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我是不是要死？身子都飘起来了。”杨老师握住石头的手问。
“石头，我要是死了，你把我葬在芙蓉湾里，每年春天都要来看我。芙蓉湾真是个好地方แ，芙蓉花开的时候，人就像活在花海里。”杨老师说。
“石头，回去，快回去，别管我。”方桂枝哭喊着，她对自己面临的绝境已经不关切了，一双眼睛盯住石头不放。
“石头，不要这样，不要啊！”方桂枝知道石头一跑进来，也会陷在里面，很快就会被倾泻而下的泥浆淹没。
“杨老师，我带你去卫生院看看。”石头说。
石头从箱子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毛巾来，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杨老师说这个毛巾一定有故事。石头说这条毛巾是姆妈结婚时嫁来的一直没舍得用。杨老师让石头换一条毛巾。石头说家里没新毛巾了。
“姆妈，我还要读书，才不嫁人呢。”秀凤偷偷看了石头一眼。
“秀凤姆妈，你把秀凤许给谁了？”杨老师问。
张三婶跟她说过，让石头为她生养个儿女，好安心留在芙蓉湾。方桂枝想想，也认命了。可石头要她下嫁，并让她跟瘸子三离婚，方桂枝没有这个ฐ心理准备。
不一会儿，石头甜蜜地睡着了。方桂枝怎么也睡不着，她渴望美好的生活，更渴望美好的爱情。可一日夫妻百日恩，瘸子三再怎么不好，这样撇下他太残忍了。再说他在方桂枝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她，给她活路，她不能忘恩啊。
“啧啧，都说千骑嫂的东西好，还带毒针呢。”女人们一边慨叹，一边教育自家丈夫不要碰千骑嫂。
“烂头五兄弟什么时候贪过你的便宜？”另一个女儿问。
“吃死才好，我们走远点，免得怀疑到我们头上。”石头说。
赵德理扑在梯子上，像一只被狠狠摔过的懒蛤蟆，吐着长长的舌，嘴里流着屎尿，气息很弱。校长和老婆也赶来了，见到赵德理这个ฐ样子伤心不已。校长老婆哭得昏死过去。
石头被她笑得一愣一愣。张三婶的酒劲也上来了，她怕自己跟石头闹会出事，催着方桂枝和石头把最后分的酒喝了。
石头只好把秀梅叫下来，秀梅用冷毛巾擦了张三婶的脸，又叫妹妹下来，两个人一起把她抬上楼去。石头还是不放心，走到楼上一看，张三婶睡得很香，酒气儿满屋都是。秀梅和妹妹在油灯下织毛衣。石头叫姐妹俩好好看着姆妈，要是她醉得厉害过来喊自己้。
“太气人了，非抓回去不可。”张三婶跟大黄鳝较上劲，不肯罢休。
张三婶定定神，只要屏住气一提一放，把大黄鳝扔进水桶里面，就算大功告成。大黄鳝可能感觉到เ大事不妙，就在张三婶把它提起来的一瞬间挣脱出来，哧溜一声顺着张三婶的袖口钻到她的手臂里面。张三婶吓得尖叫。方桂枝手忙脚乱ກ地想把大黄鳝赶出来，大黄鳝很快滑到张三婶的前胸，盘踞在她的乳上。
“石头，你定了媳妇没？”张小蕙问。
“你想媳妇吗？漂漂亮亮的，钻在一个被窝里，溜光溜光，抱在一起贼舒服了。”张小蕙说。
她正想翻过矮墙回自己家里去，看到烂头五几个兄弟气势汹汹地从外面进来。张三婶慌忙跑进方桂枝屋里，说大麻烦来了。石头问是谁。张三婶说烂头五兄弟。石头叫张三婶带方桂枝先去她家里，他拿了大铡刀躲在门口。
跟烂头五兄弟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大队干部。他们喝令石头放下大铡刀。石头把大铡刀递给方桂枝，方แ桂枝惊恐地躲在石头身后。
床单是石头姆妈用过的，方桂枝已经洗过两次，可现在盖在身上，不是觉得脏ู，而是有种可怕的感觉。方แ桂枝几乎陪着石头姆妈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她的死，方桂枝历历在目。睡在石头姆妈睡过的床上，方桂枝仿佛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瘦得不成样子，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像一架骷髅。
“大嫂，你把这个家交给了我，我该怎么办？”方桂枝叹了一口气。她不怕鬼，也不怕石头姆妈的阴魂。大嫂在世，方แ桂枝像照顾亲姐姐一样照顾她，死了，也应该会保佑自己。
新生娘坐在床上，额头上缠着花手绢，脸色红润有光泽。张三婶说她体格好，顺ิ产，恢复得很快。要不是遵循坐满月的习俗，她都能下地干活了。石头觉得新生娘很好看，五官生得端正精巧，身材也好，没有胖的迹象，最近生养得好，皮肤细腻油光。
张三婶跟弟媳说明来意，叫石头坐到床沿上去。石头看着新生娘，心扑通扑通跳。新生娘也羞涩，给孩子喂奶，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掏出来；给石头挤奶，她放不开。她忸怩了一阵，问张三婶挤在酒盅里行不行。张三婶说不行。
方桂枝先前只知道张三婶对石头好，没想到เ有故事在里面。她问张三婶要是两个人都没定亲，会不会在一起。张三婶笑了，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要是，比如要是你没嫁给瘸子三，会不会嫁给石头。
“上大学怎么啦，石头上了大学还是个人，是人就要娶老婆，生孩子，晚上要在一张床上亲热。”张三婶说。
“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放心去上学。等你考上大学，没有人敢来欺负我。”方桂枝说。
“石头，只要你考上，我拼了性命也供你念。”方แ桂枝猛地把石头抱在怀里，眼泪落在他脸上。
方桂枝和石头正在灶台上吃晚饭，李大高老婆风风火火闯进来，一把撸掉灶台上盆盆碗碗，饭菜倒得到处是，盆碗在地上乱跳。石头揪住李大高老婆一拳揍过去。李大高老婆并不示弱，操起凳子朝石头砸来。石头侧身一躲，凳子砸在水缸上，水缸哐当一声破了，水哗啦一声漫到เ方桂枝的鞋子上。
“我找的就是你。”大高老婆揪住方桂枝把她摁在水洼里转了一圈。方桂枝被她弄得披头散，衣裳๙粘满泥浆，鞋子掉了一只。
“不行就是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石头，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我想等你风风光光把我娶ດ过去，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你。”秀凤说。
“石头，放开我，不行的。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秀凤很害怕。
石头翻转手，轻轻在杨老师的手掌心挠着，杨老师笑了，笑得很甜美。石头紧张的心被融化了，他也笑了起来。杨老师慢慢朝门后退去，靠在墙壁上，眼睛里闪烁着无限柔情。石头慢慢逼上前去。杨老师低下头，轻轻揽住石头的腰。
“知道了，就没有秘密。秘密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杨老师说。
“骂一顿倒无所谓，可杨老师不骂我，还不理我。他肯定把我当下流胚了。”石头说。