
本来勾八伙同几家富户想玩囤积居奇的把戏，完全是因为保和堂的低息借粮，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勾八跟几家富户聚在起窃议的时候，忍不住破口大骂，蒋万斋这个老王八蛋！收买民心。
勾八以为ฦ大老爷这么做纯粹是沽名钓誉，想在上面捞个ฐ差事。前些天石桥落成，段四来玉斗的时候曾经提过这事，县里要在各地富绅及社会贤达中推举ะ出六位议员来参与县里的政务，届时还要参与直隶省议员的推选。勾八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起了。骂归骂，对策还得有，那就是顺水推舟，趁机把仓库里长了虫子的粮食放出去，利息当然跟保和堂样。
问题并不简单，要是勾八跟些富户知道保和堂低息放出去的粮食已经非常有限的话，他们同样还会重新拾起那个肮脏的阴谋，为此保和堂的大老爷和二太太私下里商议了最坏的打算。叫人放心的是勾八那伙人没有察觉，事情就这么挺过去了，玉斗的饥荒也就这么挺过去了。
五月初四，家家都包粽子，走在大街上，都可以闻到从屋子里飘出来的煮苇子叶的清香味。京西太行山不出产糯米，吃年糕包粽子都用黄米，或是粘高粱米，里面包上红枣，咬在口里又香又甜，感觉极好。端阳节的大清早，粽子已经在锅里煮ุ了夜，满世界都是粽子的香甜味，孩子们早就口水四溢了，但是粽子还不能吃。在吃粽子之前必须要先在门头上挂上绺艾蒿，般都是在端阳节大清早ຉ去采，传说是燕王扫北时留แ下的习俗。
保和堂的粽子都是由各灶上分开包，二太太在前些天就给各灶上分了米和包粽子用的苇子叶。往年长工房是粘高粱米多些，其他灶黄米多些，但今年二太太分的都样。黄米当然要比粘高粱米好吃得多，长工房的人都感激二太太。
二太太清早儿起来的时候，亭儿早起来了，正在打扫院子。高鹞子来了，手里拿着把艾蒿。
亭儿说，高叔叔好早。她知道高鹞子是保和堂大院子里的重要人物。高鹞子平时见了亭儿也挺和蔼，也许是因为二太太的缘故，总之亭儿对他印象不错。
高鹞子问亭儿，二太太起来了没有？
亭儿说，二太太起来了，高叔叔。
二太太在屋里听到外面说话，就梳着头从屋里出来了，见是高鹞子，说，是高大哥呀，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